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鹽與海貨
“私鹽?你你你……”楊江瞬間臉色慘白,又猛地閉緊了嘴巴,左看右看。
發現周圍沒什麽人,他才松了一口氣,然後道:“你瘋了?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私鹽大家都會去買,但打私鹽的主意……
“我知道。”蔣震道:“所以向你了解情況。”蔣震對古代的私鹽,還是有所了解的。
不管哪朝哪代,私鹽都猖狂的很,沒辦法,官鹽太貴了。
他們這邊是沿海,官鹽就賣到四十文一斤,那鹽的成色還不好……內陸呢?
蔣震以前看史書,就看到過某些地方官鹽一兩銀子一斤的記錄……這根本就是不讓老百姓吃鹽,也難怪大家都去買私鹽了。
當然,他雖然升起了這個販私鹽的念頭,但沒有打算馬上去做,或者在這條道上一頭走到黑,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小打小鬧賺點起始資金還行,想要在販賣私鹽這一行做大,那是沒可能的。
畢竟他這人一點兒背景都沒有,而如今的私鹽販子……
這麽大的利潤,怕是那些私鹽販子全都來頭不小。
楊江打量了蔣震幾眼,看到蔣震說起這樣殺頭的事情好像就是在說等下吃什麽一樣冷靜,不免有些佩服,又突然升起一個念頭——他要不要鼓動蔣震去販私鹽,好讓他被砍了頭?
楊江這念頭剛生起來,就又被他壓下了。
就算蔣震販私鹽,那些鹽丁也不一定抓得住他……指不定他以後更加窮兇極惡。
楊江這麽琢磨着,倒是将自己知道的跟私鹽有關的那點事情全都說了:“這私鹽販子我也抓過,多少了解一點裏面的情況……”
就在何成縣往東去的海邊,有個洪江鹽場,那鹽場是朝廷的,附近的官鹽也都是那裏來的,同時……附近的私鹽基本也都是那裏來的。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那鹽場産出鹽來之後,其中一部分當做官鹽賣出去,另一部分,則全都賣給了私鹽販子,甚至賣給後者的鹽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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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蔣震所想,這麽大的利潤,沒人會不動心。但那些普通老百姓,便是動心,也只敢自己熬點鹽偷着賣,真敢下手狠賺一筆的,都是有背景的大人物。
他們有錢有人,開了大船,大搖大擺地去鹽場買了鹽送往各地,嚣張的很,卻并沒有人敢去查會去查。
“老大,我也不瞞你,我們平常抓私鹽販子,抓的都是那些偷偷摸摸賣個幾十上百斤鹽的,真的大人物,那是碰都不敢碰的,甚至大人物手底下的人,我們也會避開,人家也很上道,過來賣鹽還會給過路費。”楊江道:“洪江鹽場那邊抓私鹽販子抓的比我們這裏都要厲害,也只抓那些就販個百八十斤鹽的小販子,抓到了就立馬給殺了,而那些抓人殺人的……其實很多直接就是那些大私鹽販子的手下。”
楊江說的這些,蔣老大那樣的鄉下人一無所知,但其實這邊衙門裏的人,全都門兒清。
說起來,官鹽為什麽賣那麽貴?還不就是為了讓私鹽好賣點?這官鹽私鹽,在他們這兒其實都是一家子人在弄。
洪江鹽場那是人家的地盤兒,是不許別人沾手的,所以有小販子敢去海邊販私鹽,他們下手格外狠,見了就殺。
“之前朝廷整頓鹽業,來了個欽差忙活了好幾年,最後也不過就是查到了一些棄子或者下線而已。”楊江又道。那些手裏掌控着無數鹽的頂層的私鹽販子,會将手上的鹽賣給下家去賣,這些下家基本就沒什麽來頭了,很可能只是一方富商,而朝廷每次查起來,也就只能查到他們。
當然,僅僅只是查到他們,抄出來的銀子就已經能讓朝廷滿意了,可想而知裏頭都有多大利潤。
聽楊江這麽說,蔣震就知道這官鹽私鹽怕是已經結成一張利益大網,把這邊的官員全給網住了。
其實這并不奇怪。
這年頭老百姓都窮,當官的偷摸着加稅努力魚肉百姓,也是弄不來多少錢的,他們想要弄大錢,還是要靠那些特別來錢的東西,比如說這鹽業。
而他們既然要在這裏頭賺錢,自然就不許有人挖他們牆角了,所以對小打小鬧的小販子打擊的格外厲害。
如此一來,他想去弄個幾百斤鹽賺點本錢,就很困難了。
蔣震想賺錢,但還真沒打算賠上自己的命……略一思索,他又問:“我看集市上也有海貨賣,這些海貨,又都是上哪兒弄來的?”
何成縣是有海貨賣的,主要就是腌制好的海魚和曬幹的海帶,而這兩樣東西價格都不貴,因而這邊的人還挺喜歡,比如宴客的時候,就喜歡炖一碗海帶出來。
“老大你要是想做這個生意,倒是不難,雇了船去海邊進貨就行了。不過要是沒有專門的路子,被人當成去販私鹽……”楊江嘻嘻笑了兩聲,又道:“總之去那邊,就要小心點,別沾上鹽,當然你要是捎帶上三五斤,他們倒也懶得管。”
“你有沒有路子?”蔣震又問。
“我認識幾個去販海貨的,你要是想去,可以和他們一道。”楊江道,那些販海貨的,都是些小商販,他們還是很樂意多幾個人一道走的,好歹安全。
蔣震點了點頭,當下和楊江敲定了這件事。
敲定了這事之後,蔣震便又去了藥鋪一趟。
王海生還在照顧着孫小山,而他之前給的那二十兩銀子,已經夠孫小山治病了,蔣震招呼了一聲,便打算先回家去。
他并沒有因為已經給了王海生銀子,就急哄哄地把王海生的那條船弄回家去。他對王海生的人品還是相信的,也相信在他帶着楊江去過之後,王海生一定不敢昧了他的銀子跑路。
王海生确實沒有那個念頭,得知蔣震願意在以後雇傭自己做生意之後,他對蔣震就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了,壓根就沒想跑路的事情,倒是專門帶着蔣震去了船上,然後給了蔣震一些魚。
這些魚都不大,據說都是王海生的兩個孩子這兩天抓的——他們自小長在漁船上,都已經會捕魚了。
蔣震自然不會推辭,拎着魚,便回家去了。
連着下了好幾天雨,道路非常泥濘不好走,蔣震一路走過去,布鞋不僅濕了,上面還粘滿了泥巴,分量重的很。
如此一來,走回家便花了蔣震比往常多很多的時間,等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舀水洗了洗腳,蔣震就在屋外處理起那些小魚來,魚鱗被他刮了,魚腸子也挖出來,而他正幹的起勁,便看到不遠處五只小鴨子正搖擺着屁股揮舞着小翅膀在趙家的菜地裏鑽來鑽去。
這會兒沒下雨,約莫是趙劉氏放它們出來放風了。
這麽想着,蔣震目光一轉,便看到不遠處趙劉氏正在拿個一邊還是圓筒,另一邊則削掉了一半的竹子挖着蚯蚓。
村裏養雞鴨的人家,常常會打發孩子出去挖蚯蚓,因為雞鴨吃了蚯蚓長得快下蛋多,但趙劉氏這種年紀的人,一般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蔣震看着挖蚯蚓的趙劉氏,有些好笑,然後順手把手上的魚腸用刀子剁小了。
蔣震拿着那些魚腸走到趙家的地裏,也不去管趙劉氏驚恐的目光,就把魚腸撒在了地上。
趙劉氏怕蔣震,還怕的很,那些小鴨子卻是不怕蔣震的,它們叽叽喳喳地叫着,很快就圍到蔣震身邊吃起那些魚腸來。
蔣震回來晚了,然而趙金哥回來更晚。
趙大戶之所以被稱為趙大戶,便是他家有錢,地多,偏他們家,還就趙金哥一個長工。
農閑的時候趙金哥還能有空閑,農忙的時候,他就只能一直忙着了,當然,因着他幹活賣力要求低,趙大戶在農忙的時候,也會給他點東西,比如今天就給了他幾個雞蛋。
将雞蛋交給趙劉氏,趙金哥便去了天井裏清洗身上的泥污了,而等他洗好澡出來,趙劉氏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吃的。
農忙的時候,趙家也是吃幹飯的,不然身體撐不住,而除了幹飯,趙劉氏還用趙金哥帶回來的幹飯做了蛋花湯。
“娘,雞蛋湯你吃吧。”趙金哥道,中午蔣震給他送飯,他都吃了肉了……
“我在家裏啥也不做,吃什麽雞蛋湯?”趙劉氏道,但趙金哥還是堅持留開了半碗雞蛋湯給趙劉氏。
至于趙富貴,他在有點遠的地方給人打短工,這些日子不會回家住。
趙金哥不大愛說話,趙劉氏卻是很喜歡說話的,她一邊看着趙金哥吃飯,一邊就念叨起家裏的事情來,當然,她還說起了他們家如今的鄰居蔣震。
“那個蔣震今天拿魚腸來喂咱家的鴨子了,你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咱家的鴨子養大以後,他該不會偷來吃吧?”趙劉氏越說越擔心。
蔣老太是個戰鬥力很強的人,蔣震在蔣家做過的事情,她全都添油加醋跟村裏人說出來了。
說起來,村裏人現在全都怕蔣震,覺得蔣震不對,也跟蔣老太這樣的行為有關。
蔣老大以前受了委屈從來不吭聲,大家即便知道蔣老太對他不好,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不好,蔣老太這麽嚷嚷,卻讓他們清晰地知道了蔣震都做過什麽“惡事”。
趙劉氏就是聽說了蔣震搶雞吃的事情,才會這麽擔心。
“娘,你見他偷過別人的雞嗎?”趙金哥道。
趙劉氏一想也是,那蔣震雖然到處尋摸吃的,但她還真沒見他偷別人的雞吃……
這麽一想,趙劉氏又想起來一件事:“金哥兒,那蔣震自己沒種菜,這兩天也沒來我們家偷,你說他都是吃什麽菜的?”
她這是又擔心起蔣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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