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apter72
開了床頭燈,于析猶豫一下,還是把林訴帶過來的單反相機拿出來了。
是完全嶄新的機子,他打開電源,調距,調焦,然後轉着斑駁的牆面,對準鏡頭,就是在幽微的光裏,拍出來的照片也很清晰,确實是架很好的機子。
他只是默默看了一會,沒有按鍵,又把單反收起來,然後關了床頭燈,躺下去睡覺。
正是盛夏,于析住的地方雖老舊,但他的房間也有一臺上了年紀的空調,他不懼熱,也就開過那麽兩次,但今天晚上,他卻盯着那臺老舊的空調發着呆。
林訴怕熱,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夏天他喜歡把空調開得很低,然後再蓋一層厚厚的被子,說是有冬天的感覺。
于析總覺得這樣的行為很浪費,說過他幾次,可是他屢教不改,漸漸的,于析也就不說了。
客廳只有一臺落地風扇,開的時候會發出卡啦卡啦類似于□□的聲音,吹出來的風力也不大,不知道林訴受不受得了這種天氣。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透過木門落到了于析的而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于析猛的回過神,從床上坐了起來。
想到林訴最近的身體狀況,他翻身下床,沒有多想就開了門,聲音有他自己都不自覺的焦急,“怎麽了?”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于析找到燈打開,瞬間的光亮讓熟悉黑暗的兩個人都下意識的遮住了眼睛,把手拿開後,于析看見林訴坐在沙發旁的地面,一只手安在屁股那裏,正龇牙咧嘴的揉着。
他松了一口氣,頓時有些想笑。
林訴表情很尴尬,憋了好久才說出一句,“不小心摔下來摔到屁股了。”
于析目光放在沙發上,硬邦邦的沙發長度也就一米七,寬度也不大,要放下林訴這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确實有些困難。
于析又把目光挪到林訴的臉上,看來是真摔疼了,兩道平時安安靜靜躺着的眉目都快跳起舞來了,額頭有薄汗,樣子略顯滑稽。
林訴揉了一會屁股,才撐着肘子站起來,估計是跌倒的樣子讓于析看見了,他自個也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佯裝冷靜說,“沒事沒事,你回去睡覺吧。”
于析忍不住輕輕笑了笑,林訴難得捕捉到這個笑容,先是愣了一下,也跟着笑,然後催促着于析回去睡覺。
既然林訴沒事,于析也就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裏,可走到房間門口時,鬼使神差他回他看了一眼,見林訴正壓着屁股努力往沙發上躺,然後就要把自己擠進去。
頭架在嫌高的扶手上,手抱在胸上,腿是蜷着的,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姿勢,林訴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轉頭和他面對面,露出個笑容來。
于析心髒像被什麽東西粘住一樣,黏黏的,有點兒膩,又有點兒愉悅,他說不出來的感覺,但他知道,此刻,他心情應該是不錯的。
半掩着門,于析卻遲遲沒有把門關緊,透過門縫觀察林訴,他正不安分的調整姿勢,扭來扭去的,像......一只在草地上打滾的狗崽。
“嗯......”于析控制不住的發出了這個聲音。
林訴沒想到他還在,坐起來,也嗯了一聲。
氣氛一時一下尴尬,于析咽下喉嚨,找了個理由,有點磕巴的說,“外面,挺熱的,你要不要,進來睡?”
他已經很久沒有講話這麽磕磕絆絆了,甚至連臉都開始發燙,于是開始後悔為什麽剛剛要發出聲音。
林訴不敢置信的瞪了下眼睛,然後受寵若驚的問,“你肯讓我進去睡?”
于析有點手足無措,“不是很熱的話就。”
“熱熱熱,熱死了。”林訴以絕對的速度嚯的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幾乎是小跑到于析房間沒有,地兒就這麽大,一晃眼就到了于析面前。
于析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有點局促的樣子,林訴怕他後悔,眼疾手快的把門給關上了。
兩個人就這麽面對面的站着大眼瞪小眼,于析抿了下唇,說,“睡吧。”
林訴點點頭,兩個人走到床邊,一人一邊,又很詭異的對望了一會兒。
于析很慶幸這是這床不是很小,兩個人只要側躺着就不會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于是他躺下去之後盡量把自己往床沿挪,雙臂抱着,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緊張。
他清晰的感受到床的另一邊陷了下去,一道溫熱的體溫離他很近,透過空調的冷氣傳過來,讓他不由得有些燥熱。
于析不敢回頭,身體僵直着,林訴盯着他的後腦勺,感受到他的不安,想伸手摸一摸,到底忍住,舔了下幹澀的唇,說,“我會安靜的睡覺,你可以把我當做不存在的。”
話說的很圓滿,于析嗯了下,卻在心裏悄悄補上一句,應該大活人躺在旁邊,誰能當做不存在啊?
但他最終選擇了沉默,拉了被子蓋上,然後閉上眼睛,全心全意睡覺。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身邊還躺着一個林訴,失眠了很久的于析今晚卻睡得很快,沒過多久,就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夜裏很安靜,林訴能清晰的聽見于析有規律的微弱的呼吸聲,他睡不着,甚至還不太敢相信他費勁心思想要再一次靠近的于析就這麽安安穩穩的躺在他身邊。
他盯着那個有着柔軟黑發的後腦勺一直不敢閉眼,怕一睡着這就是個夢,他變得患得患失,變得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訴他,林訴,你有一天會因為一個男人變成這個樣子,別說打死他了,就算是下輩子他都不會信。
可現實是,确實如此。
于析睡得很安穩,林訴不敢大動作怕吵醒他,但忍了又忍,還是蹑手蹑腳的撐起身子,偷偷去看于析。
于析側臉的弧度很柔和,是那種舒服到人心裏的長相,于析的身體纖瘦得甚至單薄,腰部的弧度尤其的美好,還有于析的唇,淡淡的血色,微張着,林訴瞬間有些燥熱。
他不知道該說于析太心軟,還是對他的防備太低,竟然肯允許他入房睡覺,換做以前,此時此景,林訴怎麽都不會委屈自己,但如今,即使是憋得難受,還是不忍心去打擾于析。
況且,他現在還是戴罪在身,怎麽敢有一點點動作再把于析逼退?
林訴露出個笑容來,極其小心翼翼的撐着身子在于析的臉頰偷偷親了一口,久違的身體接觸讓他心神蕩漾,忍不住去回想以前他們瘋狂的日日夜夜。
他總算明白什麽叫做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長嘆一口氣,才肯挪着身子慢慢躺下來,黑暗裏,他無意識偏頭一看,一罐棕色的藥瓶落入他的眼裏。
林訴伸手把藥瓶拿過來,夜裏他看不清藥瓶說的字,但強烈的好奇心還是讓他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偷偷拿了于析放在床頭的手機,借着手機的微弱光亮勉強看清藥瓶上的字。
“安眠、鎮靜、釋放壓力、舒緩神經......”
一個個模糊的字眼蹦進林訴的眼裏,方才還燥熱的身體一下子像被凍進冰庫裏一樣,瞬間僵硬。
林訴深吸一口氣,把藥瓶放回去,這一次,他沒有再顧忌,伸手輕輕抱住熟睡的于析,附在他耳邊呢喃一句對不起,于析哼唧了一聲,沒有聽到他的道歉。
次日,于析七點準時起床,床的另一半卻空蕩蕩的,他迷糊了一會,起床去客廳,一看,林訴已經坐在桌子旁啃着油條了,見他出來,十分自然的笑說,“我買好早餐,你刷好牙過來吃吧。”
這樣子很像他們是一對同居了好多年的老夫老妻。
于析盯着桌上的豆漿一會,說了句,“豆漿屬寒,你別喝了。”
胃還不好呢,喝什麽豆漿。
林訴立馬眉開眼笑的應,“好,那都給你喝。”
從浴室出來,林訴已經吃好了,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找什麽,于析坐下來,喝了口豆漿潤喉,才問,“你找什麽?”
林訴極其平常的問,“掃把,你放在哪裏了?”
活像做了多年的家務。
于析險些嗆到,趕緊把豆漿放下,咳了兩聲才說,“你找掃把幹嘛?”
“當然是掃地啊,”林訴眼睛一瞄,終于找到掃把和簸箕,笑說,“你不是收留我嗎,錢我是還不上了,幫你打掃房子抵償。”
于析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他一會,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繼續吃早餐。
吃完早餐去丢垃圾的時候,才發現家裏的垃圾桶已經空了,忍不住回頭去看林訴,見他正在認真的研究該往哪邊掃起,心裏便揚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來。
他知道,林訴這一次是真的費了心思。
收拾好東西出門,林訴還在和掃把鬥争,不知道回來家裏會被他弄成什麽樣子,但于析還是說了聲,“我去上班了。”
林訴擺擺手,“知道啦。”
于析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出門的時候遇見樓下大嬸,大嬸一見他,喲了一聲,“小于什麽好事兒啊,笑得這麽開心?”
于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确實是上揚的,他回頭看了眼樓梯,低頭笑了下。
好事兒,但願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林訴!可別再讓我們小析兒失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