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2 處刑

到了大年初七。

林旭輝拿到了另一家醫院的鑒定報告，還是【确認親生】。

親子鑒定，兩家三甲醫院都搞錯的概率是0。他和那位剛認識不久的陸琳琅，真的有個親生兒子叫元逸。

問題是：他究竟怎麽和她有了這個孩子的？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難道說，這世界上還有隔空生兒子的辦法嗎？

這次來《青瓷之戀》劇組處理這件事，林旭輝的心中就挂了許多疑問。

此外，外公對陸瑾瑜的态度是：“讓陸瑾瑜帶着他的小情人滾出劇組，別糟蹋我的作品！”

他按照外公的吩咐辦事，當然，表面上也要裝裝樣子，顯得名正言順。于是，他就通知了陸瑾瑜：自己要親自面試一下這個新女主角“何小菡”，請她改日來劇組。

陸瑾瑜吓了一大跳，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青瓷之戀》是你外公的作品？！王導之前怎麽沒有告訴我？”

“外公他不愛熱鬧，更不喜歡別人對他的作品指指點點，幹脆就匿名賣出了版權。”

林旭輝知道：三年前，這部作品就授權給了王導拍。

當時劇組根本就沒籌備，項目遙遙無期。過後，白家人就忘了這件事。

直到三年後，陸琳琅忽然找上門來，老爺子才想起了這茬，繼而知道了陸家帶資進組。

“……”陸瑾瑜無語凝噎。

他純粹以為這個小破劇組沒什麽背景，所以捧一下何小菡也無所謂。更何況，他讓何小菡代替陸琳琅當女主角，也只是做個樣子給妹妹看看：你甭想再出頭。

可他真的沒料到：這劇本的原著居然是白老先生寫的。

白老爺子什麽人物？東南亞赫赫有名的富豪，香港奢侈品交易市場一把手。是他陸家完全惹不起的人物。

而且，這次來面試的人是林旭輝，就是想搞小動作也不行。

林旭輝又不會賣他陸氏影業的面子，因為林家的面子，就比他大了十倍。

陸瑾瑜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如此，他也不會逞一時之氣，讓何小菡去扮演女主。

他預感何小菡會壞了事，但覆水難收，林旭輝只是單方面來通知他的：“下周一，我要見見你的女主角。”

挂了電話，林旭輝再打給了陸琳琅，告知了這個好消息。

陸琳琅不知道該怎麽感激他才好，再次面試，就意味着何小菡和她要正兒八經PK。

她不怕正面杠，怕的就是陸瑾瑜這種人背後使壞。有了個堂堂正正的公開較量，才能讓大家看清楚陸瑾瑜的下作手段。

“林先生，謝謝你再給我這次機會！”陸琳琅激動起來，“我一定會好好表現，拿回屬于我的女主角的。”

“不用謝。”林旭輝莞爾，問道：“你家元逸還好嗎？”

“……還……好。”

陸琳琅一聽他提及孩子，心中就咯噔一聲。

好在林旭輝沒問其他的問題，只是聊了聊孩子的日常生活，陸琳琅也一一回答了。

“元逸是個好孩子，”林旭輝不禁放柔和了語氣，叮囑道：“要是你們生活上有什麽困難的話，不妨告訴我。”

“嗯……謝謝你。”

愛豆溫柔的語氣，簡直就是天籁之音。

陸琳琅不敢想象，要是他親自站在自己面前說這句話，那該有多麽魅惑？

挂了電話，陸琳琅才按捺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成敗，在此一舉！

***

很快，到了“面試”這一天。

林旭輝不僅邀請了陸家兄妹兩個，還把《青瓷之戀》所有的投資方全請了來。

所以，當陸瑾瑜帶着何小菡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青瓷之戀》 網劇的其他投資方、制片人、導演全部都來了，濟濟一堂。

“林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陸瑾瑜不明白：不過是看看何小菡而已，林旭輝有必要搞得這麽興師動衆嗎？

而何小菡看到這麽多人，早就“吓得”躲在了他的背後。

林旭輝輕描淡寫道：“外公說了，他的作品既然要影視化，就需要挑選個有能耐的女主角出來。讓越多有經驗的內行人看看，才能看出個好歹來。”

“……”陸瑾瑜被怼的啞口無言。

林旭輝的話，讓他挑不出毛病來，何況現在退出的話，他陸氏影業的面子往哪裏擱？

但陸瑾瑜剛剛坐上裁判席，他就後悔來了。

今天來面試的女演員是兩個，另一個則是陸琳琅。

舞臺之上，雙方一個照面，陸琳琅就露出了一抹深意的笑，她知道今天這麽多人看着，陸瑾瑜不會好過的。

而陸瑾瑜忍不住問道：“林先生，你把這個……”頓了頓，他甚至找不出詞來形容她，“把這個被趕出去的女主角找回來做什麽？”

“做個比較。”林旭輝一錘定音。

按照白老爺子的意思，光是撤換下何小菡也不能解氣。

他要的是讓陸瑾瑜和何小菡兩個一起“公開處刑”。

***

面試第一幕：【剝離魂魄】。

CUT1：千年妖怪小晗得到了力量，從附身的蓮花碗上蛻變了下來。

這一幕戲的難點在于：要表現出小晗魂魄從碗上抽離的痛苦感和鮮活的生命力。

兩個女演員各自準備了半個小時，穿上一身紅妝，上臺表演。

先上臺的是何小菡，陸瑾瑜看到她衣裙飄飄，穿的很好看，心下稍稍松了松，網劇嘛，看個臉蛋就成，何必計較太多演技？

結果表演的時候，何小菡只會哭……

劇本上說小晗的靈魂從瓷器上剝離，是相當痛苦的，幾乎是撕心裂肺。

那麽痛苦怎麽演繹？何小菡的想法是：哭就成了。

她是哭中高手，一下子就醞釀出了眼淚。然後就着眼淚，念起了臺詞：

“我要出去……”

“我要出……”

聲音越來越小。

她根本就不知道念臺詞是怎麽回事，所以臺詞也是糟糕至極。

就跟初中生站在臺上朗誦課文似的。搭配着僵硬的肢體表演，原本練舞蹈的身段，也擺出的淨是洋相的動作……

“噗嗤。”臺下有投資人笑出了聲。

“陸瑾瑜啊，你捧自家女演員沒關系，但這個演技……太過分了吧？”這是抱怨陸瑾瑜的女制片人謝秋韻，她今天也是過來幫襯林旭輝，打擊一下帶資進組的何小菡：“橫店随便拉個女群演，也不會演的這麽糟糕。”

陸瑾瑜心中無名之火頓起，他真的沒想到，這麽個廉價的小投資網劇，還讓林旭輝親自來“檢驗”女主的人選。

更麻煩的是：林旭輝他把投資方都請到了，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他當然知道何小菡是個只會哭的花瓶……

事實上，何小菡只是個花瓶，除了花瓶也沒別的技能。哭是她的法寶，卻不是戰勝觀衆的武器。

而當小情人遭遇實力演技派的時候……就是□□地撕開這花瓶的眼淚有多可笑。

很快，何小菡哭哭啼啼下了臺，換上陸琳琅上場。

陸琳琅知道：這一幕中，靈魂和容器互相拉扯的感覺，就像是把皮肉一點點分離。這可不是光哭，就能表現出來的痛苦。

她的柳眉倒立，癱倒在地上，額頭的青筋、手背的開始一根根暴出來。

她沒有一滴淚、是眼眶承接住了所有的淚水，而死死咬唇的牙印，已經表達出了她的痛苦。

她往前爬了一步，手指彎成誇張的姿勢來，眼眶四周不用任何化妝，就已經變得通紅起來，整個眼睛的眼白之處也漫上了道道血絲。

一直醞釀到了這個地步，她才放肆一顆眼淚滾落臉頰，然後就是一聲：“啊！”

這才是正版小晗被剝離魂魄的表情。

“好、好！好！”

一個投資方忍不住鼓起掌來，這個演技實在是太精彩了！

“看看，這才叫演員！”謝秋韻道，并且附上一句吐槽：“剛才那個何小菡，叫混日子都沒人收拾。”

——謝秋韻和陸琳琅的關系不錯。當初陸琳琅進組面試，是她和王導點頭首肯的。結果半途被陸氏影業帶資進組。謝秋韻早就看不慣陸瑾瑜這種做法，現在能看何小菡出洋相，她也賣力地“點評”。

謝秋韻繼續吐槽：“看看陸琳琅這表情，這才像個正規科班出身的女演員。剛才那個……是上臺去跟觀衆撒嬌的洋娃娃嗎？”

陸瑾瑜頓時坐立不安，要是何小菡表演的太假也就算了，但是在陸琳琅的襯托下，連他都覺得：何小菡的表情那不是假，那是上臺撒嬌的洋娃娃。

而且還沒有人可憐她的眼淚。

結果何小菡就是這麽給他丢了大臉……

這還是僅僅是“公開處刑”的開始。

林旭輝也被陸琳琅的表演給感染了，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怪不得王導演當初選上陸琳琅的時候，還要專門跟他發個短信說：【我找到了個寶貝，除了她，沒有人演的出來小晗的神韻！】

結果，在資本的威脅下，王導自己丢了這個大寶貝。

林旭輝還聽到了耳機中傳來一句：“那個何小菡演的什麽東西？！她腦子裏裝的是水嗎？”

——對了，今天的選角色是給老爺子全程直播的，也就是說：老爺子可以看到這裏的“賽況”。并且遠程連線給他下指令。

下一段是【複活】表演，主要是表演小晗脫離瓷器，變成人之後的喜悅。

還是何小菡先上場，她是哭的高手，但不太會笑，所以笑的演技比剛才還糟糕。

“我……我終于變成人了……這是呼吸？”

她誇張地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就跟死了一樣，一變不變。

臺上發出了一陣嗤之以鼻的聲音，這叫表演？你就是扔個死人上去，也就是這個“表演”效果！

“這、這是心跳嗎？！”她還不斷地給自己加戲，還哭了起來，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天、天啦，我、我有了心跳。”

“陸瑾瑜，”謝秋韻忍不住冷笑道：“你是找了個口吃當女主角嗎？！”

其餘的幾個制片人也惱火起來：“這個何小菡是有口吃吧？有病回家看病，沒病別耽誤人家拍戲。你說是吧？”

陸瑾瑜：“……”

他現在想鑽地縫，都來不及了。

他還特別尴尬地替何小菡辯解道：“她是第一次拍戲、還在這麽多人面前表演，難免緊張。其實她的臺風不錯的。”

“第一次拍戲？”謝秋韻冷笑道：“這不是拍不拍戲的問題，這是她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演員，一點專業精神都沒有。我接手的第一次表演的演員可多了，說話結巴，連一個表情都沒到位的演員，就她一個人。”

“……”陸瑾瑜的臉色頓時能黑的滴出水來。

而林旭輝嗤笑道：“陸先生，你是打算讓何小菡拍這部戲，只給你自己一個人欣賞嗎？”

“我……”陸瑾瑜臊的臉皮都紅了。

林旭輝輕呷一口清茶，“還是你準備讓在場的各位投資人，都掏出冤枉錢，幫你捧紅這位只有你自己欣賞的何小姐？”

“林先生，”陸瑾瑜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林家的家大業大，白老先生更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就強笑着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她的演技這麽差。女主角的人選是應該再好好考慮考慮，小菡可能不是很專業。”

“放屁！”耳機中傳來白老先生的怒吼：“他是侮辱我！”

——老先生原本以為，這個何小菡只是人品不行，外貌倒也沒多大缺點，忍忍也能接受。

但現在看看這演技，這是人品不行的問題嗎？這是把他的作品《青瓷之戀》，當作廁紙給演了嗎？這是糟蹋他的小晗啊!

他老人家的作品有這麽廉價嗎？

終身唯一出版的小說作品，就給一個笨蛋捧紅自家小情人鬧着玩嗎？

隔着耳機，林旭輝能感覺到自家外公怒火沸騰，他微微翹起嘴角，意有所指道：“女主角的人選，不是早就選好了嗎？”

“……”陸瑾瑜忽然察覺他話中有話。

今天，林旭輝所做的這一切，似乎都在想讓他和何小菡出醜？

但現在這個場面，他做什麽都無力回天。因為是他半途撤換女主演，理虧在先的。

這時候，陸琳琅的第二場戲開始了，她繼續全方位用演技碾壓何小菡。

這一場戲從女鬼睜眼這個動作開始。

氣味，溫度，和細小的聲音，這些都讓一個女鬼鮮活成了一個人。

胸膛裏的一顆心髒，撲通撲通地撞擊着。她驚訝地看着周圍，接着捂着耳朵，感覺到了心髒中那強有力的跳動聲響。

她的表情毫不誇張、但是表現力非常強烈。

一個眼神，就知道那是內心的欣喜若狂，微微勾起嘴角，那就是醉心于做人的感覺。

很快，她的眸子最先活了過來，所有的表情都在慢慢地變化，她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身子輕盈又精力充沛，喜悅慢慢在她的臉上擴大化。先是一波漣漪，從心頭蕩漾到眉頭，然後目光越來越亮，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好、演的漂亮！”女制片人忍不住鼓起了掌，其餘的投資人也都在鼓掌。

連林旭輝都在鼓掌，不得不說，這個陸琳琅的演技是真的太靈活了，甚至和他搭戲的幾個女演員，也沒幾個能把感情的遞增演繹到這個程度的。

很靈動、很有感情、很有感染力，她天生吃的是這碗飯。

“琳琅真的演得很不錯啊，”耳中傳來外公的評價：“哎，小王的眼光确實不錯。只有陸琳琅，才能演的出來小晗的生命力。”

這麽兩場戲碼對比下來，陸瑾瑜的面子丢失喪盡。

他知道這麽一來，起碼在座的這些投資人，将來都不好和他做生意了。

于是等第三場戲，當何小菡再次上臺的時候，陸瑾瑜真的受不了了，他今天丢的臉太多了，甚至不想再看自己的小情人一眼，就朝着她吼了一句：“夠了，何小菡，你別再演了！滾下來!”

“……”在座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那個，你自己花了重金捧個女人，現在卻讓她別演下去？還讓她滾？這是搞什麽？

而何小菡沒想到陸瑾瑜對自己說出這麽重的話，頓時臉紅了，眼淚啪啦啪啦地落下來，支支吾吾地道：“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又朝着陸瑾瑜有些楚楚可憐道：“對不起、我、我很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小菡。”女制片人謝秋韻冷冷道：“你哭什麽？誰欺負你了嗎？”

這一句話，就讓何小菡的眼淚更顯得假惺惺的。

可沒有人理睬她的眼淚，姐們，你的眼淚到底值幾個錢，自己心裏沒數嗎？

以為全世界都在陷害你嗎？

以為誰都會同情你的眼淚，為你的過錯開脫嗎？

只是自己丢不起這個臉，就哭哭啼啼的，那當什麽演員？

願賭就要服輸，這都是做人的道理。

最後陸瑾瑜什麽話也沒說，就主動離開了評委席，何小菡倒是哭的一塌糊塗，被人扶了下去。

這場鬧劇才到此為止。

林旭輝看陸瑾瑜主動走了，就留下來宣布：女主角還是陸琳琅來演。

說完，他就主動去後臺找陸琳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個5000字的大章哦~~打臉看着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