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養花

李老爺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問出這麽個回答。

會議還在進行,參加會議的幾個成員正要退出,卻猝不及防聽見這位李家唯一的外孫親口說自己交了男朋友,

也不急着走了,都留下來準備看熱鬧。

可肇事者又漫不經心的結束了話題,簡單撂下一句‘各位再見’,便頭也不回的退出了會議界面,獨留一片尴尬殘局。

“李老爺子,您別氣着了,小孩子說的話能有幾句是真的?您想,要是小烈真的交了男朋友,青漫能不跟您說?”付東流原本糾結着該不該把這場會議的事原模原樣轉告給李青漫,現在看來,他還是別蹚這趟渾水了。

“她還真不一定會告訴我,”李老爺子深吸口氣,“不過也不重要,小孩子談個戀愛很正常,什麽男女朋友,不過是性別不同,他喜歡就讓他去玩好了。”

“小烈是塊好料子,”李老爺子毫不避諱會議中其他幾個董事會成員,坦然道:“青漫的身體還是不太好。如果小烈真的在國內做出了點什麽名堂,早點讓他接青漫的班,也好讓青漫多休養身體。”

“小朋友,這事李夫人知道嗎?”蘇清沒再看他,把趴在腳上的小黑貓抱了起來。小黑貓正在打盹,被他這麽一鬧,炸着尾巴要撓他。

鐘烈合上筆記本,“為什麽要告訴她?”

蘇清問:“你不上大學了?”

“某些人盼着我出國,我當然不能讓某些人得償所願。”鐘烈垂着眸,“你說,那個人現在是什麽心情?”

“指桑罵槐啊,小朋友,你什麽時候學會這個了?”蘇清懶懶阖眼,“蘇叔能有什麽心情?你自己的大學,你不想去上,蘇叔總不能逼你。”

又來了。

不管不問,無所謂,總不能逼他。

鐘烈想,他什麽時候才能從這個人嘴裏聽到舍不得,還有沒有機會見到蘇清只想着他記着他,腦子裏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鐘烈表現的很有耐心,“蘇清,二十四小時過去了,你果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Advertisement

蘇清從撸貓的動作中分出神,偏頭看他,看見小朋友把筆記本扔到一邊,順着樓梯去了二樓卧室,看樣子是準備補個午覺。

就這麽放心把電腦留給他?

蘇清笑着捏小黑貓的爪子,說:“那個小朋友跟你一樣,太壞了。”

這邊沒有無線網絡,但是鐘烈的筆記本裏插着卡,可以使用移動網。筆記本電腦一側的小燈閃着光,給出“正處于待機狀态”的提示。

蘇清在沙發上睡了半晌,被窩在懷裏的小黑貓抓醒。他愣了半晌才散掉起床氣,把貓趕到沙發底下,赤腳走向落地窗,

筆記本電腦還開着。

小黑貓被他的冷落惹惱,喵嗚一聲。

“噓,”蘇清給它比了個手勢,低聲道:“他還在樓上睡覺,你把他吵醒了,小心他不給你魚幹吃。”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的話,小黑貓踩着他的膝蓋,蹦到了他肩膀上。

蘇清按了下鍵盤,屏幕亮起光。

不出他意料,電腦果然上着密碼。

“你猜他設的什麽密碼?”蘇清把貓從肩頭撈下來,任憑小黑貓伸着爪子在鍵盤上亂踩。屏幕上接連跳出兩三次密碼錯誤的提示。

還剩最後一次機會。

蘇清想了想,在密碼框輸入了幾個數字。

0825

“0825,蘇清,你知不知道這個什麽意思?”

當時李夫人還沒發現他們的關系,小朋友也很聽他的話,總喜歡問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其中就包括這個。

蘇清擡頭看他一眼,“什麽意思?”

少年嘴角的笑凝住一瞬,看起來很失望。

他把本子上的數字用筆重重劃掉,賭氣一樣別過頭,“沒什麽意思。就是八月二十五號,你想不起來就算了,定紀念日什麽的,太幼稚了。”

蘇清不記得八月二十五日發生了什麽,但他記得二十六日,HOPE的業績在那天創下新高。他有記錄企業成長的習慣。

這麽推算,他才想起二十五號發生了什麽。

他在那晚見到了一枚小紅骰子,紅豆鑲嵌其中,意蘊思念入骨。

是小烈第一次送他東西的日子。

屏幕上的畫面變幻,跳出密碼正确的提示。

蘇清盯着屏幕發了半晌的呆,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麽。他打開桌面上的通訊軟件,輕笑着自喃:“真幼稚。”

HOPE公司內。

“蘇總?蘇總他好久沒來了,打他電話也打不通。”接電話的助理眉頭緊鎖,“好在最近公司也沒接什麽新項目。”

聽見這話後,韓澤一不注意把筷子戳到了嘴角的傷口處,疼得倒嘶了口涼氣。他也沒顧得上疼,急忙問:“多久沒去了?你去他家找了嗎?”

“有兩天了吧,就那天去了洽談會以後,公司裏的人就沒再見過他了。”助理說:“我也去他家找過,家裏沒人,我估計蘇總是出去旅游了吧。”

旅個屁的游。

韓澤挂了電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像小清那種理性克制的人,怎麽會在這次項目尚且還未完成的情況下去旅游?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

他下意識要報警,但撥號時又猶豫一瞬,把屏幕上的號碼删掉,轉而從通訊錄裏撈出了一個號碼。是蘇母的號碼。

“伯母,上次洽談會結束以後,您見過小清嗎?”韓澤将急切關心的情緒演繹的十分到位,“我找不到他!”

“找不到就找不到嘛,他那麽大的人,你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抓着他。”蘇母樂得合不攏嘴。有這麽個人惦記着自家兒子,她也不愁以後兒子沒有歸處。

韓澤說:“我沒有跟您開玩笑,是真的找不到。小清他不在公司,也沒在家,打電話也打不通。伯母,現在HOPE正備受矚目,小清他不是沒有可能遇到危險。”

電話那邊的笑瞬間停了,呼吸逐漸加急,變得慌亂而無節奏。

“你等一下,我給小清打個電話。”蘇母找來了保姆,用保姆的手機給蘇清撥了電話,沒通,又想方設法的問蘇清身邊的助理,員工。

無一不告訴他:已經很久沒見蘇清了,家裏也沒人。

蘇母逐漸紅了眼圈,淚在眼眶打轉。

她是個婦道人家,嫁人以後就一直以丈夫為主心骨,沒自作主張下過什麽主意。她也不敢告訴家裏那位。丈夫前兩天剛從醫院出來,心髒不好,別說是指望他拿主意,就怕他知道這事以後,會被氣得直接送進醫院。

“怎麽辦啊,阿澤,你有什麽辦法嗎?”蘇母急得聲音都在顫,“我們是不是該報警?小清他肯定是被人綁架了,你知道小清他有沒有什麽仇家?”

“他為人很有分寸,又好脾氣,能有什麽仇家?”韓澤皺了下眉,“不過鐘虛仁和譚谧倒是有點可能。”

蘇母聽到那個熟悉名字,呼吸一滞。

“伯母,我記得譚谧以前跟你們關系很好?您可以問問他。”韓澤安撫着她的情緒,“我去報警,我認識幾個人,讓他們抓緊時間幫忙查一下。”

蘇母哽咽着,忙不疊應了一連串的好。

挂斷電話後,韓澤也沒有急着報警。

他翻着通訊錄,聯系了所有和蘇清有關系的人,告知他們蘇清失蹤的消息,以一副緊張關心的姿态站在了大家面前。

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找蘇清,他為了蘇清緊張到坐立難安的地步後,韓澤最後才報了警。失蹤四十八小時,已經可以立案。

警官問他和失蹤人是什麽關系的時候,韓澤張了張嘴,想起說得親密一些。

卻又突然想起前兩天,少年拿拳頭威脅他,把他揍得狼狽不堪。

對啊,鐘烈。

他怎麽沒問問鐘烈呢?

韓澤沒有鐘烈的電話,只能打給了李青漫。

“小烈?唉,我也正找他呢,這孩子瞞着我自己提前辦了畢業,老師都把手續交到我這裏了,我才知道!”李青漫也是焦頭爛額,“我也找不到他,少說有一天一夜了吧,打電話也不通。”

韓澤仔細問了鐘烈消失的時間,又和蘇清消失的時間作了對照。

這麽巧嗎?

一個學生,不上學,在時間上卻有大段空白。

韓澤及時把消息反饋給了警方:“有個叫鐘烈的孩子,嫌疑很大。他父親和小清有仇,這孩子也脾氣暴躁。警官,我覺得小清的失蹤肯定跟他有關系。”

鐘烈是故意的。

他知道筆記本電腦沒有關機,是待機狀态。他刻意給蘇清留了這樣一個機會,反正電腦上着密碼,蘇清解不開。

他只是想知道,蘇清到底有多想離開這裏。

從下午一直睡到晚上,鐘烈下樓時,蘇清正坐在落地窗旁邊,跟小黑貓一起看外面天上的星星。

筆記本電腦就放在一邊,擺放的位置和角度跟他離開時分毫不差。

鐘烈走過去坐下,從身後将人抱在懷裏,蹭在他脖頸間呼吸,“你一直在這裏坐着了?”他突然有些心疼,“是不是太悶了?”

蘇清溫順道:“是有一點。”

“那我帶你出去透透氣?”鐘烈偏頭盯着他的眼尾,試圖從他眼底看到什麽,“反正這是座孤島,你可以随便走走。”

懷裏人反應平平,并未因為他刻意加重的某個字眼露出失望神色。

這座島面積不大,除了靠海岸的沙灘面積廣闊,別墅後是大片的樹木和綠植。還有一片小花園,估計是之前主人留下來的。

花園裏不剩什麽花,顯得有些荒涼。

鐘烈帶他來了這裏,從兜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塑料袋。

蘇清好奇問:“這是什麽?”

“烈焰花的種子。”鐘烈蹲下身,随便撿了個瓦片翻掘土壤,“這個季節和這個環境,都不适合種烈焰花。”

蘇清看他執拗的挖出了幾個小坑,把花的種子放進去,又用土填上。

他心尖發軟,“你想要的話,蘇叔可以在屋裏幫你養。”

“我得學會養,”鐘烈笑了笑,“不然萬一你跑了,這些花怎麽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