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家遠離城區的孤兒院在周末充滿了歡聲笑語,懷亞特站在樹下,遠遠望着院子中孩子們打鬧,嘴角不自覺地上翹。

他已經回憶起了自己過去25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自己在這家孤兒院長大,為了隐藏自己的特殊而躲避着所有人的親近,瓊斯女士溫柔的陪伴和教導是自己唯一的明燈——是她讓自己沒有走上歪路,沒有成為孤僻而自閉的人。

記憶的恢複讓懷亞特生出一股恍如昨日,又似經年之感——他也的确好久沒有回來見見瓊斯女士了。

瓊斯女士此時就站在院子旁。

懷亞特想走上前去打聲招呼,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跳聲仿佛在他的耳膜上擂鼓,咚咚作響,無形的力道阻止他向前邁步。

我這是在…害怕?

害怕什麽?

懷亞特有些迷茫,他此時只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遠遠望着瓊斯女士。

她還是那副樣子,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背挺得筆直,嚴肅地看着院子中的孩子們,神情中卻透露着溫柔。

只是她已經不是懷亞特記憶中那個還算年輕的女士了,細碎的皺紋爬上她的眼角,鬓邊也染上了一抹白色。

或許是感受到了視線,瓊斯女士超這邊看了過來。

“——懷亞特?”

她認出了懷亞特,遠遠喊道走了過來。

突然被喊道的懷亞特瞳孔一縮,他克制住了自己強烈想要轉身跑開的念頭,止住了後退的腳步,撐起一個僵硬而标準的微笑。

“…瓊斯女士。”懷亞特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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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斯女士站在懷亞特面前,如今這個孩子已經比她還要高了,她看上去在懷念什麽,眼睛明亮地打量着懷亞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長高了不少。”她欣慰地說道,面對已經成年的懷亞特,她的表情已經不複嚴厲,只餘下溫柔與慈祥。

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是她最大的願望。

懷亞特順勢微微彎下腰,虛虛擁抱了一下眼前這個已經不複年輕的女士。

熟悉而親切的,暖陽曝過後留下的味道,仿佛一瞬間打破了懷亞特心中不知由何而來的恐懼感與隔閡感。

“——媽媽。”

不由自主的,懷亞特輕輕喊出這個他憋在心底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稱呼。

瓊斯女士輕拍懷亞特後背的手一僵,随即輕輕落下。

…這個孩子啊。

那天懷亞特在孤兒院中待了許久,他陪着瓊斯女士照顧着孤兒院裏的孩子們,又與她聊了近幾年的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

瓊斯女士也向他提過,這些年總有一筆不知從何而來的捐款,每個月定時彙來,而懷亞特也只是帶着笑聽着。

夜幕降臨,懷亞特告別了瓊斯女士,開着車離開,他坐在駕駛座上時心情依然十分愉悅,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方向盤。

但他不得不思考着一件事。

為什麽自己一開始會那麽——害怕?

內心真實的情感是騙不了人的,懷亞特細細回憶起當時內心的沖動,眉頭不由得皺起。

“系統,我丢失的記憶是因為重生導致的麽?”懷亞特問道。

“當然不是。”系統斬釘截鐵地否決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失去記憶的宿主——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我在想,我丢失的那段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讓自己的身體擁有戰鬥本能,讓自己對于與瓊斯女士相見有着莫名的恐懼和退縮,讓鋼鐵俠…親手殺死了自己。

系統知道懷亞特在想什麽,它頓了一下,聲音中帶着無可奈何:“我不知道,你在死後才綁定的系統,我只能通過主系統給予的獎勵刺激你的大腦使其恢複記憶——說到底這些是你大腦開啓的自動保護而失憶的。”

懷亞特皺眉不語,但這件事毫無線索,他也無從下手去查。

——再等等,等記憶再恢複一些,自己就能将所有線索拼在一起,還原事情本來的面貌。

突然,車窗外的街道上,傳來騷動聲,以及一個男人焦急地大吼。

“——站住!誰來攔住那個人!別跑!”

一個帶着兜帽的身影慌張着撞翻了幾個行人向前逃竄,男人吼叫着追去。

是小偷?

懷亞特皺眉看去,那個逃竄的身影被人行道上的臺階絆倒,一個黑色物體從他懷中掉出向前滑去。

是一把槍。

而男人正前方,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同樣也看到了這把槍,他與倒在地上的男人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撲向這把槍。

這是一把保險打開,子彈上膛的□□,随時都有走火的可能。

“砰——”

槍聲響起,鮮血從老人腹部湧出,他拉扯着的手漸漸無力松開,向一旁倒下。

那小偷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微縮,滿臉驚慌。

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只是…他只是想偷點錢,帶着槍也只是為了壯壯膽子。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咬着牙,收起槍,緊了緊口袋中偷來的一疊錢。

管他呢,是這死老頭自己該死,怪不得他。

男人惶恐地看了眼四周,咬着牙想道,他繼續向前跑去,然後發現自己的四肢突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巨大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束縛着他的四肢将他托起,然後狠狠砸向旁邊的牆上。

“是…是誰?!”

未知的力量讓他吓破了膽子,他驚恐地看向四周,而手上的槍早已不受控制地滑落,不知掉到何處。

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個有正義感的路人上前将他雙手反扭抓住,而那股莫名地力量也随之突然消散,仿佛從來沒有過。

那把滑落的槍此時正懸浮在懷亞特手上,他将其丢到了角落中——行人不會發現,但等紐約警局的人來了,封鎖現場的時候,自然能找到它的存在。

而後他急忙撥打了救護車。

那枚在老人體內的子彈并沒有将其傷的那麽嚴重——當懷亞特注意到這裏的動靜時,老人與那小偷已經扭打在了一起,懷亞特只來得及在槍響時,用能力裹住急射而出的子彈。

雖然晚了一步,但至少暫時保住了那名老人的性命。

彼得也發現了這邊的騷動。

他原本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剛剛的争吵讓他心神不寧,而後賭氣的做法也讓他隐隐有些良心不安。

他是與本叔大吵了一架後跑出來的。

今天,他又提到了弗萊舍的事情,而本叔依舊是那嚴厲而不贊同的态度。

“聽我說,孩子。”本當時嚴肅地看着彼得,“你很像你的父親,真的,彼得,這是件好事,但你的父親是一位有信念,有原則的人。”

——他提到了自己的父親,這一下子激到了彼得內心深處的強烈的不滿與痛苦。

從小彼得就被寄養在了本叔和梅姨家,自八歲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了。

本叔和梅姨對他很好,他也十分感激,但父母的離開一直是彼得無法理解也無法釋懷的地方。

“他認為如果你能夠為他人做好事,你在道德上就有責任去做那些事——這不是選擇,這是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本叔說道。

但已經被父母這個話題激怒的彼得根本無法聽得下去本叔的話。

這些話說得非常好聽,那他在哪裏?自己的父親,他在哪裏?親口把這些話告訴自己不是他的責任麽?

在氣頭上的彼得摔門而出,他茫然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他的內心隐隐有些後悔——這些傷人的話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該這麽對本叔和梅姨發火,但已然出來的他也不願就這麽早回去道歉。

他走進一家超市,想買瓶牛奶,卻發現出門時走得急,身上少了兩美分。

店主狠狠地嘲笑了他,然後拒絕了他的請求。

——只是兩美分。

于是在超市遭到搶劫,店主乞求他幫忙攔住那個小偷時,彼得拒絕了。

“我沒有這個責任。”彼得攤了攤手,甚至對這個剛剛嘲諷過他的店主表現出了幸災樂禍。

他有能抓住那個小偷的能力,但這又關他什麽事呢?

但接下來一系列的發展卻讓彼得措手不及。

小偷逃竄的那個方向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槍響。

彼得的心跳開始急劇加快。

他以為他只是放跑了一個偷了點錢的小偷,卻沒想到那個小偷身上還有槍——是否會有人因此而受傷,甚至死亡?

“退後,退後。”

人群圍繞的地方,讓彼得無比熟悉的聲音正大聲喊道,“這裏有人受傷,不要靠近——有人會急救麽?”

——是懷亞特先生?

他怎麽在這裏,是有誰受傷了?

憑借着足夠矯健的身手,彼得擠進了人群,卻看到了一幕讓他心髒驟停的一幕。

本叔倒在地上,捂着已被鮮血染紅的腹部,身體因為傷痛而痛苦地蜷縮在一起。

彼得此時眼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他無措地跪在本叔身旁,眼中聚着淚。

不——別——

自己還沒有向他道歉,今天晚上是自己的不對…

他想上手幫本叔捂住那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又怕會因此加重他的傷勢,只能無助地喊着:“救護車——有人叫了救護車麽——”

“已經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懷亞特看到沖進來的彼得,意識到他與受傷的老者認識,他只能安慰道,“沒事的彼得,會沒事的。”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彼得渾渾噩噩地跟着懷亞特,将本叔送上了救護車,然後随着救護車一起來到了醫院。

本叔被送進了急救手術室,懷亞特走去繳費處付款,而他支付的手突然一頓。

——自己身上沒有這麽多錢!

他撓了撓頭,記得彼得家裏似乎也并不這麽富有,而此時的一家之主更是躺在急救室內。

他猶豫着撥通了托尼的電話。

“什麽事?”

第一次接到自己小員工的電話,托尼甚至感到了一絲新奇,但此時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新型戰甲即将研發出來,正到了關鍵的時候,這讓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斯塔克先生。”懷亞特頓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這個月工資能提前結給我麽?”

電話那頭正在對着無數線路思考的托尼手上動作一頓,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大晚上給我打電話是為了要工資?”

“——我是說,”随即托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出什麽事了?”

“呃,朋友發生了些意外。”懷亞特解釋道,“他現在在急救室中,我卡上的錢不夠手術費用。”

托尼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他迅速在一旁的光屏上操作起來:“Jar已經将錢打過去了,足夠最好的治療——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托尼,謝謝。”懷亞特感激地說道。

挂了電話後,托尼沒有繼續手上的研究。

“Jar,查查發生了什麽事。”他吩咐道。

光屏上出現了今天晚上街頭那一幕,托尼暖糖色的眸子閃爍了兩下。

——自己的确沒有看錯人。

而懷亞特繳完費用後回到了手術室門前,彼得正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着頭,渾身顫抖。

他的手上還沾滿着本叔的血。

自己可能會失去本叔。

這個念頭出現在了彼得腦海裏,然後慢慢将他一貫的樂觀與理智砸碎。

“是我的錯。”他說,“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今天和他發脾氣,他就不會跑出去——我甚至有能力能攔下那個人,是我故意放他走的,是我的錯。”

懷亞特拉過他的手,用沾濕了的手帕将上面的血跡一點點擦掉。

“會沒事的。”懷亞特輕聲說道,“兇手已經抓住了,他會付出他應有的代價的。”

彼得點了點頭。

本叔的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回響在他的耳邊,他突然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梅姨接到消息匆匆趕到醫院時,手術室上的燈依舊閃着令人焦躁的紅色。

她的臉上還帶着一絲憔悴,眼睛通紅,但她強忍着傷痛向懷亞特道謝,而懷亞特也自覺地走到一旁,留給他和彼得單獨相處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閃爍着的紅色燈光變聲了綠色,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三人連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醫生,我叔叔他——怎麽樣了?”彼得顫抖着聲音問道。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沒事了,子彈沒有打到主動脈——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跡,只要再偏一些,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彼得和梅同時松了口氣,他們感激地朝醫生道了聲謝,跟着被護士推出手術室送往病房的本。

“——懷亞特先生。”彼得突然停下了腳步,鄭重地朝懷亞特鞠了個躬,“謝謝。”

懷亞特安慰地排了排他的肩。

“沒事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還是決定救下本叔,同人嘛,不就是圖個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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