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絕色
陪林衡用過膳,林寶絨準備回府,臨走時對聞晏道:“我還是想進國子監就讀。”
對于這個要求,聞晏不是沒想過,他并非迂腐之人,在他看來,開設女子學堂,是件極好的事,可內閣和禮部那邊遲遲不予采納。
聞晏知道林寶絨有才學,也知她想進國子監的目的,淡淡道:“若是單純想陪讀,我勸你歇了這個心思,若是想求學,我可以幫你去問問。”
林寶絨眼眸一亮,像小松鼠啃松籽一樣點頭,“我想求學。”
此言非虛,她自小仰慕那些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子,若有一日能入仕,她想自己是不會怯場的。
聞晏看她神采奕奕的樣子,唇角揚了一下,微不可察,“嗯,我記下了。”
林寶絨覺得此刻的聞晏也沒那麽不近人情了,比老祭酒還好說話。
坐進車廂,她挑開窗帷,伸出一只握拳的手,朝男人晃了晃。
聞晏不懂她又在示意什麽。
林寶絨攤開手掌,裏面攤着兩塊饴糖,“知你不喜甜,就送你兩塊嘗嘗鮮兒。”
“你怎知我不喜甜?”
林寶絨笑道:“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閑暇時,你喜歡徒步登山、泛舟游湖,還喜歡獨自對弈。”
“......”
林寶絨探出腦袋,“我還知道,此次你随戶部去赈災,一定會取得成效,得到陛下賞識,而且來年,各地會風調雨順。”
“借你吉言。”
聞晏才不信她有未蔔先知的本事,看她讨巧的樣子,輕嗤一聲:“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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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絨縮回車裏,又變回溫順婉約的大家閨秀了。
馬車遠去,聞晏轉身之際看見倚在門口的齊笙。
齊笙調侃道:“這麽乖巧聽話的姑娘,你怎麽就是不動心呢?”
聞晏不搭茬。
齊笙:“我若是你,早去提親了,陛下若知道你們合夥騙他,會不悅的。”
聞晏斜睨他,“閑的,來管我的事了?
“......”
聞晏:“北鎮撫司那邊出岔子了?”
齊笙佩服地拍他肩膀,“兄弟,洞若觀火啊。”
齊笙現任北鎮撫司百戶。
聞晏拂開他的手。
齊笙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晉王睡了次輔的嬌妾,次輔去晉王府理論,兩人大打出手,晉王仗着身強力壯,把次輔打吐血了。”
“......”
齊笙:“皇家家醜,各大衙門不敢管,陛下把這事兒交由咱們了。”
北鎮撫司是由皇帝直接調遣的機構,可執行逮捕、偵訊、行刑、處決,不受大理寺管控,這幾年被西廠擠兌,風光大不如前,太上皇回朝,建議宣仁帝削弱西廠勢力,故而,北鎮撫司大有重振之勢。
而聞晏恰恰是新上任的北鎮撫使。
昨日,當吏部将官憑交給聞晏時,滿朝震驚。
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晉官員,竟在短短三年拿到了北鎮撫司的指揮權,還坐上了國子監祭酒的位置,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處在風口浪尖上,給他使絆子的人也不少,這便是後話。
當晚,林寶絨準備就寝,忽然聽得屋外吵吵嚷嚷。
她戴上帷帽,推開窗,見晉王世子推開林府護院,噔噔噔跑過來。
林修意不在府上,護院們怕得罪了小世子,沒敢動粗,被小世子鑽了空子。
他手裏提着食盒,一副糾結的樣子。
林寶絨不悅,“世子夜闖他人府宅,可知冒失?”
晉王世子煩躁地抓抓頭發,“我父王被北鎮撫司的人抓了,現關在诏獄裏,我想見他一面,可聞夫子不讓我見,你...跟他交情匪淺,能否幫我把這個送進去?”
他将食盒遞上前,明明是求人辦事,眼中沒有半分卑微,更像是被迫去完成一件事兒。
亦或是,骨子裏的驕傲讓他低不下頭。
林寶絨沒接,“聞大人秉公執法,怎會給我通融,再者,我為何要幫你?”
晉王世子磨磨牙,小聲威脅:“你若不幫我,我把你親他的事講出去,羞死你。”
林寶絨臉蛋一紅,幸好有黑夜做掩飾,秀眉一挑,“随意。”
說完,“啪”一聲關上窗棂。
晉王世子氣得踢了一下牆壁,疼得只蹦腳,嘟嘟囔囔離開了,但并未與人提起那件事。
中旬,林修意在天子的期望下,帶領戶部官員,與聞晏一同去往各地赈災。
兩人坐在馬匹上,并排而行,林修意問道:“此番開國庫赈災,是你向陛下提議的?”
聞晏沒回答,反問道:“林尚書覺得不妥?”
“妥帖的很。”林修意笑了下,斜睨一眼,“老話說得不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不知現在該喚你一聲聞祭酒,還是北鎮撫使呢?”
“喚名字吧。”
林修意啧一聲,嘆道:“後生可畏。”
聞晏從他的話裏聽出了讨好的意味,不知是自己會錯了意,還是怎樣。
林修意小聲道:“等歸京,老夫想請你來寒府做客。”
聞晏眼底劃過一絲諷刺,淡淡的不易察覺,“林尚書何意?”
林修意老臉有點挂不住,這人聽不懂暗示啊,非要問出來。
“當然是把你和小女的婚事提上日程。”
聞晏:“林尚書是不是記錯了,我與林小姐何時定過情?”
林修意感覺老臉在他面前丢個精光,忿忿道:“你若不來下聘禮,讓我在陛下那裏怎麽交代?再者,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絨絨有婚約,你若失約,置絨絨于何地?”
聞晏像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輕輕呵笑,“若是沒記錯,那次從宮裏回來,您是百般不樂意的。”
林修意心裏哼哼,那時你是一窮二白、無權無勢的,我能樂意嗎?
最後甩出一句話,“今非昔比,你若沒點本事,我當然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要不要娶絨絨,給你三天時間思考,過期不候!”
面對災情,起初十分棘手,林修意和聞晏每日都要忙到四更時分,作息紊亂,他們奔走各地,馬不停蹄,根據各地情況因地制宜,帶領百姓培育冬作物,待到臘月,寒梅綻放,才有了起色。
歸京的途中,聞晏看着田間老農們忙活的身影,薄唇輕揚。
因赈災一事,太後的壽宴一拖再拖,直到冬作物初熟,且有所豐收,才得以籌辦。
數日後,壽宴在即。
天色曈昽,林修意就匆匆離府,後半晌,禮部派人來接林寶絨入宮。
林寶絨卻稱自己來了小日子,不方便入宮。
禮部的人離開後,林寶絨裹着錦被發呆,上一世在太後壽宴上,她見到了初入京城的聞成彬,那是她噩夢的開端......這一世,她說什麽也不願再見他。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這一世的聞成彬沒有入六部任何一個衙門,而是進了詹事府,官居少詹事,輔佐東宮太子。
林寶絨知道,若是嫁給聞晏,勢必要和聞成彬周旋,見面是早晚的事,只是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把他大卸八塊。
咯吱。
門扉被推開,林寶絨沒回頭,以為是丫鬟進來送茶點,“擱那吧,我沒胃口。”
“怎會病了?”
一道清悅的聲音傳入耳畔。
林寶絨驀然回頭,見一身官袍的聞晏站在隔扇前。
她窘迫至極,都忘了責怪他進屋不叩門。
其實是她陷入沉思,沒聽見叩門聲。
聞晏看她裹着錦被,發絲淩亂,跟個蟬蛹寶寶似的,劍眉微弄。
他擡手示意一下,手裏拎着宮裝和發飾,“太後傳喚你,随我進宮吧。”
“太後為何想見我?”林寶絨一邊不動聲色地捋順長發,一邊故作淡然地問話。
聞晏沒說明緣由,就不遠不近站着那裏,看她窘迫又淡定的打理自己。
林寶絨終于忍不住,香腮一鼓,這人不知道非禮勿視麽。
“怎麽是你來接我入宮?”
聞晏:“你爹讓我來的,說別人接你,他不放心。”
林寶絨:“不是你自己樂意的?”
“有區別?”
“自然。”
聞晏搖搖頭,将衣衫首飾放在塌邊,瞧見炕幾上攤開的冬雪寒梅圖,長眸微眯,擡起修長玉手輕輕描摹,“你畫的?”
林寶絨坐在銅鏡前梳妝,“嗯”了一聲,輕聲道:“還未上色。”
聞晏似乎來了興致,執起毛筆,蘸了幾下硯臺,偏頭問:“介意嗎?”
林寶絨驚喜還來不及,彎起眉眼,“實乃幸事。”
聞晏點點頭,開始為畫上色,之後,蘸濃墨,寫下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并蓋了印戳。
林寶絨起身走過去,見他心無旁骛,心裏盛滿暖意。
能與他就此相伴下去,該多好呀。
在她愣愣盯着他時,他轉眸,眼底還有一絲未褪去的笑意,視線一對,漸漸收斂,笑意消散。
林寶絨有些失落,他能對着畫作展顏,怎麽就不能對她和顏悅色呢。
拿起宮裝,賭氣似的逐客,“我要更衣,你去外面等着。”
聞晏放下筆,起身出去了。
林寶絨更失落了,她謊稱抱恙,才沒進宮,這件事他一定知曉,都不問問她身體是否無恙嗎?
當真是冷漠至極。
更衣後,她将長發捋到一側肩上,執起桃木梳梳理,如畫中仕女,婉約靈動。
丫鬟小荷贊嘆道:“我家小姐真是清水出芙蓉,人間絕麗色。”
林寶絨刮她鼻子,“就你嘴甜。”
小荷:“這不是奴婢說的,是聞大人說的。”
“......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榜單最低字數要求,我又超字數了,字數多了,收藏沒上去,會遲遲上不了夾子,可咋辦......寶寶們,咱們明天不更,周四再更行嗎?放心,周四以後就能基本保持日更啦,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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