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6
“你不應該這樣對她。”麥考夫很嚴肅告知夏洛克。
“怎麽樣?”夏洛克腦子裏一邊整理着剛剛找到的線索,一邊聆聽着麥考夫的講話。你要知道夏洛克擁有世界上最性感的大腦,而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從來不用擔心多線工程進行不下去。別說一心二用了,萬用或許都行。
“如果她正如你所說,經歷了那一切,那你現在不斷在她面前提及這件事,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麥考夫如是說。
夏洛克卻不這麽認為。
“大部分心理學者通常認為重複受害者經歷将會導致他們再次體感傷害從而受傷,但事實上也存在不斷撕裂傷口加速個人愈合的情況。二次傷害的意義不該是在是否提及受害者所經歷之事,而在于以什麽态度提及。”夏洛克一向如此,“麥考夫,或許你的遮掩和自以為的善意才會給她帶來傷害。難道不是嗎?”
麥考夫少有的不接話了。
他又想起了過去。
想起了在那個窗口前,他一開始想要遮掩掉的那些陽光,那些奔跑。
麥考夫沉默了。
夏洛克沒什麽所謂地補充,“更何況她現在什麽也記不得。麥考夫,我不認為這會是什麽問題。”
有人走過來了。
兄弟倆都齊齊朝門口看去,是謝歡盼。
謝歡盼無措地站在門口,表演出了一個天真無辜的小女孩該有的樣子。她怯怯地提醒,“我剛才好像想到了什麽。”
麥考夫與夏洛克二人神情皆變得驚訝起來,前者單純地為她高興,後者嘛,啧啧。
“跟案件有關?有效信息?”夏洛克發問。
麥考夫不贊同地看了夏洛克一眼,謝歡盼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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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帶笑意地看着麥考夫,“不僅如此,還想起了一切別的過去。”她的笑容帶着懷念和感激,麥考夫一下就被帶回了十年前,甚至更早,或許是初初見她第一次。他推開門,發現了自己人生的天使。
明明她該是那個被保護的對象。
但她比任何人都堅強。她敏感,脆弱,卻保有溫柔。
現在,此刻,她也是這樣笑起來的。
十年就好像在她身上流逝不多,她依舊是那個女孩。那個永葆青春,永遠叫麥考夫·福爾摩斯心疼并想要報護的女孩。
夏洛克抖掉一身雞皮疙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想的一樣。”這話是夏洛克對謝歡盼說的。
謝歡盼點了點頭。
三人又重新回到一開始的座位上,麥考夫起身為他的女孩準備甜點。在此我們先忽略他即将在夏洛克的廚房裏經受的一切災難,包括但不限于烤箱裏的人骨頭,冰箱裏的眼珠子,果醬瓶裏的福爾馬林。
阿綠在瘋狂誇贊謝歡盼。
“玩家,你剛剛的演技好好。”
科科。
謝歡盼都快吓死了,生怕被夏洛克這人看出問題來。好在阿綠有點良心,寬慰她,不被夏洛克看破大抵是她在這個世界裏的金手指了。就好像網球是她上一個世界的金手指一樣。
謝歡盼挺喜歡這兒金手指的,眼下她以為她要面對的男人或者女人就只有眼前這兩個人罷了。
夏洛克極為沒耐心地敲打着桌子,指尖美停過。終于等麥考夫自作主張認為謝歡盼差不多準備好了,一個眼神過去,夏洛克這才嘴放火/炮似的劈裏啪啦講了一大堆。
“我覺得最初的疑點在于你被綁架的那個瞬間。我反反複複看錄像帶,能察覺出異常但是找不到原因。剛剛忽然想明白——”
“在監控裏被綁架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
兩個人對視。
夏洛克有一瞬陷入了那一片藍白色的大海中。
她的眼睛有一種奇妙的魔力,比天空透明,比大海深邃,是兩界的交叉點。她很特別。
“你想起來了?”夏洛克問。
謝歡盼搖頭,“我還是沒有之後的記憶。我所有的記憶都停止在那一天。”她頓了頓,下意識看向麥考夫。麥考夫本來在用小銀勺,以一種和此處不符的優雅與精致态度攪動着下午茶。跟她的目光一交接,銀勺和杯子發出碰撞。
“你是說?”夏洛克又問。
“那只狗。”這次是麥考夫在回答。
謝歡盼解釋,“其實我昨天半夜下樓的時候有發現你在看監控錄像,我看了一眼,我意識到有什麽事情不對了。雖然我沒有記憶了,但我直覺般知道上面的人不是我。”
她坦誠且輕松地講完這段話。夏洛克和麥考夫都有些震驚。
夏洛克震驚于她昨夜出現而他竟然全然沒有察覺。這是實驗賦予她的能力嗎?夏洛克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感知能力,所以他只能推測,嘉麗·謝的隐匿能力超過了他的想象,至少超過了他能感知的程度。不過夏洛克有信心稱自己為全球百大感知家之一,所以——
麥考夫則震驚于,他竟然從來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
你要知道的是,嘉麗·謝失蹤那天,他就在現場。
是他眼睜睜目睹她被人搶走,他丢下自行車,追過去,對上的只有車屁股和一地的煙塵。
從此以後,那一幕成為了他永遠的心結。
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告訴他,那是假的。
麥考夫沒有再說話。
夏洛克激動的時候會有一些肢體反應,比如站起來不斷地踮腳,比如脊背挺很直,指尖配合着頭部的運動。他在這種時候就有一種超乎正常人的表現,或者你可以稱之為神經質,也許可以說是小孩脾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視頻上是你,以他們展現出的動作,作為病症患者,你早就死了。噢當然,我并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是說那個人學你學得很好,輪椅也是你常用的。能夠騙過麥考夫,雖然他的大腦的确沒有我發育完全,但能夠騙過麥考夫,本身也就證明了模仿者對你的了解。”
“我有聽到她的聲音。”麥考夫沉悶地說,“我聽到她在呼救。”
而他什麽也做不了。
“這下有意思了!”夏洛克一把拉開椅子又重新坐下,他激動地看向謝歡盼,伸手。謝歡盼下意識躲開,生怕這瘋子為了搞什麽東西又把她骨頭捏斷。她受不起。夏洛克只是想抒發一下自己的激動,見此,他轉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剛擡起想喝一口,麥考夫提醒他,“我親愛的弟弟,雖然我是你的哥哥,但我暫且還沒有跟你共飲一杯茶的打算。”
……
“可是如果視頻裏不是我。那我去哪裏了?”謝歡盼提出這個問題。
夏洛克一下放下咖啡杯。
“問得好。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他那雙眼就像是要把謝歡盼看透,“問題是,真正的你,去哪裏了。”
麥考夫皺眉,伸手拿起丢在桌面上的一份報紙,誇張地舉起,剛好把夏洛克的目光擋住。
“不管你當時在哪裏,現在你就在我身邊。”
他安慰謝歡盼。
夏洛克不解風情地說,“事實上,兄長,我得提醒你。她現在是被安排在我的身邊,接受我二十四小時的監督和觀察。另外,如果當初你聽到的聲音真的來自她。”夏洛克看了眼謝歡盼,又看向麥考夫,“要麽是你記憶出了錯,要麽你聽到的真的是她的聲音。介于我們都擁有福爾摩斯家的血脈,我好心排除了第一個可能性。那麽答案就只有一個。”
“有人錄下了我的聲音。”謝歡盼說。
夏洛克挑眉,“或者你就在車裏。”
麥考夫站起身,把剛剛被夏洛克喝過的茶倒掉。
——“她的綁架案有可能是僞裝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
夏洛克扯動嘴角,“或許我們應該找個時間去拜訪你初戀女友的父母了。”
麥考夫有些生氣,“夏利,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和嘉麗并沒有确立關系。”
“但是你喜歡她。另外,我也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夏利。”
麥考夫下意識看向嘉麗·謝。
“噢你不用擔心。她四十八秒前已經睡着了。”夏洛克看着趴在桌上陷入安睡的女孩,“我合理懷疑這是她作為實驗體的後遺症之一。”
超強的自愈能力,超強的感知能力,換來的是嗜睡與疼痛。
或許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一切。
事實上,謝歡盼正在阿綠的世界裏接受按摩。
她數落着阿綠。
“你知不知道我頂着這麽個身體每天生活有多痛苦!”
“下個世界不會了。”
“還有下個??”
“但是玩家,在真實的世界裏,的确有人是像你一樣活下去的。”
謝歡盼怔了下。
“我知道了。”她輕飄飄地說,“那麽我也會活到最後的。”
“如果游戲失敗,你的模型将會被用來定制成新的NPC。”阿綠終于向她坦白了。
謝歡盼好像對此并不驚訝。
“我生來就知道人生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笑了下,“我知道尋求刺激是有代價的,只是沒想到代價是這樣的東西。”
要讓她接受自己以後作為一個沒有自主思考能力,只能被安排人生的NPC存活。
——那麽不如讓她去死。
她會贏下去。
為了獲得能夠掌控自己人生的權力。
一如她最開始所做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請問我什麽能夠擁有一千收呢(摸着我貧窮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