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易安回去洗了澡,又洗了衣服,時間不過九點多。她靠在床頭一邊翻着本小說一邊晾着幹了一半的頭發,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姐妹們不時聊上一會兒。

其實看不成流星雨,她心裏并不是一點失望也沒有的,此時她很慶幸自己已經不在原來那種狀态。換成半年前的她,高調戀愛咋咋呼呼,這麽浪漫的事肯定是忍不住要提前宣傳的,一旦不成,少不得要面對大家的同情乃至半開玩笑的奚落,那種滋味只會更不好受。

到了十點多鐘,眼看都快要熄燈了,突然有個電話打進來,接電話的同學叫許易安:“安安!”

許易安望過去,見她沖她擠擠眼:“你們顧駿橫。”

許易安意外而疑惑,爬下床接起電話,聽見顧駿橫說:“安安,出來好不好?我在你們樓下。”

許易安更意外了:“這個點兒?都快熄燈了。”

“出來一下吧,好嗎?”

“還下着雨呢吧?你不去通宵自習室了?”

“不去了,我想你。”

許易安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且想着他可能是愧疚于今晚的行動沒能實現——其實根本又不是他的錯啊——也有些感動,就下去了。

顧駿橫打着傘站在門外,但身上還是有點濕。他迎過來,從屋檐下把許易安接到傘下去,握牢她的手:“走。”

許易安不明白:“這麽晚了還去哪兒呀?”

“帶你去看星星。”

許易安摸摸他的額頭:“沒事吧你?哪有星星可看?”

他擡手,将她的手按在額上,握住,挪到胸口。如此帶着些古意的溫柔,讓許易安有一種被融化的感覺,而他清俊的唇邊抿着一絲神秘而急切的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許易安跟着顧駿橫,一直走到開通宵自習室的那幢教學樓裏。身後的宿舍樓一幢幢熄了燈,教學樓熄燈只會更早,此時其他教學樓包括圖書館都已經鎖了,只有這幢樓還亮着二樓兩個教室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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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駿橫拉着許易安來到一樓樓梯的後面,這裏原就狹小昏暗,此時走廊裏的燈也滅了,更是漆黑一片。

許易安聽到顧駿橫窸窸窣窣地從書包裏掏出什麽,然後,啪的一聲——

頭頂和身周突然被橘黃色的星星包圍!

許易安萬分驚訝,低頭一看,發現顧駿橫手上拿着一只紫色的烏龜,龜殼上全是開成星形的小洞,下面燈一亮,就将無數星星投影在牆壁上,而他愛憐的眼神,亦如一片脈脈的星光覆在她的臉上。

顧駿橫再摁一下開關,燈光顏色一變,星星變成了綠色的;再按一下,又變成藍色的;最後一下,是淺粉色的。

他問:“最喜歡哪種顏色?”

她說:“都可以……”她看看他:“哪兒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跑去商場買的。之前見過一次,有個家長買給她的孩子,當時沒在意,可今天晚上沒看成流星雨,倒是忽然想起來這個,或許可以稍微彌補一點,讓你不那麽失望。”

許易安一時間又感動又幸福又心痛,再擡眼望他,頓然只覺宛若兩波春水相遇,一下子溶化到了心裏。

過去的事,再也沒法計較了,原來他這麽愛她,這麽在乎她!就算之前犯了錯,可是做了這麽多,她怎麽也氣不起來了。

這是多久多久沒再發生過的事情了?許易安主動伸手抱住顧駿橫,偎在他懷裏,擡頭吻他。

他一手還拿着烏龜,只得單手環住她的背,熱烈地回吻。

兩個人都有一點點回到初吻的感覺,吻得難舍難分。顧駿橫從未試過如此沖動,完全抵擋不住心裏的渴望,終于忍不住微微下蹲,把烏龜放在地上,将許易安緊緊壓在牆上,恨不得生吞活剝的架勢。

她有些招架不住,不禁輕輕喘息起來,這聲音刺激得他快要把持不住,硬生生停下來,低頭抵着她的額,高高的鼻梁蹭過她挺秀的鼻尖,背着星光的目光更是迷離:“安,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嗯?”

她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他猶豫一下,仿佛下定決心,俯下來叼住她的脖子。

她激動中有些驚慌,不由輕輕一顫,他摁緊她,拉開她的衣領,吻得更低一點,更低一點……

她扭開腦袋,自己都沒法去看自己一只乳-房被他含在嘴裏的樣子,就算是扭開腦袋,也仍然雙眼緊閉,同時死死咬住嘴唇,不讓那串在喉嚨裏左沖右突的嬌呼嗲吟溢出唇縫。他緊貼着她,激烈地聳動腰胯,片刻之後,被她的胸堵住的嘴裏也仍舊洩露出一聲破碎的嘶吼,然後他全身都驟然軟下來一般,無力地靠在她身上,久久才平複了粗喘。

她的腿已經有些麻了,動了動身子想換個姿勢,他誤會了她的企圖,慌忙重新摟緊她,吻在她的頰上:“安安,我覺得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許易安知道,其實還不算的,可她自己也覺得,經過了這一遭,自己也認定了是他的女人。

她略帶羞澀地輕輕點頭,有一種終身相許的大悲與大喜同時從心頭呼嘯而過。

許易安就此決定,重新好好去愛顧駿橫,甚至要比過去更愛他。

因為,她确定他已經竭盡全力來愛她。就算他的愛情總共就只有60分,可他把這60分全部都給了她,難道不比那些有100分的愛情,卻只肯給對方哪怕高達80分的愛情的男人好?就算80大于60,到底不是傾盡所有,不值得感動;甚至有些人還會将這100分分給兩個甚至更多的女人,那是更糟糕的狀況。

她想,就像《約定》裏唱的那樣吧,傻傻地愛,計較公平不公平的,又哪裏是真正的愛情?既然愛他,既然不要分開,那就用最适合他們兩個人的方式來相處吧,她願意從此追随他,就像一泓清涼而亘永的泉,永遠永遠地,在他身後靜伏成一片憩息的港灣好了。

其實,一時的激情過去之後,許易安仍舊沒有找到過去的狀态,那從前的好時光,大概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但她也的确更努力地去愛顧駿橫了,這大約是因為她意識到愛情果然是需要經營的。在過去,一切仿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她根本不屑于去刻意做什麽努力,甚至覺得那樣就說明他們愛得不夠多不夠純,不夠心心相印兩情契合。然而原來他們之間也是會出問題的,而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總不會只是一個人的錯,雖然上次那件事她也沒有想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裏,但她肯定也有責任就是了,那麽以後,她就要盡力做得更好,最大程度地杜絕再出問題的可能性。

因為知道了顧駿橫未來的打算,許易安便也開始準備畢業後出國。兩個人一起考GMAT,然後又一起啃托福。商科學費雖貴,好在大多項目時間很短,一年的短平快,家裏湊一湊也還約莫負擔得起。

開學之初報名參加的那些社團,許易安統統不再去參加。有些社團的組織是比較松散的,比如愛心社,成員很多,每次有活動都人手充足,多一個少一個不會有人有感覺,也就罷了;有些社團的工作是比較連貫的,譬如校報,她之前跟幾位研究生學長聯系過約稿,現在突然怠工,帶她的那位編輯未免就不高興,打了幾次電話,要麽找不到她、要麽被她以學習太忙為理由而推掉,此後路上再遇到,那位編輯索性就當沒看見甚至不認識了。

許易安心裏不是不難受的,但她轉念一想:誰才是重要的人?自然是顧駿橫,所以,沒什麽好惋惜的。

網球她也沒再去練了,楊潇問起來,她說:“差不多就行了,反正期末考試只考發球和接一個球,我早就練好了。現在天也冷得慌,你看還有幾個人在外面打球?”

次年春回,班上組織去郊外春游,要在那裏住一晚才回來。許易安本來很雀躍,班主任還特意跟她說:“把你們顧駿橫叫上吧,我們可一直還算他是我們班的哦!”

許易安立刻告訴顧駿橫,然而顧駿橫躊躇片刻,還是歉然道:“對不起,我還是不去了,周末兩天全都放在這上面,有點……太奢侈。”

于是許易安也不去了。那天晚上,宿舍裏就她一個人,左近住着同班女生的宿舍也空了,她心裏有些害怕,也有些失落,想着他們現在在做什麽呢?篝火晚會?唱歌跳舞?說笑游戲?

但是,假如她去了,這會兒應該更在挂念顧駿橫——不,應該是這一整天,包括明天的一天,都會在挂念顧駿橫,橫豎也玩不開心融入不進去,不去也好。

大二的暑假,許易安原本已經拿到了系裏統一組織去山區支教兩個月的有限名額,只因顧駿橫要去一家基金公司實習,她便讓出了那個機會,也申請了同一家公司的實習。

陳鏡風說:“實習完全可以大三甚至大四再去,你有社會公益活動的經歷,将來申請出國的文書內容才更豐富啊。”

她也考慮過這個問題:“社會公益活動平常也可以做的,獻血呀義賣什麽的。”

陳鏡風覺得她是找借口:“那些小打小鬧太普通了,哪能跟大山支教比?”

她讓開這一招:“但是這家公司的實習機會更難得,我還是明年再看看支教的機會吧。”

陳鏡風一針見血:“今年給了你你都不珍惜,明年誰還會給你?而且就算人家還肯給你,明年鬼知道顧駿橫又要幹嘛去呢,他只要不去支教,你就不會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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