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訂婚

化妝桌上放着張設計高調奢華的請柬,印刷其上的楷體每筆每劃都規規矩矩,在柔和燈光下逐漸清晰。

蘇清眯縫下眼,歪頭,視線逐漸聚焦在這幾行字上。

“訂婚人:林家獨子林檬、蘇家二少爺蘇清。白頭之約,敬請親臨。”

他确實是叫蘇清不假,但他什麽時候變成了蘇家二少爺?

“小清啊,你就別鬧了,你跟鐘先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他已經結了婚,還生了個兒子!你說,就算你們倆情投意合,他可能放棄家庭嗎?”

身邊的女人眼睛腫紅,說話時帶着濃重鼻音,正無奈替他整理領帶,

“今天是你訂婚的日子,熬過這一天,你爸就不會再關着你了。”

鐘先生?

訂婚?

再結合剛才在請柬上看到的那個名字,蘇清逐漸緩過了神。他向後斜靠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的揉了揉太陽穴。

動作間還擡眸瞥了眼鏡中的自己。

跟他原本的長相相差無二,但又有些地方不太一樣。

鏡中青年長得文氣,桃花瓣似的眼因着剛剛哭過泛起薄紅,拉得極長的眼尾略微上揚,勾出一抹驚心動魄的豔麗。許是哭的時候抿唇抿得太厲害,鏡中人的唇色泛着紙一般的蒼白,唇形漂亮又單薄,看起來就讓人莫名心軟。

挺秀筆直的鼻梁上架着副金絲眼鏡,帶些度數。

他什麽時候有了輕度近視?

蘇清想起昨晚看過的一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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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了下眼,逐漸意識到自己大抵是穿書了,腦海中草草回憶完書裏劇情,剛要開口跟身邊女士聊上幾句。

化妝間的門突然發出咯吱一聲,

女人轉頭看了一眼,露出個笑,“是阿檬啊,正好你過來,跟小清聊兩句吧,你們都快訂婚了。”

說完,也不顧蘇清是什麽反應。女人飛快走離了屋內。

蘇清也回頭去看,

來者是個身着白色西裝的高瘦青年,長相俊朗,但是明顯不帶善意。林檬顯然對他存着敵意,上來第一句就是:“你答應我的事,記得嗎?”

蘇清挑了下眉,“什麽?”

林檬冷着臉,“你自己心裏清楚。我會如約讓鐘先生在今天看到這場訂婚,你也要按照約定拒絕訂婚。”

“你要是不想讓鐘先生徹底放棄你,就老老實實按照約定來!”

這人口中的鐘先生,應該就是書裏的商業霸總鐘虛仁。

鐘虛仁雖然已有妻兒,但婚姻破裂,與妻子常年分居,對兒子也不冷不熱。這位鐘先生在外面光明正大養着一群情人,沾花惹草,堪稱渣男典範。

蘇清就是他招惹上的其中一株。

書裏跟他同名的蘇清是朵楚楚可憐的菟絲花,為了接近鐘虛仁不擇手段。鐘虛仁對他嗤之以鼻,他就努力接近鐘虛仁的兒子,借此讨好鐘虛仁。

當時行內競争正處水深火熱,各家為了獨吞利益無所不用其極。蘇清為了讨好鐘虛仁,把那孩子騙給對家,換來最新的高端科學技術,

這麽弱智的行為,自然是為了襯托正牌受的善良。

“你拿一條命去換錢?”他的大學舍友譚谧痛心疾首。

“這是阿仁想要的。”蘇清很委屈的低泣着,“為了阿仁,我什麽都願意做。”他低頭抹了半天眼淚,才可憐巴巴擡起頭,盯着他這位唯一的好朋友,“譚哥,你不會告訴阿仁的,對嗎?”

譚谧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

然後轉臉就把這事告訴了鐘虛仁。

譚谧溫柔安慰鐘虛仁,還陪了鐘虛仁一晚。兩人本來就相互惦記,感情經由這次更是突飛猛進。譚谧安慰了沒兩句,兩人就情不自禁滾上了床。

至于原主,最後落了個身敗名裂失心瘋的下場。

蘇清之所以會看這本書,是因為這本書打了商戰的标簽,卻沒想到裏面有關商戰的內容寥寥無幾,就是本披着商戰皮的渣攻賤受文。

看到這裏時,眼睛生疼。

注意到他居然在分神,林檬猛地踹了腳他的椅子,“聽見沒!”

蘇清擡手摸了下唇角,不怒反笑。

跟林檬訂婚的情節在原書裏只是個插曲。原主走投無路,不想就這麽跟林檬訂婚,才會答應林檬的條件。只要林檬能把訂婚的事透露給鐘虛仁,他就願意在訂婚宴上當衆反悔,以示自己對鐘虛仁的赤誠愛意。

可實際上呢?反悔就要付出代價。原主後來因為這件事被逐出蘇家。而林檬呢?非旦如願解除了婚約,還收獲了一大筆蘇家的違約金和補償金。

真他媽,蠢炸了。

林檬也就是抓住了這個把柄,才會如此咄咄逼人。

看見他居然笑了,林檬晃了下神。

不得不說,蘇清的長相确實無可挑剔,如果不是性格太惡心,他說不定……

林檬迅速收回目光,心底惡寒。

“我知道了。”

蘇清轉身望向化妝鏡,又漫不經心笑了聲,“合作愉快?”

身後人卻也沒再回他,只是傳來略顯氣惱的腳步聲,離開了。

蘇清盯着鏡中自己,

半晌後,

他突然擡起手,狠狠揉搓眼角那抹被哭出的嫣紅。

林檬趕到賓客席間時,正遇見那位鐘先生。

鐘家企業歷來只做網絡數據管理和網絡安全,輪到鐘虛仁手裏時,這一行正當紅火,不少行內的企業都同鐘家争資源,想要一舉奪下行內的龍頭。

當時鐘虛仁還在上大學,卻僅憑一己之力在這場商戰裏殺出了條血路。

至此便出了名。

這麽個人物,來了就是臉上有光。

林檬輕咳一聲,端着酒杯上前敬酒,“鐘總。”

“嗯。”鐘虛仁舉着手裏酒杯,碰了一下,“不用這麽生分。”

林檬幹笑了下,“我是真沒想到你今天能來,我以為你都不會放在心上。”

鐘虛仁:“沒什麽事,來看熱鬧。”

熱鬧?

林檬臉上笑容僵了一瞬。

他跟鐘虛仁的關系其實還算不錯,知道鐘虛仁在外面養情人的習慣。

他也知道,這位鐘總壓根就沒把蘇清放在眼裏。

“蘇清可作了,鐘總,這熱鬧可以看,但恐怕會有點累。”林檬衷心勸道:“你應該了解他吧?一會兒說不定還會鬧出個以死相逼,當場向你傾訴愛意,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他可不要臉。”

鐘虛仁眉心一跳,眼底閃出厭惡。

林檬看見他臉色陰沉,就知道蘇清今天也就只能當個跳梁小醜。他沒敢再繼續說,目光順而向後望去,看見男人身後跟着的一個少年。

少年同樣穿一身得體的黑西裝,顯得腰細腿長,身材削瘦高挑。少年眉眼鋒利,眼瞳顏色如墨汁一般黑,沉沉不見光,透着股莫名的冷意和戾氣。

少年蹙着眉望過來時,林檬心底沒忍住一個寒顫。

他問:“這是?”

“我兒子。”鐘虛仁介紹,“鐘烈。”

他扭頭看,“小烈,問林叔叔好。”

鐘烈掀眼瞥他,薄唇抿成一條線,顯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林檬趕忙一擺手,“先入座吧,鐘總,你是前面靠邊的位置。”

訂婚宴即将開始。原本在宴席間走動的客人們紛紛落座,廳堂正上的燈光也稍微暗了些,主持人走上臺,按部就班念出講詞。

這種情況下,一些原本并不明顯的議論聲便逐漸清晰起來。只是幾句,充其量算是主持人演講的背景音。

“蘇家這位不願意訂婚!據說還鬧過自殺,沒用,哪兒是他能做主的事!”

“怎麽不答應?林家條件挺好啊。”

“聽說是因為蘇家那位心裏有人了,跟鐘虛仁也有關系。今天這訂婚八成也是要黃的,我來就是看看蘇家那位到底能鬧成什麽樣。真行。”

鐘烈低垂着眸,半邊身隐沒在黑暗裏,攥緊了手裏的高腳杯。

上輩子他沒有參加這場訂婚,自然不知道那個裝得溫柔、事事關心他的蘇叔,之所以接近自己,其實是為了讨好自己的父親。

母親抛下他獨自出國,父親很少見他,鐘烈自小就習慣了獨自處理問題。蘇清的出現在意料之外,他沒有在意,自然也沒抵觸。

他沒見過真正的溫暖,所以只要對方給他一丁半點的好意,他都會忍不住在心裏用刀子刻上一筆。蘇叔對他很好,他很愛這個人。

他曾經偷偷把那個人當做白月光,

直到那個人把他騙到倉庫裏,拿他換了三四張薄薄的紙。鐘烈至此還清晰記着:蘇叔眉眼略微彎起,眼裏的溫柔盡數散去。

“鐘虛仁需要這份文件。”他聽見有人對蘇叔說:“這個孩子對他可有可無,不如這份文件來得重要,你替他做了選擇,他會感謝你的。”

想到這兒,鐘烈眼底染滿血紅。

狗屁白月光!

他突然踹了腳桌子,吓得滿桌客人一個激靈。

鐘虛仁沉聲訓斥:“小烈。”

鐘烈冷哼了聲,慢吞吞收回目光。

然後又用力踹了桌腿一腳。

鐘虛仁:“……”

“嘿!蘇家那位上來了!”

“……長這麽漂亮還有人不喜歡?”

蘇清被燈光晃得眯了下眼,也沒來得及看清楚臺下都是誰。

他推了下眼鏡,站在主持人身邊,半笑不笑的看了林檬一眼。

林檬只當沒有看見他。

“林先生,您是否願意跟蘇先生訂婚?”主持人聲音滿含深情。

林檬面無表情,“願意。”

主持人立馬扭頭看了過來,兩眼笑成了一條線,“那蘇先生,您是否願意跟林先生訂婚?”

林檬這才側頭看了過來。

一瞬間,蘇清覺得臺上臺下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自己。他很享受這種感覺,煎熬別人,折磨別人,消耗着某些人所剩不多的耐心。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拒絕吧,

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大鬧訂婚宴?等他歇斯底裏的哭出聲,不顧形象的從臺上跳下去,再毫無尊嚴的将一文不值的愛情捧到渣男面前。

蘇清很輕的哼笑一聲,“願意啊。”

“什麽?!”

林檬率先失了态。

緊接着是臺下的客人,每張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蘇家的長輩們紛紛松了口氣,臺下某個角落裏,男人的臉色也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蘇清還覺出一道視線,冰冷漠然,仿佛是要将他看穿。

但他沒找到這道視線的主人。

“你說什麽?!蘇清!”林檬紅着眼,上前便要扯住他的領帶。

蘇清靈巧一躲,無辜又可笑的看着他,“我說我願意啊,親愛的,我為什麽不願意呢?你家世顯赫,又身居高位。我為什麽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強強年下!小狼狗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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