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假公濟私

為了護住丈夫在家人心中的形象,傅觀寧一咬牙,戒掉了小零食,并開始按計劃表上的要求健身。

他現在終于明白溫凜把畫挂在健身房的原因了。一個人幹活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看看自己喜歡的東西,是有一定激勵作用的。雖然更多的時候,這幅畫帶給他的是沉思,他看久了就會開始琢磨丈夫對自己那奇異的态度。

要說熱,比起最初那有限的溝通與冷臉,自然是熱得明顯了,偶爾拿捏自己時,自己還能從溫凜的表情裏嗅出一點玩笑的成分;要說冷,也依然冷。有關自己的事,除了和溫凜切身相關信息的,其餘溫凜從不關心,連随口過問的情況也不曾出現。至于溫凜先前囑咐要進行的線上交流,微信于他們夫夫而言不像聊天工具,而像是個打卡機,自己向對方彙報自己的運動情況,對方留一個時間,表示大約在幾點回家,偶有其他言語,也是工作式的,簡潔,平鋪直敘,連個表情包都沒有。

這種在回憶中收集細節的舉動是沒完沒了的,時常是傅觀寧一頭紮進去想,那邊跑步機停了,他腳下一滞,驚覺自己居然就這麽完成了任務。

幾次三番後,他怕自己想到上頭,變得疑神疑鬼,于是買了一臺跑步機放在辦公室角落,專門供他在工作日的午餐後使用,那臺跑步機對面是個壁挂電視,裏面播放着公司新一季度的珠寶宣傳廣告,各種靓麗的男女模特輪番在他眼前劃過,他又忍不住拿溫凜出來跟他們比較——尤其是三生石系列的那幾位,單獨拿出來,氣質都是很符合産品定位的,可是總不如溫凜戴得好看。

又一周過去,在持之以恒的運動與細致的補養之下,傅觀寧的氣色仿佛是有了顯著的提升,至少在姐姐前來巡店那天,他經受住了考驗。

哪怕傅觀穎刻意請全辦公室的人吃了下午茶,他都一臉不為所動,仿佛那些都是食品店展示櫃裏的模型,什麽楓糖、巧克力、莓果醬,他才聞不到!

傅觀穎參觀過他的辦公室,對他的跑步機和一塵不染的鍵盤提出了高度贊揚,同時終于肯略微分一些信任給溫凜,相信他對弟弟确實是有幾分關心。

一切确乎是在往很好的地方轉了,只有一樣——溫凜又開始變得忙碌。

微信上留下的頭一個數字越來越大,人也相應地回家越來越晚;晨起坐在餐廳吃飯時,溫凜時時走神,眼神裏透了若有似無的倦。

“工作量又大了?最近還順利吧?”他旁敲側擊去問。

溫凜總是不鹹不淡地應了,是個習以為常的樣子。

于是傅觀寧網購了一些提神醒腦的飲品,放松身心用的精油沐浴球等物品,趁着他還沒上班,把東西交給了對方:“都是我姐常用的牌子,應該挺有效的。”

東西雖小,零零散散也作了一堆,溫凜一一打量過,看到那幾個沐浴球時,不知為何突然抽搐了眼角,吓得傅觀寧心中跟着一抽,笨嘴拙舌地自動解釋起來:“……哎,怎麽說我上次都收了你一幅畫對不對,這些你看着用吧,別嫌棄沐浴球五顏六色的,雖然是女性牌子,但也不只是花裏胡哨,多少有些用處……”

說到後頭,他自己也覺出了唠叨,就在溫凜冷淡的眼神中緩緩住了口。

溫凜最終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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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沐浴球眼角一跳,完全是因為看清了那沐浴球外塑封上的品牌印記,那個印記形狀特殊,他記得清楚,司遠送的精油就是這個品牌的新興産品,而這個品牌,目前也正在跟他們商場談入駐的問題。

因為對方剛進駐國內市場,還不能确定是否可以獲得信銳的垂青,所以同時還關注了其他一些商圈,在做多方的了解與接觸,加上他們自身有入駐後立刻搭展臺辦活動的意向,所以商談過程就複雜了起來。

複雜,溫凜是不怕的,他勞心碌力,為的只是趁這次機會再聯系上司遠。

自上次同學聚會之後,原本還會偶爾在微信上聊幾句的兩人,現在連朋友圈點贊都少了——準确地說是司遠的朋友圈更新頻率銳減,不得不讓溫凜懷疑他是把自己分進了某個特殊的組群。

偶爾他也會有直接打個電話過去的沖動,可是剛升任董事,他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錯,有人明裏暗裏地盯他,他不能腦袋一熱,做出害人害己的事。

只能是假公濟私。

萬幸,他達成了目的,對方聽聞

司遠和他曾有同窗之誼,立刻就讓司遠來替公司争取些關鍵性的利益。

久違的見面,是在一家意大利餐廳中。

在不經意的對視中,溫凜能很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尴尬,既想逃避他的眼神,又硬生生克制住,逼着自己承受他的目光。待到談了大半公事,司遠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了,以至于一大盤龍蝦上了桌,他也沒怎麽吃,只專心對付眼前的意面。

溫凜不欲折磨他,垂下眼輕巧地剝殼,把紅紅白白的蝦肉挑進一個空置的碟子當中:“這裏的龍蝦料理非常有名,你向來喜歡吃海鮮水産,不要客氣啊。”

“……”司遠讪讪笑了一下,“也不是客氣,沒怎麽吃過龍蝦,不敢獻醜罷了。”

溫凜聞言不語,又剝出了幾塊肥厚的蝦肉,悉數放進了碟中,随後将碟子推到司遠面前:“都認識那麽多年了,何必在意那些。”

司遠盯着碟子,卻是無從下手,因為萬萬不敢接這樣的好意,可是不吃,又像是拂了對方的意,他的手指動了動,心中左右為難。

溫凜看到了他眼中的猶豫,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或許談公事之前,我們還是應該把一些話說清楚。”

司遠望着溫凜,心裏略略也生起些愧疚。溫凜喜歡他,喜歡得克制有禮,這麽多年來未曾騷擾過他,只是幫他,他不應該表現得讓對方感到難過。只是他至今無法接受自己被好兄弟惦記這種事,如今兩人面對面坐着,周圍又無其他人,這實在讓他無法放松。也許兩個人是該談談,把心結解開,對雙方都有好處。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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