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三日, 狼還未散去,西城門依舊不能開。已經有百姓産生了懷疑,城中的氛圍有些沉重了下來。

人人都在讨論着何時狼群才能散去。

“道長可說了到底什麽時候才散?”

“駝隊要出城,因為西城門不開,已經推遲了時間,但要是狼群一直不散,難道就一直不能出城門嗎?”

“若從北城門或南城門出去的話, 又要繞行一段路,在沙漠中找不着方向,繞來繞去不知要繞到什麽地方去了。”

所有人都在盼着狼群快點散去。

·

喻衍幾日前就想與褚黎單獨說說話, 無奈身邊總是有人,今日總算盼到韓拔和聞人儀都不在,他敲了褚黎的門。

“褚黎?”今日早上他從窗戶裏看到褚黎在院子裏練功,練完功就回了房沒再出來。

他叫了一聲竟然沒有人回應, 他又敲了幾下門,“你在不在?”他斷定褚黎在房內, 沒想到竟還給他裝啞巴。

他把門敲得咚咚響,“我知道你在,再不開門我可要踹門了。”前段時間纏着他不放,這幾日怎麽變了性一樣見他就躲, 就算倆人立了字據,也不用見他就躲吧。

聽他要踹門裏面總算出聲了,“你來做什麽?”語氣不怎麽好,而且這聲音聽上去怎麽還有點不一樣??

“找你有事。”他想找褚黎套幾句話呢, 聞人儀跟個人精似的,韓拔又對他太熟,只有在褚黎這裏套話一套一個準。

“什麽事?”他沒有聽到腳步聲,竟然連給他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你開門說。”他把門拍的咚咚響,可褚黎竟然動也不動。

“我聽得到,你在門外說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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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衍額上青筋挑起,“門外說不清楚。”

“那就改天再說。”

喻衍又砸了幾下門,“你怎麽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見個人還扭扭捏捏的,我只是跟你說幾句話,又不會把你怎麽樣,你躲我做什麽?”

“快開門!”

說完喻衍靜耳去聽,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又傳來腳步聲,總算來給他開門了。

不過,一開門喻衍卻是吓了一跳。

“你怎麽這副樣子了?”今早練功的時候褚黎的精神還不錯,現在卻像是大病之中,臉色明顯地難看了,嘴唇都有些發白,就連眼神都沒有以前有光了。

“身體不适。”褚黎像是故意躲着他一般,開了門轉頭就又進去了,眨眼間又距離他幾丈遠。

“你今日沒有出門難道是因為身體不适?”喻衍直接坐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

褚黎離得他遠遠的,只嗯了一聲。自從到了寒城他體內的狼神血脈發作的厲害,尤其是一靠近衛展便突然洶湧起來。

前幾日他靠着自身壓制和舅舅的藥還能克制住,只要不靠近衛展他便無事,但從昨日起就算依靠藥物他也難以克制。

本想衛展今日會出門去,舅舅讓他在房內休息,沒想到衛展竟沒走,還主動來找他。

往日衛展躲他還不來不及,怎麽偏偏又主動來找他?

屋內的茶水竟還是熱的,喻衍倒了杯茶想給褚黎端過去,想套話就得先套近乎,褚黎這時身體不舒服,他端杯水關心關心是再好不過的方式了。

“我看你臉色實在不好,還是去床上休息吧。”他說着端起熱茶要往褚黎那邊過去。

“你別過來!”褚黎慌忙阻止他,昨夜休息了一夜,他體內翻湧的血脈總算停息了一段時間,但衛展一靠近好不容易停息的血脈就又開始了翻湧,衛展靠的越近就翻湧的越是厲害,為了給衛展開門他特地吃了兩顆藥去壓制體內的血氣。

喻衍端着茶水僵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快要崩掉了,“我只是想去扶你一把。”褚黎見他了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他要不是打算要套話,甩門就出去了。

“我自己可以。”褚黎移動身體,保持着和他的距離,終于是自己坐到了床上,這點動作額頭就已經冒了汗。

喻衍也發現他不對勁了,褚黎是練武之人,小傷小病對他無礙,就算被砍一刀,只要不是要害,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以褚黎強悍的身體說不定連休息都不需要休息。

可此時,褚黎沒有受什麽傷,竟然到了不能出門,還要在房內休息的地步,而且看褚黎的腳步,他已經虛弱到身體不穩。

“你不舒服就在床上躺着,像你這般如此正襟危坐,身體反而更難受。”他說着話又想上前,這次倒不是想套近乎,而是真想幫褚黎躺好因為褚黎看上去身體都僵了。

可……

“別過來!”褚黎竟然又拒絕了他,看向他的眼神猶如洪水猛獸,“你坐在那裏就好,有什麽事情快點說。”

好心又被當做驢肝肺,喻衍手中的杯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他深呼一口氣,在心中安撫自己,他不是來關心褚黎身體的,只是來套話的,管他身體如何呢,套話要緊。

褚黎自己到了床上,他背靠在床棱上,身體放松下來,總算舒服了一些,然而因為喻衍就在旁邊,臉上不住地冒出汗來。

倒的茶水喻衍自己喝了,磨蹭這一會茶已經溫涼,順着喉嚨劃下,倒是把他焦躁的心澆滅了幾分。

“你好像與你舅舅感情不錯。”循序漸進,如果一上來就問他關鍵問題,就算褚黎也要起疑心了。

褚黎只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等着他繼續。

“韓先生說你們是來祭拜喻衍和衛妃的,什麽時候去祭拜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問這些做什麽?”褚黎沒有回答他,反而反問他,“你為何又去祭拜喻公,祭拜衛妃?你不是不屑這些嗎?”

“咳咳。”喻衍有些變扭,感覺今日的褚黎好像伶牙俐齒了一些?

“這幾日寒城逛的差不多了,也只有這幾個地方我沒去了,木吉硬拉着我去,就去看看。傳說衛妃貌美傾國,不是為了喻衍,為了一睹衛妃風采我也要去祭拜一次。”

提到這事褚黎聲音沉了下來,“衛妃早已仙逝,留下的不過是一抔黃土,你若慕衛妃的美貌而去,難道能從黃土之中看出衛妃的美貌?”

喻衍瞪眼,沒想到褚黎嘴這麽厲害了,堵的他差點說不出話來,“衛妃貌美,就算見不上真人,見一見陵墓也是好的。”

他輕咳一聲,換了個方向去問,“不說我去衛妃墓的事情了,我今日來其實是想問問你,咱們那個字據,你想好讓我做什麽事情了嗎?”

褚黎一愣,沒想到他竟然提到了這件事,立字據的時候他只想着得到衛展的字,過後便忘了立字據這回事。

他沒有接話,喻衍又道,“立字據時你雖然說了還沒想好讓我做什麽事情,但我想還是快點想好的好,咱們早點把字據上的事情結清,我也自由了。”

“況且我過幾日就要離開寒城,待我離開後你就算想起了要我做什麽事,我不在,那也晚了,你還要花費時間再去找我。”

“你說對不對?”

他在說話,褚黎卻在想別的事情。

褚黎想的是那張字條和那張字據。

在山鎮拿到那張衛展留的字條時,他心中充滿了震撼,後來又以立字據為由,從衛展手上騙來百十來個字。

對于喻衍的字跡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百十個字跡清晰的字,足夠讓他辨認出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盡管字在刻意隐藏,刻意營造不同,可是他日日都在看那本詩集,或許在別人看來并無相同之處的兩份字跡,在他眼中卻有着如此清晰的相同特征。

這根本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字跡。

在得出這個結論的那一刻他陷入了混亂。

這本詩集是出自喻公之手,已經二十多年,在他身上十幾年,而衛展絕不超過二十歲,他根本不可能寫了這本詩集。

更重要的是,這本詩集是真的出自喻公之手,絕無虛假,他母妃、他師傅、他舅舅,就連父皇都這麽說,若這兩份字跡是同一人寫的,那……

難道衛展和喻公是一個人?

他将這種想法搖出腦內,喻公已經逝去,二十年前就自刎在了寒城城門下,怎麽可能還活着。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當年喻公不死,如今也是如他父皇一般的年紀了,又怎會像衛展一樣年輕?

但這事要怎麽解釋?

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喻衍又追問他,“你什麽時候想好讓我做什麽事?”

他根本就沒想過,又怎麽知道要讓他做什麽事。

但喻衍卻一直在講這件事,“你和你師傅、你舅舅什麽時候離開寒城?”

“你們若比我走的早,你走之前告訴我;你們若走的晚,我可以再在寒城待上幾日,等你們想出來再走。”

褚黎搖頭,“我也不知什麽時候走。”

“不知什麽時候走?不是早就祭拜完喻衍和衛妃了嗎?”

褚黎正在想字跡的事情,不知不覺就入了他的套,“舅舅有事,事情還未定,不知何時走。”

“有事?什麽事?”喻衍追問。

褚黎心中想着其他事情,身體又受着痛苦,腦子無法思考,僅餘的想法便是舅舅不讓他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不住地搖頭,“和你無關。”

褚黎說的是與你無關,而不是不知道,喻衍微微一笑,那就是褚黎知道是什麽事不想跟他說,不過既然知道就有辦法讓他說出來。

喻衍站起身,直接就走向床邊。

“你別過來!”随着喻衍的走進褚黎的血液奔湧,血管都快要爆出來了。

他的指尖幾乎嵌進手掌裏,額頭的汗不斷冒出來,身體在不斷叫嚣着,野性驅使着他去肆虐,驅使着他去啃食眼前的獵物。

心中好像有個聲音在引誘他,不斷地跟他說,“撕裂他吧,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狼牙咬斷他的喉管,讓他成為你的東西。”

“走開!”褚黎的忍耐快要到了極限,為了阻止喻衍再靠近,他慌亂見落下床幔。

他越是這樣,喻衍越是感覺不對勁,“你的臉色……”

他已經走到了床邊,正要伸手撥開床幔。

褚黎慌忙間背過身去,縮在最裏面,汗浸濕了衣服。

“別進來!”褚黎的眼中已經開始閃現血色,呼吸急促,很艱難才能發出聲音。

喻衍無奈,手停住了,“你到底是怎麽了?你不讓我靠近總得說個理由吧。”

“出……去。”

喻衍站在床前,有些猶豫,這樣的機會不多,待韓拔和聞人儀回來他就無法單獨接觸褚黎,到時還是一頭霧水。

“我略通醫術,你身體不适,我或許還能幫你看看。”

他掀開了床幔,褚黎龐大的身軀縮在最裏面,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很是可憐,誰看了都會心疼。

床很大,他跪在床邊,要去靠近褚黎,“你滿頭都是汗。”

他伸手要去摸褚黎的額頭,手已經伸了出去,在快要觸碰到褚黎身體的時候身體卻突然癱軟,如面條一樣撲通癱在了褚黎身上。

“嗯……”褚黎或是吃痛發出不明的聲音。

“你……”癱軟的感覺和上次一樣,喻衍就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你做了什麽?!”他禁不住慌亂了,那個藥無色無味,難道褚黎身上還随身攜帶了!?

褚黎縮着身體,他就趴在了褚黎的胸前,右手臂伸了出去,放在褚黎耳邊,左手臂耷拉着,正搭在喻衍大腿旁。

褚黎此時正被痛苦纏繞,連他說什麽都聽不清了,更別說回答他了。

只是與他靠近褚黎便痛苦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此刻兩人貼的如此之近,褚黎近乎失去理智了。

喻衍的氣息四面八方地圍繞着他,幾乎将他吞沒,而他此刻竟也升起了力氣,擡起手撫上喻衍的臉一個翻身将喻衍壓在了床上。

他的頭埋到喻衍頸間,呼吸間都是讓他發瘋的氣息。

他伸出舌頭,帶着火熱落在喻衍頸間皮膚上,留下點點水漬。

“你幹什麽!!”喻衍動也動不了,眼中露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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