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隐之裏（一）
稀稀疏疏聳立着光禿樹幹的森林中，略帶潮濕的泥土上遍布屍骸，昏暗而詭谲的陰影處，時而有烏鴉落下，啃噬着那些枯骨上殘留的暗紅腐肉。
不遠處的地上還躺着一個幼小的身影，咎辻三和坂田銀時走過去一看，赫然就是那個把他們也卷了進來的女孩，此時的她整個身體呈一種扭曲的姿态，緊閉的雙目下氣息微弱，并且在不斷地變慢，不消幾個呼吸就斷了。
還是死了，拼盡最後的力量打開通道求生，卻還是死了。
坂田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動了動幹澀的唇：“把她埋了吧。”
咎辻三看着沉默地開始挖起坑的坂田銀時沒多說什麽，只是掃了一眼周圍低低地念道：“懾。”感受到屬于斬鬼者的氣息，聚集起來蠢蠢欲動的暗處之影立刻如之前一般再度蟄伏起來。
當終于将那個女孩的屍體埋好後，咎辻三握緊腰間的刀，閉上眼感受了一下氣息的流動，朝着一個方向走去：“走吧。”
“你知道怎麽走？”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草草的墓，坂田銀時緊緊跟了過去，臉色不怎麽好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暗處有什麽在窺伺着他們，而且陰風陣陣的總有一種有什麽東西會随時冒出來的樣子，感覺真是糟透了。
“不知道。”看着聽到她話後臉皮一抽的坂田銀時，咎辻三頗有幾分無所謂地說道，“不過一些氣息都是在朝那個方向聚集着。”
愣了一下，坂田銀時有些茫然地問道：“一些氣息？”
辨別了一下自己感受到的，咎辻三慢慢地分辨道：“妖怪、鬼、除妖師，非常雜亂。”
“這樣啊。”坂田銀時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沒想到自己居然也來到了這個地方。
瞥了一眼旁邊有些沉默的坂田銀時，咎辻三淡淡地說道：“會送你回去的。”
“啊？”還在想着發現了自己和咎辻三不見後那邊會是什麽情況的坂田銀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随即才應道，“哦。”
走在略顯潮濕的泥土上，坂田銀時稍稍皺了一下眉，地上的泥土不是常見的那種熟褐色，而是夾雜着暗紅的黑色，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一腳踩下去，陷出一個淺淺的腳印。
心裏湧上一股奇怪而微妙的感覺，坂田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停下腳步，在地上碾了碾，略顯綿軟而稠濕的觸感令他有些反感。
“怎麽了？”咎辻三察覺後轉過身看着臉色有些奇怪的坂田銀時，看到他的動作後看向地面，那種仿佛泥土裏夾雜着屍體碎沫的感覺的确有些惡心，顏色也給人帶來些許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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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走吧。”坂田銀時不再糾結，繼續走了過去，随即想起了什麽似得突然問道，“對了，你的那只式鬼留在那沒關系嗎？”
“它能感覺到我的氣息，正在趕過來吧。”咎辻三摩挲了幾下眼角的咎羅印，式鬼與斬鬼者之間都會有一種奇異的聯系，能隐隐約約感覺到對方。
說着驟然停下腳步，以右腳為支點猛然轉過身同時拔出雙刀，咎辻三冷淡地看着面前那團被黑霧包裹着的生物：“終于忍不住了麽？”
“那是什麽？”坂田銀時也迅速握上刀柄拔刀，然而沒等他完全拔出，朝他襲來的同被黑霧包裹着的生物已經慘叫着消散了。
迅速解決面前的低等游鬼，咎辻三和坂田銀時一同看向那個帶着市女笠的女人，随着稍稍掀起的垂絹，他們也看到了後面的溫和面容。
坂田銀時打量了一下那個女人，将拔出一半的刀又收了回去：“謝謝。”
“不必，看樣子或許倒是我多事了。”唇畔彎着溫和笑意，倉支這時也發現了他們自己有能力解決。
“你是陰陽師？”坂田銀時好奇地順便問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倉支輕巧地摘下市女笠，攏了攏耳鬓散落的碎發：“不，我只是一個妖師。”
看着明顯不知道這是什麽的坂田銀時，倉支笑了笑也沒解釋，對于他們來說，只是萍水相逢。
“前面就是鬼隐之落了，在那裏這些游鬼也不敢随意攻擊。”倉支随口提醒了一句便率先朝前面走去，她并未打算與他們一起，畢竟還是習慣了獨來獨往。
咎辻三微微颌首，矜持而禮貌地回道：“多謝告知。”
看着逐漸隐沒在霧中的背影，繼續前進的坂田銀時百無聊賴地問道：“妖師是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世間有各種各樣的存在，我不是什麽都知道。”咎辻三倒不在意，“走吧。”
越是往前走，漸起輕薄的霧，随即愈發濃重，很快不見四周，連近在咫尺的手都看不見，坂田銀時自然而然地握上咎辻三的手。
微微動了動手，咎辻三也沒有拒絕。
不一會兒，咎辻三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似乎踏進了什麽結界，靈力仿佛水紋一般蕩起，眼前的景色轉瞬間變換，不再是純白的霧氣，而是一個略顯古老的小鎮。
踩上古舊的街道，原本隐隐淡淡的雜亂氣息瞬間清晰明了起來，注意到拉着自己的手猛地一僵，咎辻三下意識回過頭，只看到坂田銀時的嘴角抖啊抖，一臉慘絕人寰。
秒懂的咎辻三默然無語，畢竟街上晃來晃去的可不止人類，還有千奇百怪的妖鬼，而那外形……也不怎麽好看。
于是咎辻三沒有松開手，直接扯着坂田銀時走了，對于從旁邊經過的各種妖鬼視而不見，沒走多久腳步突而一頓：“咕嚕來了。”
坂田銀時覺得自己腿都要軟了，聽到後一愣，随即身體猛地緊繃起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拍上了咎辻三的肩膀。
迅速轉過身，坂田銀時只看到一個清俊少年嘴角勾着漫不經心的弧度，無比淡定而熟稔地說道：“喲。”
面無表情地将咎辻三朝自己身邊拉了拉，坂田銀時一把拍下少年的手：“你誰啊？”
單薄的藏青色和服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片白暫而精瘦的胸膛，略顯淩亂的白色碎發柔順地貼在耳側，血紅的豎瞳掩不住深處的冰冷和散漫，顯而易見這是一個鬼。
頓了一下，看着明顯一臉我很不爽的坂田銀時，少年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卻沒多說什麽，只是将目光移到咎辻三身上，懶洋洋的姿态透着一股“愚蠢的人類我懶得和你說話”的意味。
坂田銀時的臉瞬間黑了，然而旁邊的咎辻三也淡定地打了招呼：“咕嚕，你來了。”
坂田銀時：“……”
看着坂田銀時一臉震驚的樣子，咎辻三示意了一下那個少年解釋道：“這是咕嚕的人形姿态。”
少年看着莫名其妙對自己很不爽的坂田銀時，對咎辻三掀了掀眼皮：“別叫我這個蠢名。”
“好吧，壬巳。”咎辻三不置可否地改口，随即轉而看向坂田銀時，“話說你怎麽了？”
“沒什麽。”坂田銀時幹巴巴地回道。
總不能說只是因為看到這個眸色發色和自己一樣的少年是柔順的直發，而自己是亂糟糟的天然卷不爽吧，想想也知道他們會是什麽反應，絕對會被鄙視的。
掃了一眼開始對他們不着痕跡注目起來的周圍，壬巳垂下眸不鹹不淡地說道：“走吧，先去找個地方住下來。”
帶着第一次來這裏的兩人來到一家店門口，拉開拉門，壬巳熟練地來到櫃臺前，對着那個昏昏欲睡的老頭從懷裏拿出一株草：“住宿，兩間。”
老頭拿過那株草仔細看了看，然後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個乖巧可人的貓耳少女過來：“小彌，帶路。”
一路保持沉默地跟在那個貓耳少女後面，坂田銀時眼角抽抽地看着面前那兩根晃啊晃的尾巴，覺得有些胃疼。
帶到房間門口，貓耳少女微笑着詢問道：“請問是否需要特別服務？”
剛跨進房門的坂田銀時臉瞬間裂了，下意識看向旁邊心不在焉的咎辻三，發現她臉色絲毫沒有變化後回過神來，明白自己也許理解錯了什麽，而貓耳少女接下來的話也表明他的确理解錯了。
“我們這兒擁有成年夢馍，業務熟練，絕對給你們帶來一夜好夢。”貓耳少女笑容滿面地推薦道，兩條尾巴晃得特歡快。
壬巳看着眼神漂移了一瞬略顯心虛的坂田銀時嗤笑了一聲，随後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不用了。”貓耳少女也乖巧地不再多說，只是後面的尾巴無精打采地垂了下來，然後邁着輕巧的貓步離開了。
“我們要在這兒呆多久？”坂田銀時可憐巴巴地瞅着咎辻三，眼裏想要回去的渴望簡直都要溢出來了，他實在不想面對這遍地非人類的奇怪地方。
咎辻三默了一下：“至少要過幾天吧。”看着瞬間苦逼臉的坂田銀時遲疑了一下後又說道，“你就把那些妖鬼……當作天人吧。”
“明天去一下這裏的情報屋，如果咎初來過的話，它們至少會有些消息。”壬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對着坂田銀時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口，“現在，你回自己房間休息吧，晚上別輕易出門。”
“好吧。”坂田銀時無奈地聳拉了腦袋，然而剛起身就停下了動作。
總覺得哪裏不對？
腦海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坂田銀時猛地轉過身：“為什麽是阿銀一個人睡啊！？該出去的是你這個混蛋吧！”
“我一直都是和辻三一起的啊。”壬巳理所當然地回道。
坂田銀時的臉瞬間黑如鍋底，的确，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之前營帳裏也是睡一起，可是自己以前以為它只是一只四不像而已，沒想到可以化成人形，現在心裏怎麽想怎麽火大。
一旁的咎辻三怔了一下，然後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合适，剛想開口卻聽到旁邊的壬巳一臉興味地挑了挑眉：“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起名都好糾結，可是那麽多要起名，篇章名、人名、地名、鬼名、物名……也許下次我可以考慮臉滾鍵盤起名OT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