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的可以嗎?”
方澤坤顯得小心翼翼,懸空的手指顫抖着,遲遲不敢摸下去。
阮承點點頭,抓住了方澤坤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沒關系的,能感覺到寶寶在動嗎?”阮承臉上帶着溫柔的笑。
這會兒,阮承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肚子如同吹起的氣球,一夜之間鼓了起來,圓滾滾的,連帶着阮承整個人也顯得圓潤了不少。
肚皮之下那個小肉球一點都不安分,一會兒就要揮揮小手踢踢腳丫,方澤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在動!”
像世間千千萬萬個準爸爸一樣,方澤坤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時候,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既緊張又激動。他仿佛變成了剛剛成年魯莽又無措的毛頭小子。
阮承笑着也把手扶在肚皮上:“一天要動好多次呢。”
方澤坤愛不釋手,這摸摸那碰碰,還把腦袋放在阮承的肚皮上聽胎動。
阮承狀似不經意開口道:“今天公司有事嗎?壯壯哥他們想和我們一起吃個飯。”
方澤坤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嘴上答應得倒是爽快:“行。”
他知道阮承把杜壯夫妻當成了半個家人,但也深知杜壯并不待見自己。
不知怎的,方澤坤驀然多了幾分見家長的局促感。
不過這頓飯吃的比方澤坤料想的要輕松許多。
杜壯難得地沒有刁難他,甚至還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酒要和方澤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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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澤坤自是不會拒絕。
酒過三巡,杜壯的眼神有些迷離,說話也開始吞吐含混起來:“小方啊……要我說,你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杜壯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瞪着方澤坤:“哪個alpha跟你似的,對婚後的omega不管不問,連人家發情了都不知道。”
阮承在旁邊,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十分尴尬。上回被杜壯夫妻帶回家之後,他詳細解釋了自己和方澤坤的過往,哪知杜壯喝醉了,竟然當着方澤坤的面說了出來。
被人指着鼻子罵,方澤坤也不惱,他知道自己也沒什麽惱怒的資本。
方澤坤默默幹掉酒盅之中剩餘的那一點酒,又幫杜壯和自己都添了些酒。
“是,我之前是挺混蛋的,讓他受委屈了。”
聽到方澤坤的附和,杜壯更來勁了,他激動得差點從凳子上栽下去。
“你他媽,以後對小承好點,別老想着你的破事,再大的事能有你的omega、你的親人重要嗎?!”
阮承扯扯杜壯的衣服,小聲道:“壯壯哥,別說了……”
坐在一旁的嫂子也出聲阻止道:“好了好了,咱們今天多吃少說。”她給杜壯夾了些菜,“快吃吧。”
杜壯嘟嘟囔囔的,但老婆夾的菜又不能不吃,無奈之下他只能拿起筷子,飛快地往嘴裏扒飯。
方澤坤也有些微醺,比平日裏話多了幾分。他鄭重地握住了阮承的左手,與他十指相扣:“杜壯哥,您說的對,我之前确實很差勁。今天趁你們都在,我保證,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和……好愛人。”
阮承低下頭,內心有幾分酸澀,他一邊乞求方澤坤不要對自己這麽好,一邊貪戀着這宛如夢境一般的溫柔之中。他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卻還是心甘情願踏入這溫柔陷阱之中,眼看着細線慢慢收緊。
***
時日過的飛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一蹙眉,時間就從指縫中飛離了。
轉眼到了阮承的待産期。
方澤坤早早守在産待産室內,他眼睛一刻不離地等着阮承,注視着他最細微的表情。
“難受嗎?”
阮承穿着寬大的病號服,扶着牆緩緩地走動,他搖搖頭:“不難受。”
方澤坤也不安地在病房內踱步,他顯得比阮承更加緊張,眉心的緊鎖成一個”川“字。
剛過了兩分鐘,方澤坤又忍不住問道:“現在難受嗎?”
阮承有些無奈:“你不用這麽緊張,我現在還什麽反應都沒有呢。”
方澤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閉了嘴。
太陽從東方移動到西方,天空從豔陽高照到群星滿天,平日裏的活潑得不行的小肉球這會兒卻安靜得不行。
這一天,方澤坤問了不下十幾次,阮承一遍一遍好脾氣地回答着。在無人注視着的陰暗處,阮承的眼睛軟得像是化為了一灘水,沒有人比他更愛這個孩子。
終于,一股甜膩的信息素的味道侵入方澤坤的鼻息,方澤坤驀然起身,目光投向阮承。果然,阮承額角開始有汗珠不斷沁出。
鈍刀子磨肉一般的痛覺席卷而來。阮承總覺得自己被慣得嬌氣了,不然怎麽連這點疼痛都覺得難以忍受。
被推入産房的時候,阮承的心像是灌了滿滿的鉛一般,沉重得似乎再無法跳動。
病床,牆壁,床單……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阮承緩緩閉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在昏睡的前一秒鐘,阮承腦內閃過的想法是:終于要結束了。
孩子生出來,方澤坤也就不會再對他這麽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