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兆年零一夜物語（完）
好疼……好冷……
蜷縮在角落的男孩緩緩抱緊了身體，卻引得傷口一陣疼痛。
定定地看着自己遍布傷痕的手，上面還在流着血，混雜着些許的泥土，男孩黑沉沉的眼睛仿佛透不進一絲光亮。
——為什麽會存在你這種惡心的怪物！一開始就不應該被誕生下來！
啊，或許就是這樣，不應該被生下來的，這樣母親也不用死了吧。
男孩緩緩舔舐着自己的血，一點一點，毫不在意那些髒泥。
——不祥的惡鬼！滾出這個村子！
嗯，就是惡鬼，不然的話，為什麽一看到鮮血就會克制不住地隐隐興奮，幾乎掩不住那令自己都驚恐的渴望。
一點一點将自己的犬齒咬進傷口，開始緩緩吞食血液，男孩純黑的眸中幾乎隐隐發出紅光。
“吶，你也是一個人嗎？”
本應無人來此的破草屋突然被打開了門，一個輕快的女孩聲音響起。
一陣的驚慌過後，擡起頭，男孩發現那是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孩，長長的頭發在胸前梳成兩束，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
是……村外的人？
“為什麽不說話？”緩過神後便發現女孩已經蹲在面前，支着下巴微微偏頭看着自己，“你也讨厭我嗎？”
下意識向角落更縮一點的男孩聞言愣了一下，有些無措，随即低低地說道：“我……不詳……鬼之子。”
“嗯，我知道。”女孩彎起了眼，“我也是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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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男孩發懵的樣子，女孩将視線移到了他的手上：“你在進食嗎？抱歉，打擾你了。”
“我……”男孩嗫嚅着不知道要說什麽。
仿佛天生帶着樂觀的情緒，女孩笑眯眯地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男孩沉默了下來，母親在生下自己之時就死了，而周圍的人又視他為不詳，從來都是喊他惡鬼或怪物之類，怎麽可能會給他取名。
“這樣啊，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所以後來自己取了個名，叫唯一。”女孩捧起男孩的臉認真說道，“現在我把名字分你一個字好嗎？小一，就這樣決定了。”
“為什麽？”男孩有些困惑。
“本來我是想着既然我是村裏唯一的鬼之子，那就叫唯一算了，就算一個人也沒關系。”女孩還是在笑着，“但是啊，果然一個人太寂寞了啊。”
暗無天日的鬼域，一處零碎散着奇異骸骨的空地上方，毫無征兆地突然出現一個裂縫，随即兩個幼小的身影同時從裏面掉了出來。
沒來得及管自己身上的傷，男孩努力将昏過去的女孩翻過身，近乎顫抖着試探她微弱的鼻息，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随即将目光轉向自己的胸前。
沒有猶豫，顫抖着将尖銳的指甲深入胸口，緩緩插/進去，男孩垂着頭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緊緊攥住地上的黑泥，額上落下大量的冷汗，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令他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表情。
喘了幾口氣，動動手指，在觸摸到那跳動着的溫熱後，男孩準确無誤地一把将之掏了出來，努力保持自己的意識清醒，把手中的那顆心髒湊到女孩嘴邊，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下颌打開，直接塞了進去。
意識幾乎湮沒在無邊的黑暗中，卻突然被一股難以拒絕的強烈香味吸引，稍稍恢複反應的女孩本能地開始吞食起嘴裏的東西。
太美味了，好香好香，好想要，想要更多，更多……
食欲無限擴大的女孩睜開了眼睛，饑餓地尋找着香味來源，卻在看到旁邊那個胸前空着一個血洞的男孩後瞬間僵住，神志慢慢回籠。
“小一？”女孩幾乎是帶着哭腔地茫然問道，“為什麽？”
“我在。”從頭到尾看着女孩神态的男孩沙啞着說道，“沒關系，我有兩顆心髒，你當初把名字分了我一個，現在我把心髒分你一個，你不是說過嗎？一個人的話，太寂寞了。”
“不夠的話再來喝我的血吧，正好別浪費了。”男孩一把将女孩的頭摁在自己胸前的血洞處喃喃道，“沒關系的，真的，喝吧喝吧，要快點好起來……”
完全無法抗拒自己的本能，那是屬于鬼的天性，僅僅不去把那湊在面前的另一個心髒吃掉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混雜着吞咽和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從來都是笑着的女孩此刻哭得像個真正的孩子。
明明已經活了那麽久了。
男孩認真地看着邊哭邊喝着自己血液的女孩，無聲地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她淩亂的頭發，任由意識逐漸模糊，最後只感受到了數個不斷朝這邊聚集的惡意氣息。
隐間內，鬼門一消失，村莊就恢複了正常，仿佛蒙上一層薄紗的月亮也重新明亮了起來，此刻鬼氣已盡數消散，夜晚的蟲鳴聲又開始細細碎碎地響起，略顯空曠的小路上只剩下兩人一獸。
一陣冷風吹過，坂田銀時不由哆嗦了幾下，僵硬地看着面無表情的咎辻三和旁邊一臉古怪的咕嚕。
“呵呵……”咎辻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整個人都要僵成冰塊的坂田銀時，“看到了我的胖次？嗯？”勾起的尾音又是令某只天然卷渾身顫了顫。
因為自己那句話，咎辻三猛地身形不穩晃了一下，就這麽個瞬間，那個女孩直接帶着男孩瞬移到已經打開的鬼門裏。
心虛的坂田銀時支吾着說道：“是、是啊，你下面的裙子連膝蓋都沒到，風一吹就掀起來了，剛剛還那麽大的風，當然就看到了。”
咎辻三突然笑了：“那你看到是什麽顏色了嗎？”
“啊？”坂田銀時傻愣愣地下意識反問了一下，随即腦中瞬間過濾無數顏色，最終定為，“白色。”是吧是吧是吧！快給阿銀說是啊！
将雙刀插回刀鞘，咎辻三挑唇輕笑了一聲，繼而在坂田銀時呆滞的目光下，慢條斯理地把雙手放在兩腿前，緩緩地一點一點将裙邊往上撩。
吞了口口水，坂田銀時覺得自己應該移開目光，但又有些糾結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這是想讓阿銀看她胖次的意思還是看她胖次的意思還是看她……
突然，腦海中的不和諧思想被瞬間掐死，面前一臉冷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孩裙下——
是一條黑色緊身短褲。
坂田銀時：“……”
“噗哈哈哈！太搞笑了這個表情！哈哈哈……”咕嚕看着那個一臉被欺騙了感情的天然卷樂不可支地打起滾來，一邊笑一邊拼命用那小爪子往地上錘。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會給你看？”咎辻三放下手環胸看着那個默默轉過身，抱膝蹲下，背影略顯蕭瑟的天然卷。
心情舒爽後，咎辻三走過還在那怨念的坂田銀時漫不經心地說道：“好了，該回去了，還是說你要我拖着你回去？”
“那個，這樣真的沒事嗎？”第二天從村長家出來後，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坂田銀時終于問道，“任務……”
“現在想起來了？”咎辻三斜睨了一眼似乎有些愧疚的坂田銀時，繼而轉回頭平靜地說道，“沒問題，反正任務上只說着想要那兩個鬼之子消失，他們現在也的确消失在那些村民的視線裏了。”
“這樣啊。”坂田銀時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這兒吧。”咎辻三突然停下腳步，看着空無一人的曠地拔出雙刀。
坂田銀時這時注意到那兩把刀上都有一個奇怪的符文，左右對稱，此刻散發出血紅的光芒，逐漸蔓延至整個刀身。
“破！”雙刀狠狠地交叉劃下，面前的空間扭曲着劃出兩條裂縫，随即擴大成足夠容納一個人進入的黑洞。
坂田銀時看着那兩把刀上的符文遲疑地問道：“那是什麽？”
“咎羅印。”咎辻三收回刀踏進黑洞，對着跟上來的坂田銀時繼續說道，“咎鬼門每一個斬鬼者都會被授予獨屬于自己的印記，也是斬鬼者的證明。”
坂田銀時一愣後便不再多問，反正他們之後也不會再有交叉了。
看着回到‘此世’後回頭望向這裏的坂田銀時，咎辻三冷淡地轉過身，任由出口關閉，随即再次打開一個回到族內的通道。
“為什麽那時留手？”猩紅的眸微微眯起，耳旁低沉的聲音帶着莫名的意味。
“看到了，他們的命軌還未到該斷之時，至少不是在我手中。”咎辻三垂下眸，“而且，即使到了鬼域，他們兩人也未必能活下來，窺伺着他們血肉的惡鬼想必不少吧。”
“喲，金時，回來了啊。”坂本辰馬看到站在營地門口的坂田銀時後，撓着後腦勺将腳步轉了個方向，“正好，高杉在喊我們過去呢，一起走吧啊哈哈。”
看着毫無異樣，仿佛完全沒發覺自己消失了一晚的坂本辰馬，坂田銀時突然問道：“坂本，我離開了多久？”
坂本辰馬有些摸不着頭腦地回道：“啊哈哈哈，你在說什麽呀，金時，你不就是之前心情不好出去透了個氣嗎？怎麽了？”
沉默了幾秒，坂田銀時重新挂上一如既往懶洋洋的表情：“不，什麽也沒有，走吧，矮杉不是在叫我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今天還這麽晚，明天估計也很晚……
這個篇章我自己都寫得糾結了，下一篇，畫之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