第68章 chapter68

因為班機在今晚,姜奕給于析放了一天假,于析時間鐘一到,七點就醒了,在床上賴了一小會,就爬起來洗漱。

用過早餐,開門下樓倒垃圾的時候,發現門口有十幾根煙蒂,他默默拿掃帚把煙蒂都掃起來,連同垃圾一起扔了。

不是林訴,林訴不抽煙。

回去收拾了屋子,下午待在家整理資料,有點兒心緒不寧,源頭還是林訴。

不知道今天他去公司見不到自己會不會生氣,他那種性格,應該會的吧,希望不要為難姜奕就好。

一整天就這麽碌碌無為的過去,班機是八點,機場離這裏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于析四點半點就随便塞了面包算是晚餐,打算五點半就出門。

檢查行李無誤後,于析就在客廳百般無聊的按着手機,聯系人很少,信息也沒幾條,照片更是寥寥無幾,整部手機空蕩蕩的,于析忍不住想起他的落在公寓的舊手機。

通話記錄最多的是林訴,短信來回最多的也是林訴,還有相冊,裏面有幾張林訴的照片,以前很珍惜他和林訴的一點一滴,全部都沒有删除,林訴在不知不覺中将他的生活占據得滿滿,再全部抽空。

于析嘆了口氣,一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也就不再想,進房拉了行李箱,拿好鑰匙,便出門。

門一打開,一股嗆鼻的煙味襲來,于析下意識皺眉看向門外,瞬間僵住,抓着行李箱的手也一緊。

林訴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腳下已經有幾個煙蒂,臉在老舊的日光燈下顯得很蒼白,他見到于析後,慢慢的把還夾在手上的煙給掐滅,眼神晦暗不明。

于析被林訴抽煙這件事情攪亂心神,他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你離開後,”好像看清于析的疑問,林訴低聲說,聲音有點兒啞,“不抽不行。”

于析心裏一發緊,喉嚨滾動了下,不知道怎麽回話,沉默了很久,才問,“你昨晚來過?”

早上的煙蒂是林訴抽的?那麽多,他在這裏待了多久?

林訴默認。

于析手指瞬間有點抖,看着他,一言不發,林訴目光越過他,看着他身後的行李箱,眼神越來越深,但掩蓋不去的是死寂一般的沉。

“要不是我追着問,我都不知道你要出差。”林訴淡淡的說。

很像暴風雨前的平靜,于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那天他說要走,林訴就發了狠把他鎖了起來,慌張和恐懼一下子湧上頭。

為了掩蓋自己的懼意,于析佯裝冷靜的說,“要趕不上了。”

說着打算去關屋子裏的燈,手還沒有按下去,林訴伸出一只手來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他受驚的轉頭瞪着林訴,懼怕讓他聲音聽起來有點厲,“你幹什麽?”

“我就讓你那麽讨厭?”林訴抓着他的手輕顫,語調也是顫抖的,“你離開了一次還不夠,現在又想無聲無息就離開嗎?”

語氣之悲涼讓于析懷疑林訴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于析喉嚨翻滾着,“你放開。”

“不會了,我不會了。”林訴眼眶一點點紅起來,“于析,我不會傷害你了。”

于析被他的目光刺痛,低下頭去不再看,記憶如潮,無法抹滅。

在于析發愣這一空檔,林訴的身體擠進了屋子,手一揚,大門慢悠悠的閉起來,于析瞬間猶如驚弓之鳥,發力要甩開他的手,行李箱也因此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林訴!”

“我什麽都知道了。”林訴不管不顧,死命的抓着他的手,連着眼睛也開始泛紅,聲音已然哽咽,“十年前,你為什麽不說?”

于析如遭雷劈,僵硬的看着他,一字一頓,“你說什麽?”

有淚水緩慢而清晰的從林訴那雙紅得不成樣子的眼睛裏溢出來,他搖着頭,像個做錯了事情不知所措的孩子,緊緊抓着于析的手,就好像只有于析能給他安慰。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那時候已經走了,我不知道他們會那樣對你,”林訴哭出聲來,抱住一動不動的于析,“短信不是我發的,他們删除了,我不知道,于析,對不起,對不起。”

字字血淚,于析從腳底升騰起含義,遍布全身,那個夜晚帶給他的痛苦如同碎片慢慢在他的眼前拼湊起來。

從那晚開始,他遭遇了什麽,險些被人□□,高中辍學,打碎了尊嚴去求那些施暴者,還有呢,爸爸的公司破産,一夜病倒,他呢,這十年過得多撂倒,受盡人白眼,唯唯諾諾。

這十年遭受的哭現在林訴用一句對不起還給他,他以前以為自己忘記了的,可以原諒的,事到如今,他才發覺自己沒有那麽大度,哪裏有那麽容易就可以把這些苦痛忘卻?

身體抑制不住的開始發抖,于析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林訴抱得他那麽緊,哭得聲音都變了,“我不知道他們把你,我還,我還對你.....我會替你讨回來的,只要你能痛快,我會在所不惜幫你讨回來。”

于析用力閉了閉眼睛,很幹,他哭不出來。

是,林訴是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都以為他遭遇了暴行,以前沒有人相信他,現在也是,所有人都還是這麽以為,包括林訴。

林訴對他有愧疚有後悔,至極。

于析突然起了一點報複的心,用了全力才重重的說,“我失去的,你永遠都還不了。”

林訴抱着他的手松了一下,于析狠狠把他推開,看見林訴滿是眼淚的臉變成一片死灰色,慘白得可怕。

他非但沒有報複的快感,心髒反而因此驟痛,蔓延開來,疼入骨髓。

“于析,”林訴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無助的開始叫他的名字,“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兩個人都很狼狽,林訴哭得很狼狽,于析壓抑着痛苦很狼狽,給差一個當口,于析伸手抓着胸口,用力的呼吸,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怕下一秒就疼死在這裏。

“我知道錯了,你別走,你別離開我,”林訴捂着眼睛,哀求,“我忍受不了,你離開後,我求爺爺,求沈或,求所有人,沒有人願意告訴我你在哪裏,我急得快瘋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現在我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哪怕只是讓我看着也好,不要再走了,我不會再混蛋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不要逃了,我要瘋了。”

于析抓着胸口的手顫抖得要僵硬,林訴甚至是在哀鳴了,像個垂死的人在做最後的哀求,于析顫顫巍巍的開口,破碎一聲終于哭出來,“那我呢,你瘋了,難道我不是,你現在三言兩語就要我原諒你,我怎麽辦,我就那麽廉價?”

原諒談何容易,要他把這些年的痛苦全部了結,談何容易?

“我沒有那麽想,”林訴低吼着,彎着身子,“只要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多少罪我都願意贖。”

于析淚如泉湧,“我給過你那麽多次機會了。”

你一次次讓我失望,我怎麽敢再給?

林訴身子又彎下去了,卻還是堅定而絕望的說,“這次不一樣。”

于析用力捂了下眼睛,“好,那我要你現在馬上從我家出去。”

林訴兩道眉擰得很緊,嘴唇的血色也褪去了,看着他。

“你不是說不一樣嗎,”于析狠了狠心,把話說完,“算我求你,尊重一下我,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林訴痛苦的看了他一眼,用力咽了下喉嚨,才下定決心一般,說,“好,我出去,我現在就出去,只要你不要躲着我。”

于析別過眼不去看他的狼藉。

林訴喘息着慢慢往後退,臉色全白,冷汗一點點留下來,和臉上的淚水混在一起,濕透整張臉。

于析看到他退至門口,他的手搭在門把上,咯噔一聲,門開了,然後林訴像被定住一樣,站了三秒,毫無預料的轟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又很快縮成一團,聚集在于析的眼裏。

于析有十幾秒腦袋是空白的,林訴摔下去的動作像是慢電影動作在他眼前播放,乃至林訴躺在那裏好一會他還是愣愣在站在原地。

直到林訴一聲細小的呻-吟傳進他耳朵,他才像被突然敲醒一樣,雙腿發軟的走到林訴身邊,居高臨下,他看見林訴慘白如紙,痛苦揪成一團的臉。

于析讷讷開口,“你不要耍花樣。”

回答他的是林訴斷斷續續的抽氣聲,他撐着身體蹲下來,觸摸林訴的臉,一片冰涼,巨大的恐懼似一張大網把他捕抓,他腿一軟,差點坐下去。

“小析兒,我疼.......”

細微的聲音在于析耳裏放大了無數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銘記在心的稱呼,轟的一下,炸開了。

于析按了好幾次才把120這幾個簡單的數字撥對,機械的說,“有病人......”

哪裏?于析用力拍了下臉,才想起來地址。

抱住林訴的時候,林訴本能的環住了他的腰,那麽緊,緊得他呼吸都困難起來。

“別,有事。”

林訴,千萬別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是至今最虐的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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