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發
馬車行出城門沒多遠,靠在官道邊一株老樹下,停住不走。
聽到馬車停下,車裏人伸出腦袋,“怎麽回事,為何突然停下?”
“戈挺,我方便一會兒。剛才過城門,我胸膛裏是砰砰直跳,心像要蹦出來一樣。”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劫走趙曙的夏戈挺和胡進。兩人埋伏在小巷裏,等趙曙走過,從背後跳出一棍子打暈了趙曙,扔進事先準備好的殷實米行馬車,假裝運糧車悄悄出城。
“出息!”夏戈挺笑罵,他上過戰場,見慣大風大浪,剛才那點小事入不了他的眼。
倒是胡進蹦跳的模樣,讓夏戈挺忍不住發笑,他移開米袋,檢查目标,見趙曙依舊昏迷不醒,沖外面喊道:“我說你小子給他吃什麽了,到現在沒半點動靜,不會死了?”
“別瞎說,咱們是救人可不害人。維格給我的蒙汗藥,說藥效特好,一指尖能睡半宿,我給趙曙灌了半包,沒一天着小子醒不過來。”胡進提着褲子從樹後出來,“等他再次醒來,就不是當初的窮小子趙曙咯,而是鹽太子,馬曙!”
“哈哈……咱們這是在幫他,不是在害他。咱們走,駕!”
入夜。
明州城淡去白天的喧鬧,恢複平靜,大街小巷裏見不到人影走動,除了時有時無的打更聲,總體上一片寂靜。宵禁廢除有十餘年,可一到夜晚,大周各地依舊如過去一般,夜半無人,好似一座座空城。
“噓,別出聲,晚上外面有大蟲!”
這一大人吓唬不聽話孩童的話語,到如今變成現實。晚上真有大蟲出沒,不過不是兇惡的野獸,而是吃人的精怪!
每當天黑,人們躲回自家宅院,閉門不出,若是有親人深夜未歸,免不了擔心,做好最壞的打算。
杏林民巷,一戶人家遇到狀況,本該早早回家的獨子遲遲未曾出現。這家主人是個獨居的中年婦人,獨自一人拉扯孩子長大,愛子深夜未歸急得母親坐立難安。
“曙兒,曙兒……我的曙兒在哪裏?”
婦人沿着兒子平日裏常走的街巷,呼喚親兒,希望能找回不見的孩子。大街小巷中多了一道聲響,母親喚兒,聲淚聚下,可期望的那聲應答遲遲沒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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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沿路走向秋實學堂,途徑新民小巷時,在地上見到愛子遺落的發巾,她佝偻着背,撿起發巾,一瞬間明白了所有,将發巾貼蹭臉上,發出凄慘的哭訴。
“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
一聲哀嚎過後,婦人狠狠一跺腳,仿佛下定了決心,将發巾塞進袖子,向城南方向快速走去。
這一幕被躲在推車後的兩個青年看去。老婦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一直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她這是向鹽王府求助?”其中一人小聲問道。
另一個青年不以為然道:“誰知道呢,沒準是去讨個說法,人家以為是馬府母老虎叼走她的兒子。”
“有點道理。走,咱們繼續跟上去。”
顧雨亭和陳書同從天黑後一直守在街口,監視趙曙母親的一舉一動。那地上的發巾是事先故意落下的,為了把事情往人為方向引,夏戈挺特意撤下趙曙的發巾丢在地上。
趙曙母親獨自來到鹽王府外,她貼一處牆角,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扔進府裏。聽到撲通一聲,那是石子落水的聲音,趙曙母親等響聲停後,接着又朝裏面扔了兩顆石頭。
三聲撲通輕響,院內很快傳出一道冰冷的聲音:“院外乃是何人?”
“苦命人!”趙曙母親如是應道。
院內沒了聲響,不一會兒,旁邊的牆上開出一道暗門,有一個老仆走出,朝趙曙母親執禮。
兩人小聲交談片刻,那老仆深感事情緊急,急忙迎趙曙母親進府。
跟在後面的陳書同和顧雨亭面面相觑,心裏不得不佩服素未謀面的鹽王爺,這王爺對別宅養婦一行頗有造詣,連私會的暗門都準備妥當。
兩人擔心附近有馬府的暗哨,不敢靠近,貼在外沿監視。
沒過多久,只見馬府後門大門,裏面燈火大亮,一隊又一隊家丁家兵打着火把從門裏跑出,三兩結隊往城內四散而開,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躲在暗中的顧雨亭見狀欣喜,拳掌相擊:“成了,鹽老兒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丢了,現在一定急不可耐。”
陳書同突然按住顧雨亭的嘴巴,蹲下身子,不遠處有一隊馬府家丁正向他們方向搜來。
“這邊沒有,往那邊找找,劉三帶人去西巷,趙五,你帶人去前門大街,其他人跟我去城隍廟找找。”
等人走遠後,兩人探出腦袋。陳書同對顧雨亭說道:“我留在這繼續守着,雨亭,你去通知庶靈,讓他早做準備。”
梨花小築內,林庶靈剛換好新行頭,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衣服是黃維格事先送來的,他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林伊伊和小桃桃看着換了身打扮的林庶靈,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直言這身衣服不好看,讓他趕緊脫了。林庶靈笑了笑,沒和兩個姑娘解釋過多,反而一瞪眼,催促兩女趕緊去睡覺。
顧雨亭進來時,兩女正互相嬉鬧着回房,讓顧雨亭撞見,小桃桃沒能睡成覺,又被帶回廳堂裏,有一個重要任務等着她去執行。
“再等等,咱們明早去送信,我想來想去還明天早上将信送到馬府更為妥當。”華新民見到顧雨亭領着小桃桃進來,知道事情進展順利,思前想後,他認為将計劃延後更加有利。
顧雨亭連忙搖頭否決:“不可,馬家已經派人搜查全城,照這态勢明天一早就會帶人來秋實學堂尋人,戈挺和宗績在城外可就露陷了。”
“現在将信送去,馬至筠有一晚上的時間準備,以他摸爬滾打幾十年的江湖閱歷,十有八九能猜出一二來,我怕明日庶靈再闖府困難重重。”
華新民的憂慮不無道理,他們面對的是一頭老狐貍,以販私鹽起家的馬至筠手下不缺亡命之徒,也不缺出主意的狗頭軍師,把持江南一道鹽路的馬至筠多年積累下的底蘊,可以用層次不窮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