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偷吃

周五下班時間早,邵助理按溫凜的要求一路飙回家,正巧碰上傅觀寧剛下班回來,車子停在前院。

傅家的司機下車為傅觀寧開門,為他打傘,一路将他送到門廊。溫凜降下車窗,看到傅觀寧笑着對司機說了什麽。

溫凜忽而想到副駕上的那一份禮盒——難道是他?

他仔細打量那司機,對方是個皮膚黧黑的男性,比傅觀寧高壯些許,面相看起來忠厚老實,但無甚特色。

這樣的人值得被傅觀寧高看一眼嗎?值得傅觀寧起早貪黑地在廚房忙碌嗎?

那邊傅觀寧同司機說完話,客客氣氣地目送對方上車,又朝人點頭致意。做完這一套禮節性的動作,他從包裏取出防曬霜塗到臉上,然後走到溫凜的車前。

邵一成給溫凜開着車門,看到他就笑着叫了聲“嫂子”。

傅觀寧自然也回他一個恬淡的笑容,跟他寒暄了兩句。

溫凜摸了摸下巴。

對,邵一成也收過禮盒,而且每次傅觀寧送點心來的時候都會捎帶一份給他。至于這一份有多少,如果他有心要偷偷藏起一部分禮盒,自己也不會發現。

更重要的是,邵一成學歷不低,氣質相貌比剛才那個司機好多了,年紀也輕,這麽一想,邵一成的嫌疑似乎更大。

但是邵一成有對象啊,還是個女孩……

“哪裏哪裏,嫂子客氣了……”邵一成把車門開半天了,發覺表哥還沒下來,便扭頭看一眼。

溫凜盯着他,眼裏落了霾。

邵一成連忙道:“哎,嫂子,我去後面搬東西了啊。”

他說“搬”,傅觀寧覺得挺稀罕,因為溫凜挺少帶重物回家,于是忍不住湊過去看一眼:“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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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邵一成擺手,溫凜就完成了下車、關門、一把摟住人的操作,搶答道:“用不着,他能搞定。”

驟然被有力的胳膊摟了腰,傅觀寧重心不穩,只能半靠在溫凜身上借力,走了兩步才調整好姿勢,讓兩人之間的動作看起來不那麽別扭。

幽幽的檀木香氣自丈夫的皮膚上散發出來,他忽然感到了緊張與羞怯,咬了下嘴唇,輕聲問丈夫:“今天酥餅裏放的是陳豆沙,你吃出來了嗎?和玫瑰豆沙比哪個更好一點?”

“都不錯。陳豆沙更經典些。”

傅觀寧抿了抿嘴——丈夫在外品味特別好,但是私底下真是好喜歡那些古早風味的東西,包括身上那純粹的檀木香氣。

溫凜開門時,終于松開了他。他偷偷朝後看了一眼,看清了邵助理搬運的東西。

是酒,好多酒。

胸口雀躍的小鹿忽然就停止了蹦跳。

真的要在家裏喝酒了啊。這麽快。

奇怪,明明如願了,但是胸口悶悶的,沒有一丁點的高興。

為了讓自

己高興一點,掩蓋掉真正的情緒,傅觀寧叫了一份罪惡的外賣。

炸雞薯條麥旋風,奶茶可樂馬卡龍。

用最高的熱量,帶自己升到最高的天堂。

當他說夜宵吃快餐的時候,溫凜臉上流露出了詫異,緊接着話裏露了點拒絕的意思:“可是你吃了這些,不是會不舒服嗎?”

“還好啦,我生日那天不也吃了嗎?只要不是經常吃就沒事的。”傅觀寧抱緊快餐外面的牛皮紙袋,像是怕誰突然搶了去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心虛。

溫凜看着那個大紙袋,沒有立刻表态。

傅觀寧于“如何争取好吃的”這一方面相當有經驗,抓住他這份猶豫,以退為進,甚至實施“賄賂”:“其實我知道我買多了,我就是都想嘗嘗。不然我們分着吃吧,你多吃掉一些,我就能控制住量啦。”

傅觀寧是胸有成竹的。這個方法,不說所向披靡,至少對成年以前的傅觀穎是屢試不爽,但自從傅觀穎成年開始減肥健身之後,就不太好使了。

不過溫凜可不需要減肥,而且傅觀寧敢肯定,他也喜歡吃這些被炸得金黃,又酥又香的雞肉——這些天來,傅觀寧一直觀察溫凜吃東西時候的表情,目光數次停留在他的每一個注視、每一次落筷上。當有人關注他的時候,他對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會注視一會兒,又刻意把目光挪開,不立刻去吃,過一會兒再不經意地動幾筷子。上次他陪自己回家的時候,就用那種目光注視過自己碟子裏的雞米花。

而且他總是先吃自己最喜歡的食物,然後連續吃幾口自己不喜歡的,或者沒那麽喜歡的菜,再像獎勵自己一般,給自己喂口好的。

傅觀寧咂摸着他的這些小習慣,覺得他可愛,覺得自己比很多人都要了解他,覺得心裏像灌了蜜,忍不住就要翹起嘴角。

剛剛翹起來,他看到溫凜的目光掃過來,又抿一下把唇中一道線平掉,眨眨眼:“可以嗎?”

“行。炸雞是嗎。”溫凜說,“正好我有一點啤酒。”

他站起來,到廚房拿了一些餐具和一次性手套:“到客廳吃吧,那裏的竊聽裝置已經找人拆了,可以放松地說話吃東西。”

“竊聽……”傅觀寧愣了一下,在客廳背文件的事歷歷在目,那時溫凜調節了電視的聲音……

而今溫凜提起此事,口氣就像在說客廳裏一只打碎了的花瓶被扔一樣平常。

他恍然追上去,同時對夫家內部的複雜感到了一陣後知後覺的怕。

把東西一樣樣擺到茶幾上,香氣便已充滿了整個客廳,傅觀寧迫不及待地戴上手套,選妃似的舉目一望,在臆想式的儀式感中望了個眼花缭亂。

最終他被一盒切成塊的炸雞排吸引了。黃金脆皮下鮮嫩的雞肉白得無可挑剔,入口卻十分辛辣,傅觀寧沒吃幾塊就被辣得直吸涼氣。溫凜正吃着雞塊,聽到他“咝咝”的吸氣,轉眼便看到他吐着紅豔豔的舌頭找奶茶,找到也不插吸管,掀開蓋子就喝,咕嘟咕嘟的,一下幹掉小半杯。

然而奶茶是溫熱的,雖然不至于加重,但沒多大用,傅觀寧嘴唇通紅,面頰也有了泛紅的趨勢,站起來脫手套,準備跑廚房拿水漱口。

溫凜給他拿可樂,他搖頭:“不行,一開始就喝可樂,很快就飽了……哈……咝……”

溫凜又遞給他麥旋風。

“太冰了,現在吃會肚子痛……”

溫凜轉手開了瓶啤酒遞給他,動作行雲流水:“喝一口,含着。”

傅觀寧照做,腮幫子滾圓地含了一口酒,任酒液冷卻自己灼熱的口腔。

片刻過後,他咽下那口酒,眉毛輕輕蹙了一下:“好苦。”

溫凜也給自己開了一瓶,仰頭喝水似的來了一口:“黑啤就這樣。”

“這麽苦,能喝醉嗎?”傅觀寧自言自語地輕聲咕哝一句,又坐回到沙發上。

溫凜聽清了他的話,卻沒有回答。

清醒和沉醉是可以一并追求的,人就是那樣矛盾的生物。

溫凜暗自想着,一邊把手裏的雞塊蘸好酸酸甜甜的橙紅色醬汁,送到他嘴邊:“這個不辣。”

“謝謝。”傅觀寧有些受寵若驚,輕輕咬住雞塊,等溫凜松手後小心地捏住邊,很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而溫凜則将剩餘的醬汁均勻地倒在了盒子裏剩餘的雞塊上,推到他面前。

這是很貼心、很紳士的舉動。

盡管知道它并不代表什麽,但胸口那只歇下的小鹿,長長的睫羽一顫,又将明亮的雙眼睜開;四蹄在地上跺了跺,展示了蹦跳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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