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管賈母臉多難看,她也不能進宮去與當今對質,這就是賈赦敢順口瞎掰的底氣所在。反正他明天就要到上書房讀書,有的是時間和當今對口供。你說當今那麽看不上他,哪裏會與他對口供?翻過原主記憶的賈赦表示你想多了。至于賈母到底信不信,要知道他們可是得了遺折求官好處的人,對遺折的威力只怕比他還信上幾分。
正得意間,只聽屋外一陣喧鬧:“你們憑什麽搬林妹妹的東西,林妹妹在這兒住得好好的,我們一起住着正好親相。”
賈母和王夫人都忘了賈鳳凰蛋這個梗,可他自己一定要同來刷存在感,立時在賈赦揶揄的注視下賈政拍案而起:“作死的畜生,還不拿了來。”
鳳凰蛋見了賈政只一個字:慫。他也不管什麽妹妹、不想着親相了,只一味戰戰發抖。“別說他一個小孩子家咋然分開自然不舍,就連我一想玉兒不能在我眼前,也是擔心的受不住,你不說安慰安慰他,吓唬他做什麽。”賈母心疼壞了,加之聽說林如海竟沒有接受她提意的雙玉配,反把黛玉托付給了當今,不由把疼黛玉的心又去了三分,黛玉搬不搬也就平常了。
用了近兩個時辰黛玉的東西才算規整完,說是新打掃出來的院子,可色色都是齊全的,連灑掃的婆子也客氣,再有迎春替她介紹東大院的情況,讓黛玉少了幾分忐忑。
邢夫人照看了一回黛玉搬院子,回到自己屋裏和賈赦說:“老爺,你平日少到那邊走動,沒見過老太太将黛玉和寶玉拉在一起的情形,這樣把黛玉搬過來,怕是她心中有什麽不好,不是得不償失?”
防火防盜防寶玉,只要讓黛玉遠了那個假鳳凰,就算她恨上自己也認了。賈赦光棍地道:“你以為那兩個嬷嬷是看着好看的,孩子還小,原來沒人教導也就罷了,她又是個聰慧的,嬷嬷們将規矩禮數細講給她聽,不出一個月就扭過來了。到時她只有感激咱們的。”
“倒不是圖她感激。”能給二房填堵我就高興了:“老爺給迎春找的那兩個嬷嬷?”難倒真讓我也跟着學?
“只是讓你在旁多聽聽,日後你少不得出門交際應酬,大面上的規矩禮數錯了也不好。再說過些日子還得給琏兒續弦,就算是他舅家找人選,最後也得你相看不是。反正你們女人在一起的時間長,找個好相處的不比原來那個省心。”聽到連賈琏續弦二房和賈母也插不上手,邢夫人心花怒放,殷勤着伺侯賈赦洗手洗臉洗腳一切洗。
抱廈住了三春,姐妹們每人一進一出的屋子,小丫頭們只能住到大通鋪去,上夜的大丫頭睡在床前的腳踏或熏爐上,全看是冬天還是夏天。侍書輕輕地向探春道:“琥珀說是那四個嬷嬷都是皇後娘娘挑的,身上還挂着宮裏的職份。”
黛玉被大老爺接走的官方說法是四個嬷嬷各有所長,要讓她們姐妹多學習一些,又因姑娘們身子弱不好來回多跑,就幹脆讓林姑娘搬到大老爺那裏去。
真想讓姑娘們多學,怎麽不讓二姐姐搬回來,她東西少不說,這邊連屋子都是現成的。不想侍書又道:“說是怕再給二姑娘和林姑娘挑丫頭住不開,東邊給每人準備了一個五正四耳的院子。”五正四耳,那可是九間屋子,這是想給她們挑多少丫頭就憑她們一個裝木頭不出聲、一個無父無母投奔來的,大伯他怎麽能?
還有那四個嬷嬷,誰不知道有了宮中嬷嬷教導,姑娘的身份就會擡高一大節,何況還是皇後娘娘親身挑選身帶職份的嬷嬷。探春眼都要紅了,一樣是家裏的姑娘,她自為比二姐姐精明爽利,原就得太太和老太太的眼,那些丫頭婆子也不敢拿捏她,誰知就這麽無知無覺地被那個二姐姐比了下去。“二姐姐回去的時候也長了,怪想她的,林姐姐走的更是匆忙,明天你和我去看看二姐姐和林姐姐。”
“她們姐妹也該收拾得兒了,你去找她們自在說話。”邢夫人對一切二房的人無感,更對上次探春想在她眼下拐走迎春存了氣,只讓她自去找迎春和黛玉。
探春來時,姐妹倆正聽林嬷嬷講京中世家族譜。大家閨秀可不是說說好聽的,要知曉的東西着實不少。就說世家族譜吧,不了解清楚,将來出門做客時對人家的親戚關系不熟悉,很容易不小心說錯話得罪人。讓人覺得這家的姑娘沒教養,進而影響說親的行情。
四個嬷嬷有兩位姓王,好在是迎春和黛玉一人一個,倒還好分辯,另有一位迎春的嬷嬷姓孔,還有一位說來和黛玉有緣也是姓林。不用多說,四人略和兩位姑娘聊幾句,就對賈家的教養不再置評了,也難怪皇後娘娘要親自把自己四人派來,合着這賈家的姑娘除了認字和女紅,就什麽都沒學過。還拿這世家族譜來說,本是家中女性長輩在姑娘長大過程中,随着出門做客,邊了解做客的人家邊講些和這家有關聯的人家還有不和的人家,一點點就潛移默化了。可這倆姑娘除了本家親戚,對京中人事竟一點兒不知,這是一等将軍家和前二品大員前的女孩?啥也別說了,皇後娘娘還說一個月後要見效果呢,先從最要緊的學起吧。
“三姑娘,請這邊略坐坐。”司棋不着痕跡地攔住探春挑簾的手,要将探春讓進迎春待客的堂屋。
“這有什麽,我們姐妹一向是一起上課的,我又不是不知事兒的,還能出聲打擾了嬷嬷們不成。”探春有點不高興。
司棋是領教過這個三姑娘的,只陪着笑:“今時不比往日,這宮裏出來的嬷嬷規矩大着呢,別說姑娘在半途進去,就是我們想給姑娘添個茶也是不能的。好在說是姑娘們每三刻歇一刻,這也好有兩刻鐘了,姑娘好歹體諒休諒我,別讓我頭一天就在嬷嬷面前得了沒臉。”
探春只好進了堂屋,只見迎門是一幅大寫意山水,邊上對聯也是行雲流水,桌椅是一水的黃花梨木,不比紫檀的暗沉,清漆映得木紋只見端麗,搭的褥子椅袱一看就新做成不久,煙紅的折枝花卉,給屋子增了生氣。小小一個博古架,上面的空都是填滿的,不說價值幾何,只找齊這麽些顏色相去不遠、行趣各異的東西,也是得花大心思的。
“三姑娘請用茶。”一個眼生的丫頭送上茶來,探春笑看司棋一眼:“如今你也出頭了。”連端茶倒水都讓小丫頭來了。
“姑娘可是看這丫頭眼生?是我們老爺說,就不比當年敏姑奶奶的例,二姑娘也是将軍府的女兒,定不能身邊只我這麽一個小鬼跟着。那天給大姐兒挑丫頭的時候,一氣給二姑娘配了三個大丫頭,說是等林姑娘挑過了,再給她們娘仨個挑二等的。”讓你眼紅,當誰沒看見你那眼珠子都要粘到擺設上去了。
幾句話的功夫,迎春二人下了課,聽說探春來了,都過來說話:“好是今天是在家裏,要是哪天出了門,三妹妹可不是得撲個空。”
哪有想上誰那就上誰那去,一家人也得先看看人家有沒有空吧。從昨晚到今天,一直被嬷嬷密集轟炸的小姐倆開始知道,再親近的人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人家就得見你的,這就是規矩。
這是她的二姐姐?這就是她的二姐姐。探春只覺二姐姐離自己遠了,就對黛玉說:“林姐姐搬得也太急了些,想送送你還得追到這裏來。”
“什麽搬不搬的,不還都是在府裏。”林黛玉倒是淡淡的,這三妹妹一向是捧寶釵的時候多,她也就自己遠着。
同樣學習的賈赦同學還沒有迎春和黛玉命好呢,她們那兒只來一個探春,可他在上書房糟到的是全方位圍觀。不說那些正該上學年紀的龍子龍孫,人家看到這麽老的同學詫異一下也正常。可是忠順王爺你趴在窗邊,老是似笑非笑的很吓人好不,老子可是等着大舅哥考校的人,你想害人麻煩等兩天行嗎。
被忠順王全程圍觀的賈赦要是還能撐下去的話,上課的侍讀學士撐不下去了,都知道忠順王爺是個一言難盡的,人今天明顯有目的而來,你要不提前下課就等着坐轎轎塌、騎馬馬瘸吧。
“我說王爺,您也太閑了吧。就當今那認死理的性子,你還敢到上書房來得瑟?沒準明天就又和我同學了哦。”賈赦不想理這個笨蛋。
“四哥這幾天估計都在想着法子怎麽收拾你,沒空理我。”
“他早就找到法子了。”賈赦沒精打彩。
“我就知道四哥一定行的。”忠順滿意得不行,實在是想收拾這家夥好久了:“什麽法子?”
“讓張大學士每日考校我的功課。”
“呵呵,那反正是你大舅哥,對付過去就得了,還能象原來一樣打你不成。”
“在養心殿考校。”你說你得有多想見我,難不成皇帝與原主有什麽不得不說的故事?可老子是直男呀直男。
“哈哈哈哈。”忠順王想給他四哥點一百二十個贊。正笑着,只見面前過來一個清秀少年,對二人躬身一禮:“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