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 試鏡
準備了幾天, 陸琳琅就趕去《空難》的劇組面試。
由于家裏沒人照顧孩子，陸琳琅幹脆就把乖乖也帶上了，再加一個經紀人姣姣。三個人一道上路, 開車半個小時就到。
面試的地點在橫店另一邊的現代化特效攝影基地裏。陸琳琅到達以後，一眼就看到基地旁停着一架碩大的波音747飛機, 整整有一棟樓那麽高大。
一看到飛機, 小朋友就特別興奮，背着小書包就蹭蹭跑了過去，“哇，娘親, 這就是你說的吃汽油的大鐵飛鳥嗎？”
“是啊。”陸琳琅笑了笑, “元逸, 想不想坐上去看看？”
“它會飛到海外的仙山嗎？”小朋友又好奇，又有一點害怕：“孩兒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孩兒只想跟娘親在一起！”
姣姣也看呆了：“琳琅姐，他們拍個空難片, 還真的要炸掉一架飛機啊？天啦嚕，一架真飛機，這要花多少錢？”
“這是報廢的飛機, 從美國的飛機墳場拉過來的，值不了多少錢, 總比做特效便宜。”
說這話的是孟楚熠，陸琳琅一回身就看到了他迎面走來，不禁莞爾一笑：“孟先生, 又見面了。”
“是啊，沒想到能這麽快見到你。”
孟楚熠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意氣風發。絲毫不見幾個月前的頹廢。
“一扇窗戶關閉了，另一扇窗戶就會打開。”——這句話放在他的身上，很是合适。
幾個月前，孟楚熠的男主角之位被林旭輝搶走以後，經紀公司就安排孟楚熠去面試了其他劇組，其中包括這部改編自同名小說的《空難之役》。
本來《空難》的選角難度是最高的，好多流量男星們都虎視眈眈這部熱門ip。最後卻是孟楚熠當選了男主角。算是他事業上的一次意外“騰飛”。
今天陸琳琅主動來《空難》劇組面試女主角，孟楚熠也是在場的“評委”之一。
“娘親！”
陸琳琅剛和孟楚熠聊了幾句，小朋友就奔了過來。
元逸看到一個陌生叔叔和娘親說話，就警戒心大漲，丢下大鐵鳥過來“監督”。
“這位是……”孟楚熠倒是第一次看陸琳琅帶個小孩，還喊她叫娘親，也是吓了一跳。
“這是琳琅姐的侄子，陸元逸。”姣姣趕緊澄清道：“元逸就愛喊娘親，也不知道為什麽。”又捏了捏娃兒肥嘟嘟的小臉蛋，“元逸，你姑姑她這麽年輕，你成天喊她娘親，是不是會把她給喊老了？”
“娘親一點都不老，娘親比姑姑好聽……”
小朋友化身腿部挂件，開始抱着娘親的大腿不放。
陸琳琅囧，她叮囑過娃娃在外一定要喊自己叫姑姑，但是小朋友全當耳旁風。
“原來是你侄子。”孟楚熠看了孩子一眼，覺得這娃有點面熟，但總歸不會是陸琳琅親生的娃，就沒放在心上。
“娘親，這位叔叔是誰啊？”小朋友警惕地看着他。
“是娘親的……一位合作夥伴。”陸琳琅眼看時間不早了，就把孩子交給了姣姣：“帶好元逸，我跟孟先生去試鏡。”
姣姣接過照顧娃娃的大任，小朋友還朝她揮了揮手，“娘親，你早點回來！”
“嗯，聽姣姣阿姨的話。不要到處跑。”
囑咐完畢，陸琳琅就跟着孟楚熠一塊走，進入了攝影棚內部。
一路上，陸琳琅有點小小的緊張，孟楚熠就笑道：“其實李導他人很好說話的。我之前就跟李導推薦了你，說你的表演很有感染力。這次試鏡，你正常發揮就行。”
“是你向李導推薦了我？”陸琳琅懵了懵，她都不知道自己欠下了這個人情。
“是，我覺得你很适合當我的女主角，所以就給李導看了你的樣片。”孟楚熠看着她，有些得意道：“要不然，我們劇組怎麽會向你發出邀請函呢？”
陸琳琅：“……”
她本來以為《空難》這劇是林旭輝給她的資源。但是回憶一下，昨天姣姣拿給她看的劇本是四個。而林旭輝之前說過“幫你聯系了三個劇組，你自己選去哪個。”
這麽說……那多出來的第四個劇組，就是孟楚熠推薦的這個？
……這就有點尴尬。本以為是靠林旭輝的關系來試鏡的，現在她才知道：自己走錯了門，這是孟楚熠的後臺。
她這算不算……不小心抱錯了大腿？
陸琳琅正在囧着，孟楚熠又主動問道：“對了，你試鏡怎麽把侄子帶過來了？”
“哦，我哥……哥哥在國外有事，拜托我照顧一下孩子。” 陸琳琅忽悠過去，她這不也是沒辦法，元逸在家實在閑不住，連家裏的鬧鐘都拆過一遍。是個皮猴兒。
“你侄子長的有些面熟。”孟楚熠道，就是他想不起來：這小孩看起來像誰。
倒是陸琳琅的小心髒跳了跳，其實很多人也說過：乖乖長的像林旭輝。好在林旭輝和她表面上毫無瓜葛，林旭輝又非常潔身自好，絕不可能未婚生子等等，所以大家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我侄子是很可愛，有一張明星臉。”陸琳琅繼續忽悠，“還有人勸我說，讓他當個小童星呢。”
“是挺可愛的。”孟楚熠笑了笑，正好，送她到了地方，“你好好準備一下，馬上試鏡間見。”
“好，謝謝你帶路。”
“用不着謝。”孟楚熠正兒八經道：“陸琳琅，你也幫過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陸琳琅：“……”
其實，她就是安慰了孟楚熠幾句而已，沒想到孟楚熠還記到現在。
這下，她算是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
進了錄音間。
試鏡之前，陸琳琅的目光掃過評委席，有點緊張。
臺下的孟楚熠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就莞爾一笑，用唇語表示——陸琳琅，加油，我看好你！
陸琳琅扶額，不知怎麽，她反倒更緊張了。
表演正式開始——
CUT1：女主角是一個空難調查員，紮着簡單利落的馬尾辮，帶着黑框眼鏡，外表冷豔知性，性格是嫉惡如仇。
在撞山空難發生之後，所有人都指責男主雇傭了不專業的飛行員，才導致了這場災難。只有女主覺得：飛行員不可能釀成這麽大的禍，就和頂頭上司吵了起來。
那麽，如何去扮演這樣一個倔強又冷豔的角色呢？
陸琳琅的表現方式是：專注于女主的爆發戲，來了個“先揚後抑”——
從進門開始，她就進入了戲精狀态。
先是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向了攝像機，實際上，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在配合“運鏡”的動态拍攝。
到達了指定表演區域，她就拿起了一份文件，表演正式開始了——
“我認為這個結果有問題。”
說話的時候，同時又露出一點焦慮來——
“根據座艙通話顯示：淩晨32分，機長與副駕駛都留意到了系統故障。副駕駛參考了快速檢修手冊，斷定這個警告是【提示性通知】才沒有采取措施。”
接着，她的意見被上司反駁，仍舊認為是飛行員出了錯，和飛機制造商無關。
陸琳琅就低垂了眼簾，仿佛一幅聆聽受教的樣子，實際上，她的內心正在不斷地掙紮矛盾、一方面是還逝者一個真相，一方面是來自整個航空界的壓力。
在她看來，壓抑，才是這部戲的重點。
一個有良心的空難調查員，是否會為正義發聲呢？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陸琳琅沒有采取別的演員那種平穩的過度表演，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目光放空了一會兒，表現出了一些脆弱的姿态來。将這“冷豔的調查員”，在面臨壓力時刻的緊張、無助的一面，也表現了出來。
臺下《空難》的導演李荷不禁扶了扶眼眶，顯然，陸琳琅對“女調查員”的诠釋還算是挺到位的，但是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爆發戲。
憤怒的爆發戲。
這是壓抑過後，一股怒火噴薄而出。
而陸琳琅表現爆發的起點，也不是瞪眼睛、甩手等肢體，而是勾了勾嘴角，好像把所有的壓力，都化為了一抹滿不在乎的笑。
對，她表現怒意的姿态是笑，是怒極反笑——
女空難調查員看到所有人都在為飛機的機械故障開脫，開始火上心頭：“原來死了200多人，在王主任的眼中，也只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操作失誤？！”
接着，她爆發了，笑容瞬間消失，接下來是一連串的飙臺詞：“你們可以污蔑飛行員 ，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是嗎？!”
“你們告訴大衆：這一切都是人為意外，到底是想替誰遮掩錯誤？！是替哪個飛機公司穩住股價？!”
這時候，她的情緒徹底失控，拿起文件一丢，“啪！”地一聲擲地有聲。雙目冒起了火光沖天，再次質問道： “已經死去了這麽多人，你們還要熟視無睹，讓這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對嗎？！”
說完，她氣喘籲籲地凝視着攝像頭，額頭上滿是汗水，胸膛也随之起起伏伏。
“……”
臺下的幾個評委都看呆了，陸琳琅這爆發戲飙的相當厲害，還是全程脫稿演出！要知道，她才剛拿到這個試鏡劇本十幾分鐘啊!居然就把女主角“調查員”給演活了起來!
“好！”李荷導演率先鼓起了掌，臉上都是大寫的滿意，“陸琳琅，演的漂亮！”
孟楚熠也在鼓掌，還挺得意的小表情：我推薦的女主角陸琳琅，不錯吧!
旁邊還有個試鏡評委好奇道：“陸琳琅，你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員，怎麽比科班的演員還會演？連運鏡都掌握的這麽好。”
陸琳琅笑了笑，她連自己的思維都能分出一個人來，化身小戲精也不算什麽。
“嗨，不是科班演員就不能擔任主角了嗎？”李荷都在幫她說話：“小陸，我看好你，前途無量啊。”
“謝謝各位評委老師。”
陸琳琅道了謝，就走了下場，下面還有其他女演員要來試鏡呢。
陸琳琅一走，李荷就對左右幾個評委笑道：“看了這麽多女演員試鏡，只有陸琳琅的爆發戲掌握的好，不鬧騰也不矯揉造作，懂得先抑後揚，臺詞功底很不錯。”還感慨道：“這個陸琳琅的靈性不得了啊，将來中國的影壇上，肯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孟楚熠：“……”
連他都沒得到過李導這麽高的評價。
由此可見，陸琳琅的演戲天賦确實很好，要知道她才21歲而已。
****
與此同時。
出了試鏡間，陸琳琅還沒走到後臺，就看到了下一個要進去的試鏡者。
此女身材高挑，穿着ol小西服，紮着馬尾辮，面容有些熟悉——是新晉小花演員邬嘉蔚。
陸琳琅嘆了一口氣，那句話怎麽說來着？還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混在橫店三年，她得罪的圈內人只有那麽兩三個，這個邬嘉蔚就算一個。
今天《空難》海選女主角，前來試鏡的演員一共有20多個，是按照時間表一個個過來的。沒想到，她們居然能遇到一塊。
邬嘉蔚就停下了腳步，擋住了她去休息室去的道兒，還不自覺冷眼相待，用一副令人不舒服的語氣道：“陸琳琅，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你現在發達了啊，連李荷導演的劇組都請你過來試鏡。你很得意是嗎？”
“沒什麽，走個過場而已。”她不想和邬嘉蔚說廢話。
“呵呵，走個過場。”邬嘉蔚似乎覺得她這話很可笑：“你很擅長走過場？然後拉踩別人？!”
“……”陸琳琅不想理會她。
邬嘉蔚是正經科班出身的女演員，向來資源比她好的多。
兩年前，她們兩同時被選中參拍過一檔古裝網劇，邬嘉蔚是女主角，她扮演的是女主的貼身丫鬟，一個女n號。劇中有一些同屏的鏡頭。
——那劇後來撲街了，她的丫鬟角色倒是意外地成功。結果邬嘉蔚就被網絡上的人嘲笑“一個小姐都壓不過丫鬟的氣質。”“根本就沒女主角的氣場”。
從那之後，邬嘉蔚就和她算是結了仇，覺得她陸琳琅就是個拉踩的小人。
平心而論，女主角的選角不對，只能說導演用人失敗而已。陸琳琅都覺得那網劇撲街是有道理的，導演根本就沒心挑選角色。
邬嘉蔚卻一直把這鍋扣在她的頭上，只要狹路相逢，邬嘉蔚總要怼她幾句。
“怎麽，不說話了嗎？”邬嘉蔚看着她沉默，還以為她好欺負的，就冷冷道：“我說陸琳琅，你也別就真的把自己當一回事了，誰不知道你是什麽底細？！除了《青瓷》那種開頭破落劇組，你能撿個漏兒，這種正兒八經的電影，你還想上天吶你？”
陸琳琅無語，就瞥了她一眼：“你也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那個網劇早就糊了幾年，我也不是當初的18線小明星了，你還這樣記仇，有必要嗎？”
“我記仇？”邬嘉蔚冷笑道：“是你自己心虛吧？!當年買熱搜說什麽：我扮演的大小姐壓不過你這個丫鬟的氣質。你損我，你覺得很開心是嗎？”又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用這種不正當的拉踩行為上位，就能火了嗎？！”
“那你真誤會了，我沒錢買熱搜。”
笑話，她兩年前窮到要扶貧好不好，連座駕都是二手的破捷達。
“誰信你的鬼話。”邬嘉蔚堅持認為她是個小人。
“随你怎麽說，我要回去了，請你讓開。”
陸琳琅懶得跟這種人多費口舌。想來，邬嘉蔚一直火不起來是有道理的，這人心眼太小，格局也就很小。
“我就不讓開，陸琳琅，你必須給我道歉！”邬嘉蔚還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
“我不用道歉。”陸琳琅看着她，很是無語：“我沒做錯任何事，是你自己把失敗的原因歸咎于別人。那我不妨奉勸你一句：演得不好，就別怪別人演得好。”
“你！”
邬嘉蔚怒目而視，同時眼神往下瞄了一眼，似乎掃過了一眼什麽。
——對方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被陸琳琅給捕捉到了。
她忽而感覺有些不對勁：就算彼此從前有些矛盾吧，但邬嘉蔚沒必要跟自己在這裏耗着吧？要知道，這可是人家的劇組後臺。于是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移，就發覺了邬嘉蔚的口袋裏……有一支鋼筆。
陸琳琅瞬間呵呵了，“你來試鏡還帶着錄音筆？”
“……你胡說什麽？！”發覺計劃“露餡”，邬嘉蔚這才道：“我要試鏡去了，你讓開。”
“等等。”陸琳琅好整以暇道：“你把錄音筆裏的對話删了，我不想讓別人斷章取義，說我在後臺欺負你。”
“……你胡說八道，哪裏來的錄音筆？！”邬嘉蔚開始裝蒜。
陸琳琅冷笑道： “你別告訴我說，你這錄音筆不是開着的？”
她又不笨啊，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穿的話，那不如趁早離開娛樂圈。
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邬嘉蔚上一部戲接是陸氏影業投資的電影，擔任劇中的女三號。換句話說：對方可能和她那一肚子壞水的哥哥有瓜葛。
要是陸瑾瑜指使邬嘉蔚來參加這個試鏡，再趁機挑釁她、拉踩她、用錄音來污蔑她，那倒是說得通的。
畢竟，她陸琳琅的工作通告都是公開的，陸瑾瑜想掌握她的行程，不是什麽難事。想派個人來暗算她，那也能辦得到。
“這不是錄音筆！你滾開！”邬嘉蔚有些惱羞成怒，直接對她用了滾字。
“是不是錄音筆，給我看看不就清楚了？”陸琳琅也着火了，對方以為她傻呢：“你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害怕給我看一支筆？！”
“我憑什麽讓你看啊？陸琳琅，你以為你是誰？！”
說完，邬嘉蔚就大力推了她一把，純粹是發洩着對她的滿腔嫉妒——
憑什麽你陸琳琅能和林旭輝那種大咖合作？!
憑什麽你越混越好，我越混越差？
“娘親！”
陸琳琅被推得一個踉跄，這時候，狹小的走廊那頭傳來這麽一聲。
小朋友等了半天，看娘親還不過來，就跑來親自來接娘親。結果看到：一個女人推了娘親一把，娘親差點栽下去。
“……”
白元逸小朋友的瞬間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黑。
最後，娃娃的小齒縫裏，冒出了一句話來：“你、你竟敢欺負我娘親……你找死！”
話音剛落，小朋友就沖了過來，打算P飛這個敢對娘親動手的女人，讓她直接以飛翔的姿勢麻溜滾蛋!
“元逸，君子動口不動手！”
千鈞一發之際，陸琳琅趕緊彪了一嗓子，總算讓兒子停下了腳步。
“……”而趁着陸琳琅關注兒子這會兒功夫，邬嘉蔚忽然轉身走了過去，進了攝影棚，丢下了他們母子二人。
眼看邬嘉蔚溜走了，陸琳琅咬了咬牙——對方居然敢這麽整自己，肯定是心中有鬼。不行，她決不能放過這個邬嘉蔚，要不然，對方在錄音中動手誣蔑她就糟了。
可是，她究竟要怎麽辦呢？
總不能讓兒子出手吧……娃娃那力量，可是把他爹爹林旭輝頂飛都綽綽有餘的。
就在這時候，小朋友忽而道：“娘親，您說動嘴不動口，那孩兒不動手打她，讓她動嘴自取其辱，您看好不好？”
“什麽？”陸琳琅懵圈。
“就是讓她自取其辱！”
小朋友開始摩拳擦掌，任何敢欺負的娘親的人，都不能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