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南靈秀于一身

“童小姐,這玩笑可開不得!”馬至筠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這一次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由詢問變成了質問。

明州城裏的鹽王爺,這一刻變成兩江河道的閻王爺!

“員外欲究曉馨話的真假,又有何意義?”童曉馨問答得很巧妙,無論是真是假,從她一個姑娘家嘴裏說那便是真的。

這個時代,新思潮傳播已久,不少人接觸到西洋器物,有識之士開始學習西方思想,漸漸抛棄陋習,然而男女之事依舊停滞不前。對于保守的周人來說,西方開放式的男女情感過于前衛,周人難以揣摩,也避而遠之。

比如華新民和陳書同,他們在思想上走在了大周前列,可在男女情感上,兩人走出國門回來以後,不見前行反而後退了不少。

大周的女子和幾千年前一樣,視貞潔高過生命。一個姑娘家若是被發現與男子獨自相處,事後縱是千言萬語也難以洗刷清白之軀。

“此事幹系重大,事關小姐名節,關乎童長使的聲譽,更與我馬家的榮辱息息相關,望童小姐三思。”

馬府衆人難以置信,平日裏威風凜凜,與明州知府談笑風生的鹽王爺居然會對一弱女子客氣,言辭間還用上了敬語。

趙曙更是一臉不可思議,他的生父,明州城一霸,面對一女子,低聲輕語,敬畏有加。

馬至筠膝蓋未軟,腰身不彎,身姿筆挺。

可在趙曙眼裏,父親的身影比對面的童曉馨矮上一大截。

“那自然是真!”童曉馨回答的肯定而又幹脆。

“來人!”馬至筠一聲大喝,騎虎難下,只好拿出十足的證據還迫使面前女子就範。

“屬下在!”

“檢查那人的傷勢,是割傷還是槍傷?”馬至筠縱橫江湖幾十年,風花雪月,逢場作戲,兒女情長之事再清楚不過。

他簡單看了當事男女一眼,便看出貓膩。女的喜歡男的,男的喜歡女的,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幹系。身為過來人,男女間這點破事瞞不過納了十八房妾室,鹽王爺的法眼。

“遵命!”

馬府家兵如狼似虎,張牙舞爪撲向林庶靈,只要撕下衣服一看,這傷勢如何,是何所傷,自然知曉。

比起人的嘴巴,人的軀體撒不了慌。

林庶靈看着逐漸靠近的馬府家兵,雙拳握緊,一手伸向腰間口袋,他身上的傷口沒好利索,行動多有不便,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那鱗片,若是抵擋第一波槍擊,還有一線生機。

顧雨亭小步靠近林庶靈,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下庶靈。

趙曙睜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林庶靈身上要是有槍傷,他還有一線希望。

章明程擡起洋槍,默默瞄準林庶靈的額頭。就在剛才,章明程收到老爺隐晦的暗示,當這人衣服脫下,無論傷勢如何,立刻開槍射擊,不給任何周旋餘地。

整個院子如死一般的寂靜。閻王爺的威嚴之下,面對一杆杆洋槍,衆人不敢輕舉妄動。

“員外,莫非想讓家父上門要人不成?”童曉馨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宛如天籁。

那股壓得秋實衆人喘不過氣的氣勢,在這聲音響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慢!”

馬至筠退讓了。

鹽王爺鬥法,還是輸給了一個女娃娃。江南才女名不虛傳,玩得好一手仗勢欺人。

馬至筠含恨望向童曉馨,哼聲道:“恭喜童長使高升之際,又喜獲佳婿。”

“告辭!”

馬至筠一甩袖子,章明程連忙帶着馬家上下幾十號,幾十杆槍,跟着後面倉惶離去。

林庶靈是不是昨日的賊寇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就算林庶靈昨日殺進馬家,盜走田契,那又能如何?馬至筠又能把林庶靈怎樣?

鹽王爺不是真王爺,就算是王爺,新政府當道,舊朝的王爺一文不值,何況還是個假王爺。

明州稅課使童長寧受新政府賞識,不日高升的消息在明州上層不胫而走,據說是洪大元帥點名要找的人。這樣一個受當朝器重的人鐵心要保一個年輕後生,全明州上下又有誰敢異議。

馬至筠只是一鹽商,大鹽商,兩江第一鹽商。可新政府當政,他能否保下兩江鹽路還不好說,若是再惹上了童長寧,萬貫家財恐怕要如過往雲煙喽。

說道底,馬家只死了兩個人,丢了點田契。兩個人劣跡斑斑,那堆田契來路不正。沒了,那便沒了。

“馬王爺慢走,恕小子們不遠送!”

“你這個人怎麽說話的,送了馬王爺不送小王爺,先生平時是怎麽教你。”見到馬家人空手狼狽而歸,秋實衆人跑到門口‘歡送’。

“馬曙小王爺慢走,滾了可別再回來,安生當你的鹽兒子吧!哈哈......”

待送走了馬家人,衆人回到庭院圍着林庶靈,魏侯城帶頭發出一陣陣怪叫。

“籲——籲——”

“咦——咦——”

林庶靈怪不好意思的,可他大傷未愈,血色不足,衆人雖圍着他團團轉,這會兒卻能保證面色如常。

倒是外圍的童曉馨被衆人一番起哄,搞得沒臉見人。姑娘家臉皮可薄得很,方才憑着一股氣,與馬至筠對峙,這會外人走了,童曉馨的臉蹭紅蹭紅的,如天邊晚霞,甚是嬌豔。

“不許吵,不許鬧,不許嚷嚷,不許起哄,都閉嘴!”她這一喊衆人是不說話了,一下子轉過頭,全盯着她。

“先生在休息,你們又吵又鬧,有沒有點規矩!”

“院助大人,我等吵鬧是我等有錯在先,您老臉紅什麽?”

說話這人沒站在前排,躲在後面不敢露頭,聽聲音像是胡進,又好像是夏戈挺。

“你們當然有錯,而且錯還大了去了。自己手腳不幹淨,留下尾巴讓別人找上門,真替你們感到羞愧,平日裏個頂個的聰明,一遇到真事,我看你們比誰都笨。”

這會兒沒了外人,童曉馨也不拘束,當場調笑起衆人。她沒有點名道姓,但有誰參與了昨天的事,童小姐心裏門清。

這時有人站出來問道:“以院助高見,該如何行事?”

問話的不是梨花小築的人,是個來自鄞縣的男學員。

話雖沒有說破,可在場的學員也不傻,早早猜出昨天大鬧鹽王府,還田城隍廟的好漢出自他們之間。

“如何行事?”

“想想先生平日裏怎麽教育你們的?某些人自以為是,還喜歡親自下場,這會鬧出事端,你們開了個好頭卻做了件蠢事,我看你們怎麽收場。”童曉馨嬌哼兩句,算是澆一澆某些人高漲的氣焰。

“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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