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填鴨

傅觀寧沒有想到,這句“很多好吃的”的“很多”,颠覆了他的想象。

單是一頓早餐,他就被要求吃一碗雞湯馄饨,一杯混了大棗、薏仁、核桃的雜糧豆漿,兩個雞蛋,一碟小番茄,一碗紅薯泥。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豐盛的早餐,他已經胃脹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溫凜在旁觑了他一番,出聲道:“太飽了嗎?那我陪你散散步吧。”

傅觀寧瞧了瞧外頭晦暗的天色和已經半幹的地面,扶着桌沿起身:“好。”

溫凜牽過他的手,替他把椅子推回,随後帶着他慢慢走到客廳裏,再慢慢上到二樓。

一路跟随他走的傅觀寧撐得腦子也轉不動了,見狀只隐約有些疑惑,迷糊着問道:“要換衣服嗎?”

溫凜瞭了一眼他身上厚實柔軟的家居服:“倒也不必。”

“那我們上樓來做什麽?”

“散步啊。”

及至傅觀寧站到二樓健身房跑步機上慢慢走的時候,終于明白了這個“散步”的含義。

“放心,食譜和運動方案都是找專業人員定制的,根據來自你

的婚前體檢報告,”溫凜用下巴一指跑步機上的數字,“這個速度,既能保證你的運動量,又不會讓你得闌尾炎。”

“……”傅觀寧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中上了賊船。可誰讓賊是溫凜呢,即便提前知道,這船他也上得心甘情願。

溫凜搬了把椅子坐到跑步機旁,俨然一副監督者的模樣:“公裏就可以休息了。覺得無聊可以看電視,看的時候記得戴耳機。”

說完,這位監督者就低頭看起了手機,不知忙些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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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通過了上午的考驗,傅觀寧回房後直接癱在了床上。

公裏并不是很長的一段距離,問題是,作為一個資深宅男,他平日裏微信運動步數都罕有超過六百的啊!

不過,就這麽被督促着鍛煉的感覺,好像也不錯。不管溫凜目的有多複雜,至少他對自己表現出了關心,至少他花了不少時間來陪伴自己,至少他沒再用冷淡的微笑拒人于千裏之外。這也算是他們之間關系變得親密的證據?

傅觀寧翻身把臉埋到被子裏,嘴角忍不住翹起。

然而待到午飯時分,他就笑不動了。

面前的飯菜翻了早餐近一倍的量,而且酸菜粉絲羊肉湯裏放的香菜也太多了吧!單獨撈出來都能做一盤新菜了!

傅觀寧夾起一筷子香菜,緩緩看向溫凜:“我能不能少……”

“香菜具有發汗透疹、消食下氣的功效,你吃最合适不過。”溫凜啜了一口單獨做給自己的黑豆首烏骨頭湯,“不要挑食。”

傅觀寧無法反駁,捏着鼻子喝完湯後,他用餐巾捂着嘴輕輕打了個嗝,同時露出可憐兮兮的目光:“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溫凜擡眼看他,很快又挪開視線,依舊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你喜歡的那幅畫,目前正在法國進行拍賣,我想,它作為生日禮物一定很不錯。”

還有利誘這種手段嗎?

“可是……我爸也關注了我的賬號,他會找人拍下畫的。”傅觀寧為了自己的胃,小小地反抗了一回。

“我知道,所以我巧妙地放出消息,讓伯父知道我的人動身去拍了,他為了成全我,所以就不參加那場拍賣會了。”溫凜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完,側過頭微微颔首,從傅觀寧的角度看來,那就像是在輕輕地發笑,“當然,那幅畫的競拍者很多,我沒有百分百拍下它的把握。”

沒辦法,為了心愛之物,傅觀寧只好慢吞吞地拿起盤中一根水果叉,插了一片梨細嚼。

溫凜喝完湯就結束了用餐,然而他卻并不上樓,也不盯着傅觀寧看,只是坐在那兒看着手機,偶爾輸入些什麽,像在利用碎片時間辦公。

“我們先去散步好不好?”傅觀寧在吃水果的過程中靈光一閃,開始同溫凜讨價還價,“等我消化掉一些再吃,我也舒坦,飯菜的總量又不變,對吧?”

傅觀寧的提議終于得到了認可,他的午餐被拆出一部分充作下午茶,而晚餐又拆出一部分充作了夜宵。并且作為交換調整,他在除了夜宵之外的每頓飯後都要散步。

這一日五餐、一天六公裏的幸福生活,傅觀寧過了三天就怕了。

大約是要給他快速進補,除了大量的水果蔬菜之外,羊腰子、豬肝、紅棗、山藥也頻繁圍繞着他,他做夢都是坐在桌邊,溫凜拿着勺子填鴨一樣喂他吃飯:“吃完了給你買畫,附贈一個親親。”于是他只好張口不斷地吃,可是盤中餐根本沒有減少的跡象!

除了飽受夜間噩夢的侵擾,他的肌肉也遭到了“毒打”,從周一開始,他下樓時便腿軟得如面條一般,随時有跪地的危險,上樓則是膝蓋都打顫,堪比登泰山。更令他心塞的是,周末時他尚且有被溫凜攙扶着上下樓的福利可享,工作日他就只有自己抓着扶手,步态艱澀下樓的份!

別問為什麽夜宵時溫凜也不在,問就是他給自己發信息說工作忙,晚上不回家。

有時候真的想背着溫凜偷懶一天,可是仔細想想溫凜的話,又覺得自己合該這麽鍛煉一番。況且,本來在溫凜面前,他就顯得很沒用了,如果連這點事都無法按要求做好,溫凜肯定更加看不起他。

偷懶的人沒有資格談“喜歡”。一想到這裏,傅觀寧總能硬着頭皮再吃幾口,再往臺階上蹭幾層。

這樣捱到了周五晚餐之後,傅觀寧覺得自己氣色明顯看起來比之前好了,終于趕在溫凜面前提了一個小要求:“回家之前,我想出門理一次發。”

這個請求挺合理,同時還能替他擋掉一頓夜宵。

出乎意料,溫凜看了一眼他遮住後頸的細軟發絲,答應得非常爽快,甚至免了他飯後的散步項目,就立即開車帶他去了附近最好的一家理發店。

因為是婚後第一次同丈夫一起出現在家人面前,傅觀寧對于這次理發持了十分慎重的态度,他抛卻了以往偏乖巧的發型風格,在理發師的建議下挑了一個自然風格中相對典雅精致的造型,并且有意染個顏色。

拿着發色參考板看了又看,傅觀寧指着其中一個問溫凜:“你說我染巧克力色怎麽樣?這個顏色好像不太容易出錯。”

“不要巧克力色。”溫凜答得很快,并且迅速皺了一下眉。但他擡起頭時,表情又恢複了常态,目

光在那許許多多的發色中逡巡,“巧克力色太深了,襯得你更白。還是霧金亞麻适合你。”

“好。”傅觀寧把樣板交還給理發師,“就要霧金亞麻色。”

長時間的剪染燙讓傅觀寧一陣陣犯困,他閉上眼,在意識飄忽起來的時候,莫名地想起一件事——司遠的頭發就是巧克力色,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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