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犯不着毀了另一個人

“聽說你等我一天了，我也忙了一天，現在有時間見你了，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

柳檀玉立馬換上了笑容，然後說：“石總，咱們在商言商，貴公司那麽大的項目，肯定也想好好的宣傳推廣出去吧，袁氏的廣告資源和推廣創意，絕對是幾省區域內最強的，咱們要不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石耀祥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檀玉：“袁氏的實力不容置疑，這一點無需柳總再介紹，但是我們企業是新進軍樓盤項目，也想做出很多不一樣的嘗試。袁氏不差我們這一個小單，我們也想跟更多的中小廣告公司合作，打開更多新局面，創造更多可能性，這也想響應大勢號召啊。袁氏財大氣粗，總不是要獨霸市場，也不至于因為這事讓柳總來蹲我的點吧。”

“石總嚴重了，大家百花齊放廣告行業才能欣欣向榮，怎麽會有獨霸一說。袁氏跟廣茂也是多年的合作關系了，廣茂那麽大的項目，袁氏自然想傾盡全力為廣茂服務，派出我純屬是出于對跟廣茂合作的看重，我們只是想出一份力，石總不要拒人于千裏之外啊。”

“好啊，晚上咱們兩個單獨吃個飯，我好好了解一下。”

“那感情好，您有什麽忌口的沒，我現在就定地方。”

“就定在你第一次發提成工資非要請我吃飯的那家小飯館吧，我前兩天開車路過看見，他們家新裝修了，生意還挺好的。”石耀祥說完就轉身走了。

柳檀玉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但是又能如何呢。

小飯館的老板娘看到柳檀玉來了，急忙招呼。

當年生活困難，柳檀玉經常請客戶吃飯都是來這裏，又便宜味道又好，讓柳檀玉簽了不少單。後來柳檀玉有錢了，對接的也都是大客戶了，就很少來這裏吃飯了。

柳檀玉要了一個包間，先點了菜讓老板準備着，待會人來了就可以下鍋。

用腳想也知道石耀祥待會會先跟自己回憶一下往昔，然後再痛斥一下自己當年的惡行，最後提一個自己無法完成的要求，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

還不等柳檀玉想好怎麽應對，石耀祥就來了。

石耀祥進來一坐，柳檀玉就讓老板娘炒菜去了。

“師傅。”柳檀玉輕輕叫了一聲。

石耀祥冷笑：“這是準備走溫情路線了？小柳，算了，我也不為難你，我就直接跟你說了，當年那事我只恨老袁，你充其量不過是老袁的一把刀。這些年，我連想都不願意想到你，根本談不上恨你。”

“在我所負責的項目上，我是絕對不會跟袁氏有任何交集的，你職責所在老袁逼你來，我不怪你。至于為什麽要跟你吃這個飯，就是想清清楚楚的告訴你，別做無意義的事情了。”

“你也給老袁帶句話，唯利是圖的商人我見多了，可是沒有見過他這種…算了，不說了。大家誰也不能弄死誰，那就互相不要打擾吧。”

柳檀玉千言萬語，此刻是真的說不出來了。

別人已經仁至義盡了，沒有報複，沒有搞事，只求清淨。

酒菜上齊之後，柳檀玉先端起了酒杯。

“我知道說什麽都沒有用，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我是真的沒辦法。我媽當年躺在病床上，就等着救命錢，我不想再進去了，不敢去做犯罪的事情了。”

“你也知道你是進去過的人，當年面試了多少，被拒絕了多少，我懷着什麽樣的心給你機會，栽培你，幫你，希望你可以好好過上好日子。你倒是幡然悔悟了，卻把我賣了。”

柳檀玉眼睛都紅了，高三的時候他已經連飯都吃不起了，家裏欠債，母親重病，他除了跟上一群狐朋狗友走/si，他實在沒有來錢的辦法了，他想着把那一陣扛過去了就好了，哪怕那一年考不上大學，重讀也可以再考。

可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蘇悅察覺自己的不對勁，質問自己，自己哪能跟他說這些，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在他面前就一輩子擡不起頭來了。

蘇悅哪裏受得了自己這樣的隐瞞，拿分手威脅。

自己那個時候早就已經被逼瘋了，聽到蘇悅這樣的話，覺得心寒意冷，答應分手。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自己一夥人全被抓了。學校接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不是派人來接自己，而是迅速發了開除通知。

當時沒滿十八歲，而且在裏面也只是小喽啰，就是關了些日子就出來了，那段日子，比死還煎熬，而且，案底消不掉了。

什麽都付出了，什麽都失去了，還是沒有錢。

重讀，理想，尊嚴，未來，全都與自己無關了。

石耀祥看柳檀玉一直發呆，也不忍心再說什麽了。

“小柳，我最後勸你一句，老袁這個人，我承認他有這個賺大錢的命，可是天理循環報應，不一定報在如今。他對我不仁，對你未必有義，你自己也早作打算為好。”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柳檀玉在石耀祥走了之後，點了幾瓶酒，自己一個人喝，一個人回想往事。

人生給了他一手爛到不能再爛的牌，他想要打成今天的樣子，就必須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更要比別人更肮髒十倍。

這些年裏，做的髒事不少，但是心裏最過不去的，就是這事。

明知道石耀祥的昨天就是他自己的明天，但是他還是要選擇那麽做。

他做不出放棄治療讓母親回家等死的決定，更做不出放棄父母不管讓他們被追/債/公司打死的事情。他必須從爛泥塘裏往上爬，就必須違背良心。

當時想過死，但是又想想，自己還有好多事沒有體會過，死了多冤。

想過幾百種可能和辦法，唯一沒有想過的就是去找蘇悅，還真不是什麽傲氣和骨氣，只是自己內心最後一點底線了——人家不欠你的。

人家只是跟你情投意合的談談戀愛，想一起奔着美好未來而去，別說什麽山盟海誓和死去活來，那些太假。

人家只是比你多一些零花錢，你需要的時候，給你買個新手機，帶你去哪裏旅個游，十幾年前的幾十萬大窟窿，是要逼着人家出櫃去向父母拿嗎，是要把人家也拉入爛泥塘嗎。

自己的人生已經這樣了，偶爾做點違背良心的事情夠人渣了，犯不着毀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