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站在走廊上的二人面面相觑,籃球隊裏除了侯雲州還沒分化,其他人都是确定的alpha,難道方沅竟是瞞天過海,謊報了自己的性別?
還有這種操作?
門裏的聲音被壓低了,聽不清裏面在說什麽。
不一會兒老師就走了出來。
兩人連忙閃避,裝作剛好路過的樣子。
等老師走遠,他們才打開醫務室的門,休息床上,方沅埋着頭,一條腿蜷曲着,另一條搭在腳凳上。
侯雲州看到他的肩膀微微的上下起伏。
“方沅。”
坐在床上的人肩膀一僵,他慢慢擡起頭,不争氣的眼淚正好奪眶而出,順着被壓出紅印兒的臉蜿蜒而下。
看着這個無比熟悉的隊友,侯雲州只覺得憤怒,他就是再傻,到了現在也明白過來了,方沅這是預謀已久,他先是摸準了曲穎每天給他送早餐這件連侯雲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然後又買了跟曲穎一模一樣的食物,企圖栽贓陷害她,至于方沅為什麽給自己下瀉藥,只要聯系一下當天的籃球賽就知道了!
方沅背地裏下黑手設計讓自己上不了場,侯雲州不敢相信方沅竟然有着這樣陰暗的心思。
自己被信任的隊友背叛了,這種感覺讓侯雲州無法冷靜下來,他很想沖上去抓住他的領口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們.......”
“我們知道是你幹的了。”馬晖道。
方沅本來想問,你們都聽到了嗎?結果對方根本沒接茬,倒是直接說起了籃球賽的事。
“為什麽?”侯雲州緊咬着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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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沅不語,他倔強的扭過頭去,自己的不堪被人撞破,尤其這人還是侯雲州!
馬晖見他死鴨子嘴硬,不客氣道:“醫生說的我們都聽到了,謊報自己的性別,還真有你的,我聽說籃球隊裏的人必須都是alpha,信不信我這就去跟你們教練舉報你?”
方沅身子一僵,馬晖的威脅起到了作用,籃球隊是他的一切,方沅從小就喜歡籃球,他一直夢想着成為一名職業的籃球運動員,但造化弄人,14歲那年他卻分化成了omega,這就意味着他的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了。一想到自己因為性別再也無緣這項運動,方沅就不顧一切地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所以他向所有人隐瞞了自己的性別,所以他不顧身體的負荷能力玩兒命一樣的練習,就是為了能夠和那些先天條件更好的alpha站在同樣的起跑線上....
由于生理構造的原因,omega天生就體質更弱,每月還會有一次無法自控的發情期,籃球隊之所以只限alpha加入就是因為如果隊伍中有omega的話,萬一omega在發情期無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而造成了逸出,那麽其他alpha隊員便會因為感知到信息素而集體進入狂躁期。
方沅幾年如一日給自己大量注射抑制劑、阻斷劑,小心翼翼的保護着這個謊言的泡沫不被戳破,然而今天....
馬晖是直接受害者,自然對他沒什麽好臉色,其實他剛才說的話也不過是詐他一下,就是看不慣方沅那副做了壞事還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事到如今,無論他舉報或是不舉報都已經不會對結果有什麽改變了,因為醫務室的老師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麽就絕對不會再允許他和籃球隊一起訓練了,隊裏都是蓬發的年輕alpha,大家又經常同吃同行,萬一omega信息素洩露了出去,這樣嚴重的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方沅被恐懼沖昏了頭腦,他哀求道:“求求你們不要告訴教練,我會被趕出去的....我還想打籃球,還想參加比賽....”
侯雲州再也忍不住了,方沅怎麽還有臉在對隊友下毒手之後口口聲聲說他愛籃球、他要留在籃球隊的?今天他知道了這件事,也認清楚了方沅這個人,那麽他斷然不會隐瞞,不會将其他隊員的安危置之不顧。
可是方沅卻執迷不悟。
“你特意挑在有比賽的日子給我下藥,就是不想讓我上場吧?如果你是我,吃了那個三明治,然後因此上不了場,你心裏會是什麽感覺?”
都是籃球隊的人,彼此之前本應有更多的理解,但方沅顯然不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
方沅聞言止住了眼淚,看向侯雲州的目光中都是滿滿的不屑,“我心裏什麽感覺?你現在想知道我心裏什麽感覺了?你明明也不是alpha,憑什麽只有我是萬年替補?我比你努力那麽多,但是教練的眼裏只能看見你!你每次比賽都上場,掌聲和喝彩都是你的,你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吧,可是我呢?我上過幾次?你知不知道眼睜睜的看着別人比賽而自己卻只能坐冷板凳是什麽滋味?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我就是看不慣你又怎樣?不把你弄下去我怎麽能有機會!”
“你胡說!難道你今天沒上場嗎?”
方沅一愣,對啊,侯雲州沒有吃下三明治,也沒有拉肚子,但自己一樣有了比賽的機會。
嫉妒讓他迷失了自己,甚至選擇性忽視了事實的全貌。
“還有,”侯雲州繼續道,“今天比賽前,教練特意囑咐大家要跟你配合好,他一直都在看着你,你的努力不僅他看得見,我們也都看得見,我們把你當成團隊的一員,而你呢?滿腦子只想着自己!今天省隊來人了,你知道的吧?教練一定也跟你說了,如果他對你不公平幹嘛還要讓你在這個時候上?他已經給了你一個表現的機會,是你自己心思不正才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侯雲州不願再多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剩下的就讓他自己去想吧。
A大實驗室。
郭醒跟着導師在外地開完學術會議回來後,實驗室裏熱鬧了不少。
翁穆平時很少跟別人聊天,他過于專注,也沒人敢去打擾,除了郭醒。
郭醒是導師的遠方親戚,由着這層關系才進了這所國家級實驗室,但是導師為人剛正不阿,在郭醒沒做出成績之前愣是沒收他作學生,不過郭醒本人對此并不是很在意,他從小錦衣玉食,在這邊就是鍍層金,他曾經說過如果實在考不上博的話大不了以後回家找個衛生所謀份兒差事,其他人聽了他這份“野心”之後都是瞠目結舌,畢竟這裏是精英的搖籃,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哪個不是懷抱着想要改變世界的偉大夢想?這份超脫和淡然着實驚到了實驗室裏的其他人,像郭醒這樣的異類真是獨一份,旁人便只當郭醒說去個衛生所工作就是開玩笑罷了。
誰也不知道他和翁穆是怎麽成為了哥們的,郭醒這人臉皮厚,他想認識翁穆,于是就死皮賴臉的纏着人家,翁穆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拒人千裏,實際上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郭醒這人是沒什麽遠大理想,但這不算是什麽缺點,翁穆與人結交也不是按學術成就劃分标準,畢竟如果人人都要改變世界,世界可能還不願意呢。
郭醒一回來就跑到了翁穆面前,“我走這麽多天你都不想我?就算不是為了我們之間的塑料情誼,難道你都不好奇我們在會議上讨論了些什麽嗎?”他一邊用手指叩着翁穆的桌子一邊說道。
“我可以看報告。”
郭醒:“.....”
翁穆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到他臉上,“問你你說得清楚嗎?”
郭醒:“......我可以給你看報告。”
翁穆就笑了,別人只當郭醒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代,但接觸多了,他心裏知道,郭醒這人還不錯,幽默風趣、能屈能伸、為人也很仗義,雖然他天天在實驗室晃,但也不招人煩,苦悶的學術生活之餘,大家都喜歡和郭醒聊上兩句放松一下心情。
郭醒癱倒在椅子上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些個學術會議,都是個由頭罷了,誰是真沖着讨論學術去的啊?真要有什麽研究發現誰不趕緊悶聲寫文章然後發出去?你們不都可喜歡發文章了嘛,哎對了你的研究怎麽樣了?”
郭醒記得翁穆最近一直在研究人體內分泌,激素影響作用什麽的。
“還需要一些樣本,但是不太好找。”
“什麽樣的樣本?”
翁穆十指交疊,冷峻的視線透過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透了出來,“性別分化延遲的樣本,而且延遲的越久越好。”
性別分化的正常年齡範圍是12—14歲,98%的人都會在這三年的時間內完成分化。
郭醒:“那是挺難找的,不過等我給你問問,”
簡笑笑正從旁邊走過,聽到了一兩句談話的內容,郭醒見她過來,笑着跟她說話。
“師妹,快過來看,你翁師兄難得為學術犯愁,他剛才還說都不想我,你看看這不就遭了報應了嘛。”
“胡說,這有什麽因果關系。”
郭醒對着翁穆做了個鬼臉,一陣風一樣的就走了。
翁穆無奈的看了看郭醒的背影,簡笑笑對他道:“師兄,你們剛才在說要找什麽呀?”
“哦,是這樣的,我需要找一批延遲分化的人作為研究樣本。”
簡笑笑若有所思,“哦——那是要做什麽實驗嗎?”
簡笑笑聽到翁穆的描述後就想起了侯雲州——17歲還未分化的alpha,但是她沒有急着說出來,她想先打聽一下翁師兄準備怎麽用這些樣本。
“不是做實驗,就是抽一管血,分析一下激素水平。”
“這樣啊。”
“我已經把需求上報給合作醫院了,如果他們遇到了合适的人會推薦過來的。”
簡笑笑确認了不會影響身體健康之後也就放下心來,“我認識一個17歲未分化的alpha男孩兒,今天晚上我問問他有沒有意願。”
“未分化的alpha?”
翁穆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既然未分化,如何知道是alpha呢?
“呃....等師兄見到他就明白了。”
簡笑笑的眼前浮現出了侯雲州的樣子,他雖然沒有翁穆師兄高,但是看起來也是人高馬大的,身材的話....反正挺結識的。
這一番話她不好說,在別人面前描述甚至誇贊一個青春期男孩的身材有點不合适,會被當成是觊觎年輕□□的變态阿姨吧?
蒼天可鑒,她對侯雲州沒有半點兒那樣的想法,經常關照他只是母性泛濫,看到年紀輕輕就獨自在外面生活的他,簡笑笑想起了自己的經歷,雖然經濟上沒有困難,但是讓一個未成年自己照料自己的生活還是很不容易的。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