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4

艾琳·艾德勒顯得很是驚喜,鏡子裏的水霧暈開,将她的金發與精致面容顯露無疑。她嘴角噙着的笑意帶着某種天然的傲慢,那傲慢高貴如王座之上逆插而入的雕金玫瑰,象征着某種巅峰的權利,然而滋養玫瑰生長的除了金箔之外,還有國王的鮮血。

艾琳·艾德勒一直在尋找她的國王。

但她發現嘉麗·謝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能夠滋養玫瑰的除了國王,還有女皇。王後是不行的,寄養在男人權力之下而誕生的女子,不配成為玫瑰的養料。所以她也不會讓嘉麗·謝成為國王的棋子,她得跟她并肩。

抱歉了,詹姆斯·莫裏亞蒂。

親愛的哥哥。

這一次,還是我先到一步。

謝歡盼盯着鏡子,她仿佛透過鏡子看到了一個漩渦,那漩渦在飛速旋轉,映射進她的眼睛裏。她瞳孔猛縮,撐住盥洗臺的臺面,開始喘着粗氣。她回頭看了眼,艾琳·艾德勒手拿着針筒,刺進了她的胳膊裏。粉色的奇怪液體開始旋轉,被注入體內。謝歡盼猛地後仰脖子,她聽到自己的身體發出劇烈的聲響,如同骨頭重組。接着,她倒在了艾琳·艾德勒的懷裏。金發女人笑得嬌俏,吻了吻她的唇瓣。

“親愛的,我帶你回家。”

艾琳·艾德勒有細長的手指從謝歡盼的眉眼描摹至鼻尖,最後在喉嚨處逗留。鮮紅的指甲蓋仿佛只要一旦插入就會使得裏面的鮮血湧出,噴射,最後染紅整個世界。

然而她頓住了,替謝歡盼攏了攏衣領,打了個電話。

五分鐘後。

夏洛克顯然有些不耐煩了。華生更是詭異地擔心起來。

“她會不會是上廁所的時候起來用力過猛骨頭斷了吧?”

“你聽到尖叫了嗎?”夏洛克問。

華生搖頭。

“那就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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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不會是走路摔倒了?”華生焦急地看了眼手表,“或者她——”

華生說不出拉屎這兩個字。

夏洛克翻了白眼。

“讓我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你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第二,她回學校也根本不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

“欸????”華生一臉驚訝。

“她是想背着我們去見某個人,我本以為……”夏洛克皺眉,猛地拉開車門走下去,往學校裏走去。華生慌亂地下車,跟着他。

夏洛克在一群人的尖叫聲裏推開女衛生間的大門。

無人。

他嗅了嗅鼻子,忽然聞到了一種香味。

——Winter 1972.

夏洛克冷凝了臉色。

“出事了。”他如此沉聲告訴華生。

麥考夫到來的時候,夏洛克正在警署翻看資料。這個一向看起來儒雅的哥哥,頭一次失去理智,沖進屋子,拽起夏洛克的衣領。

夏洛克老神在在,瞥了一眼麥考夫。

“你到達的時間比我想象得還有早,麥考夫。”

“我現在沒有心情陪你玩這種無聊游戲。”麥考夫的聲音是控制不住的怒氣,“我把她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把她再次弄丢的。”

夏洛克甩開麥考夫的手腕,扣上資料夾。

啪地一聲響。

“你又是站在何種立場來質問我的呢?麥考夫。我親愛的哥哥,這種感覺如何?你想要保護的人一次一次被人奪走。可你到底是在痛恨她的失去,還是自己的無能?你把自己僞善的愛好嫁接在了世界上最好的容器裏,你想讓她來施展你那無處安放的善心和對戲劇性的熱愛。不是嗎?你真的愛她嗎?你了解她?”夏洛克的質問冷靜又無情。

“夏洛克!”麥考夫壓抑着自己的怒氣。“人類的情感永遠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認為我應當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人這個生物,不管是從生理構造,還是從心理情感上。你在低估我?”

華生不敢出聲,先是把目光詫異地放在來人的身上,驚訝于,噢,這居然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哥哥。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家夥居然還有哥哥!那為什麽沒有讓夏洛克·福爾摩斯這種變态胎死腹中呢?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好問題。但是溫柔如約翰·華生根本不會把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不過是他心裏的一點小惡趣味罷了。然後兩個人吵起來的時候,約翰·華生有一種既緊張又刺激的感覺。為什麽好想看這兩個人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難道他也被夏洛克·福爾摩斯傳染了變态基因?不不不,他是個醫生,他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不可行性。

麥考夫不想跟這個幼稚的小孩子争辯,他輕呼一口氣,把目光聚焦在約翰·華生的身上。

“他是誰。”麥考夫問夏洛克。

努力蜷縮在牆角減小自己存在感并且在線吃瓜的約翰華生:……

“我找來看顧那個易碎大小姐的醫護人員。”夏洛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并且把資料夾遞給麥考夫看,“我說了,她跟你想象的不一樣。”

“回倫敦第一天,她撒謊外出去了一趟網吧。要知道我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回歸倫敦了,但一招是棋子,終生是棋子。得感謝那些無聊時候辦下的案子,他們總是能夠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幫助到你。”

約翰·華生有些茫然,能不能讓他說人話?

好在麥考夫好心翻譯了下。

“你的意思是你通過某種手段獲取了嘉麗的上網記錄或者其餘的東西?”

“bingo。”夏洛克打了個響指,“雖然沒辦法黑入,但是我知道了她登陸進了一個暗網,不巧的是有人看到她在這個網頁上跟某個人聊天。為了方便她和這個人聯系,我給她送了一部手機。”

“啊??”約翰·華生震驚。此人真是心思深沉,虧他當初還覺得夏洛克的這個舉動十分良善。

約翰·華生正在心中颠覆着那一刻的印象,夏洛克忽然又把矛頭指向了他。

“不過這家夥給她換了一張卡,害得我本來準備好的那張能夠記錄通訊記錄的卡被替換掉了。”

麥考夫和夏洛克齊齊看過來。

約翰·華生:當真是不關我的事啊。

“你是說,你覺得嘉麗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計劃。”麥考夫疑問。

夏洛克搖頭,“我很難說,我不認為她有這麽聰明,雖然她比一般人要聰明許多。但是那張卡,沒有任何人會察覺出問題。我拜托我的一些朋友幫忙查找關于那個暗網的消息,雖然沒有完全攻入,但是據相關情報來說,那或許是個實驗品的據點。”

“你的意思是——”

“嘉麗或許被喚醒了記憶,然後聯系上了以前的同伴,或者說,犯人。”

“為什麽會是犯人……”約翰華生喃喃道。

麥考夫卻很快反應了過來,“斯德哥爾摩。”

“是的。”夏洛克很冷靜,“這種案件很常見。失蹤的男孩十年後被找到卻意外認賊作父并且拒絕回歸原始家庭。在極端情況下受害者因此對加害者産生的某些不正常情愫并将傷害之後的溫情視為羁絆。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大概情況。”

“她這樣的體制被囚禁了十年,做了十年的實驗品,卻依舊完好無損,除了記憶……”

約翰·華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第一次知道實驗品和失蹤囚禁這件事。

他雙瞳微縮。

麥考夫攥緊了拳頭。

“這次是我大意了。我以為她只是和不知名的網友碰面,也篤定他們不會傷害她,卻沒想到……”

他想放長線釣大魚,這下魚餌卻整個被勾走。

為什麽嘉麗·謝那樣的體制能夠在學校裏被人帶走卻一點聲息沒有?為什麽?分明她那副身體,一碰就碎,強行帶走絕對會産生問題。

是了。

這就是源頭了。

夏洛克站在一團飛揚的白線之中,忽然扯住了一根紅絲,那紅絲一點一點被拽了出來。

他們對嘉麗·謝所作的實驗,絕非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謝歡盼猛地坐起身來,她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條游動的紅線。帶着淺淺的粉色。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腕,剛剛她用力撐住兩側卻沒有發出任何破碎。

有人推門而入,是艾琳·艾德勒。

“你醒了。”

她就坐在謝歡盼的眼前,謝歡盼整理着腦子裏瞬間得到的關于她的信息和任務,心下有了判斷。

“我為什麽在這裏。”她問她。

艾琳·艾德勒皺了皺眉,“你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謝歡盼點頭。

艾琳·艾德勒把端來的茶點放在床上桌上,告訴謝歡盼讓她等會,轉身走了出去。

謝歡盼的四周是正常的屋子,只是簡單到不正常。所有的色調都是白色,白到晃眼。

艾琳·艾德勒走出房屋,外面的屋子竟然是個巨大的實驗室,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來來去去,很是忙碌。有個男人站在房屋之外,透過單面玻璃,凝視着房間裏的一切。

從這裏,從外面,能夠很清楚地看到發生了什麽。

謝歡盼正乖巧地品茶,吃着甜點。

“你回來了。”艾琳·艾德勒語氣并不好。

男人笑着回頭,“莫莉,這樣對哥哥說話可不好。”

“詹姆斯·莫裏亞蒂。我并沒有興趣和你扮演兄妹故事的情節。”艾琳·艾德勒頓了頓,“這次是我先找到她。”

“或許你想照照鏡子嗎?莫莉。”莫裏亞蒂輕笑,“你現在看上去就像個等着讨要糖果的小孩。我知道你先找到她,這次算你贏了。”

艾琳·艾德勒看上去并不高興,她的指尖在玻璃上描繪,将屋內女人的身形勾勒了出來。

“這還不夠。”艾琳·艾德勒說,“她還沒有完成恢複。”

莫裏亞蒂的語氣很篤定。“你已經打了一劑三型藥。”

“是的。”艾琳·艾德勒接着說,“按照以往的情況,一劑已經夠了。我懷疑是病體變異,需要加入新的基因鏈接。”

“嗯哼。”莫裏亞蒂挑了挑眉,“又或者,是她在騙我們呢?”

“莫莉,作為哥哥,我教給你一個道理。”

“一秒鐘的時間差我并不認可,更何況按照醫學上來講,我或許才是姐姐。”

“真是不乖的小孩啊。”

莫裏亞蒂舔了舔唇瓣。

“玩好一場游戲的秘訣是,永遠不要試圖弄清楚真正的游戲規則。只管玩下去。我們都已經走到今天了。如果再按以前發生的一切反複疊演,難道不是很無聊嗎?”

“更何況,這一次,已經有新的角色入了局。”

莫裏亞蒂朝着玻璃哈了口氣,他寫下夏洛克的名字,名字之後,屋子裏,那個女人好像投過來了目光,輕飄飄的,如同不存在一般。她的目光與那名字交疊在一起,叫莫裏亞蒂挑起眉來。

作者有話要說:

艾琳·艾德勒的人物設計沿用《基本演繹法》哈,另外一個莫裏亞蒂沿用《神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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