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何我心一片空虛
人倒黴起來會事事倒黴。
曲嘉文沒帶鑰匙,又沒有物業的電話,所以暫時回不了家,無奈之下,他只能上街去找開鎖的師傅。
頂着渾濁的寥寥夜色,曲嘉文在街頭踱着步,手裏拎着個蛋糕盒子,盒裏的蛋糕已經被切割得不成樣子,只剩一點點。
潺潺的經典老歌從街邊的音像店裏飄出:“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
一腳踢開擋路的易拉罐,曲嘉文步姿散散漫漫的,無家可歸,無人可依。
算了,偶爾在路燈璀璨的街上當個游蕩份子,順帶把心裏那口氣兒給緩緩,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不對,啥叫無人可依,他不還有個死黨呢麽。人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有了死黨的一番用武之地。
曲爺拿出手機來,撥通了牛可清的電話:“喂,牛啊,爺心情像坨屎,出來陪我不醉不歸。”
“心情不好?怎麽了?”牛可清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他鮮少聽到曲嘉文這麽失落的語氣。
“爺失戀了,古奈那小子撩完就跑,”曲嘉文頓了一下,聽上去有些哽着嗓子,“可清,你說我是不是不夠魅力啊?總是找不到一個能長長久久喜歡我的1,本來以為這次能成,沒想到人家還是中途跑了。”
牛可清一聽,果然是古奈那小兔崽子傷了曲爺的心。
他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沒有魅力我不知道,但這次絕對不是你的問題,是古奈他居心不良!他本來就不是真的喜歡你,他是為了給他哥戴綠帽子才來招惹的你,不值得你為他傷心。”
氣在頭上的牛醫生一時嘴快,就把事兒給說出來了。
“什麽跟什麽啊......”曲嘉文有一瞬間的空白和迷茫。
牛可清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但合成一句話後,他就聽不懂了。
某種不大舒服的感覺像氣囊一樣,從曲嘉文的胸腔裏鼓起來,慢慢地擠到他的腦袋裏,叫他有種頭暈腦脹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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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奈那小子果真沒有對你坦白,我就知道。”牛可清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古奈十有八.九跟他那哥一個德性。
“你把話說清楚,我語文本來就不大好,理解能力也低下,”曲嘉文從未像此刻這般,希望自己的理解能力為零,他希望是自己理解錯了,事情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樣子。
之後,牛可清一點一點地把事情的真相攤開在他面前,曲嘉文的心就像被灌了鉛,越來越沉。
原來,他不是自作多情,只是悲劇地掉進了一個渣男的圈套裏,将一份假意的喜歡當成了真情實感。
某棟公寓的901號房裏,古奈獨自坐在餐桌前發着呆,眼睛定定地飄在頂燈垂下的光暈處,感覺心裏被挖空了一塊。
他把曲嘉文氣跑了——這樣的結果,真是自己想要的麽?明明不是。
他明明很想要曲嘉文,想要得不行,不是因為曲嘉文是嫂子,只是因為曲嘉文是曲嘉文。
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古奈披了件外套匆匆出家門,他按了好幾次曲嘉文家的門鈴,發現人根本不在家。
原來曲嘉文說自己沒帶鑰匙......是真的沒帶鑰匙啊。
正好有個上樓巡查的物業員,見到古奈杵在曲嘉文的家門前,皺着眉頭面露擔憂,便走近問他:“古先生,你找曲先生啊?”
古奈偏頭看他:“嗯。”
“我剛才見他出去了,一個人,往小區外面走,”物業員說。
“謝謝,”古奈毫不猶豫地往小區外奔。
出了小區門口後,古奈憑着直覺選了一個方向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或是十分鐘,或是十五分鐘,終于讓他遙遙看見了曲嘉文的背影。
那位爺提着個破破爛爛的蛋糕盒,正把剛挂掉的手機塞進褲兜裏,慢慢地、像個魂魄一樣地走在街邊。
夜風吹開古奈搭在額前的淺發,他朝曲嘉文疾步跑去,跑得前所未有的快,終于得以追上。
“嘉文。”
手臂被忽然拉住,曲嘉文吓得一愣,以為是哪路飛車劫匪要來搶他,轉身抓着古奈的手腕一擰,差點給古奈一個結結實實的過肩摔。
“啊——!”古奈疼得當街扭成蛆,骨裂警告。
幸得曲嘉文在看清楚來人後及時松手,才避免了把古奈搞成殘廢的悲劇,他看着累得大喘氣的古奈,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終于找到你了,呼、呼......”古奈活動活動手臂,還好曲爺沒下重手,不然他今晚就得上醫院打石膏去。
兩個人相互對視着,卻沒說話。
既然追過來了,古奈也不差先開口,他上前一步靠近曲嘉文:“我今晚......很抱歉,但曲爺,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決定坦白,将所有事情從頭到尾對曲嘉文說清楚,他再也不想再欺瞞對方一個字。
曲嘉文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手裏不覺拽緊了蛋糕盒子的手柄。
“我不該用那樣的态度對你,只是我......這陣子有很多情緒處理不過來,”古奈一股腦地說着,鬓邊流下的汗滑過他光滑的臉,悄無聲息地滴落。
“什麽都不用說了,”曲嘉文忍着火氣與怨怒,生生打斷了古奈,因為他對于這個人要說什麽都沒興趣。
知悉一切來龍去脈的曲爺變了個人,看向古奈的眼神不再溫柔,剛才能強忍住沒把古奈的手擰斷,已經是他最大的冷靜。
古奈的心咯噔一下,他緊緊抓起曲嘉文的手,“你知道什麽了?”
“你最開始根本就沒想撩我,你只是撩錯了人。”曲爺哽咽幾下,繼續說:“你以為我是你哥的男朋友,所以才來追我,直到酒吧那晚你才知道,原來你哥的男朋友不是我,是牛可清。”
短短幾句話,曲爺就把事情說清了,一點不拖泥帶水。
傷心是肯定的,但他不喜歡搞推拉那一套,哭哭啼啼、婆婆媽媽的,就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你、你都知道了?”古奈帶着些慌亂和着急,“但我可以解釋,最開始我确實沒有想那麽多,那時候我的腦子......就、就被泥巴給糊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動了歪念,所以才......”
幹過的那些混賬事,古奈是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曲嘉文的臉色越來越黑,已經心生懼怕。
場面朝着崩壞的方向愈發不可收拾,古奈猶猶豫豫地,晃了晃曲嘉文的胳膊,希望可以換來對方的從輕發落。
曲嘉文像被施了動作靜止咒,直直地看着古奈,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地将古奈抓住自己的手扒了下來。
這位爺明明沒流露什麽情緒,但這樣的反應在暴躁曲爺身上卻是反常,令古奈心裏發慌,有種不詳的預感漸漸升起。
如同一只等待被宰殺的小羊羔,古奈被曲爺怵得冷汗直冒,有些不安地問:“曲爺,你怎麽不說話......”
雙雙沉默了幾秒,只見曲嘉文垂眼又擡起:“還有什麽好說的。”
語畢,曲爺當街把古奈給踹翻了。
挨了一腳的古奈就像條豬腸粉,一骨碌地滾在地上,還“咣當”一聲,撞翻了路邊的圓柱型垃圾桶。
有倆路過的姑娘見狀“啊”了一聲,匆匆牽着手跑走。
古奈被踹得幾乎回不過神來。
他差點忘了,曲嘉文本來就是一個炮仗性格的人,只不過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成了一只被馴化得溫柔的哈士奇。
但如今被這麽一激,曲爺強行待機處理信息幾分鐘後,立馬就當街暴躁了。
酸臭的垃圾淩亂地散落遍地,古律師的胸口一陣瘀疼,他狼狽不堪,想要撐着水泥地站起來,卻一手按在一坨發臭出水的香蕉皮上。
曲嘉文紅了眼,“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最讨厭渣男。”
一盆冷水,澆得古奈透心涼,裏裏外外都濕了個透。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古奈撐着雙手,倉皇地從地上站起來。他湊上去拉住曲嘉文的手腕,那手勁兒特別特別用力,十指緊緊地扣在一起。
因為他心裏湧起一陣不踏實感,如飓風般強烈,他總覺得這位爺要跟他掰了。
“你丫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我才來勾搭我!你就是想利用我!”曲嘉文暴怒地指着他,“虧本爺還為你糾結這麽久,我他媽連為愛做1都想了無數遍!”
“對不起,嘉文,我現在想清楚了,”古奈也紅了眼,“我勾引你是假,但對你的感覺是真,我是真的喜——”
“王八蛋!”曲嘉文打斷古奈的狗言狗語,“如果我真是你哥的男朋友,那我還跟你在一起,那我不就成出軌的渣男了嗎?!”
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滋味實在太糟糕,曲嘉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心裏更多的是難過和失望。
他曾投放多少悸動和憧憬在這個人身上,現在就有多心涼和屈辱。更悲哀的是,他是因為一個虛假的身份——“古伊弗寧的男朋友”,所以才被人“喜歡”的。
古奈有種即将失去面前這個人的預感,于是臉也不要了,用一雙手臂死死箍住曲嘉文,靠着蠻力把身體貼上曲嘉文,就像一個耍賴撒潑的熊孩子。
他想變回那個可可愛愛的古小奶,那個可以得到曲爺疼愛的古小奶,他想像以前那樣,用撒嬌這一招來平息曲嘉文的怒火。
可惜,此時的曲爺根本不吃這一套,他爆發出如蠻牛般的力氣,像甩開一塊粘糕那樣把古奈甩到一邊。
“別扒拉我!”曲嘉文當街暴喝。
路上不少行人,皆被他這一聲大吼驚住了腳步,紛紛停下來看熱鬧,七嘴八舌地議論着,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機來拍照拍視頻。
在群衆們眼中,此時一個樣貌野如缰馬的男子正對着一個泫然欲泣的小男生破口大罵,還伴随着極其惡劣的恐吓——
“滾邊兒去,莫挨老子!信不信爺一刀劈了你?!”
如此恐怖的死亡威脅,把圍觀群衆們都吓呆了。
這還不止,那個面相兇惡的男人還出手推搡那個面相羸弱的男生,狠狠揪住他的衣領,揚起拳頭作出打人的姿态。
小男生楚楚可憐如嬌花,卻被惡男欺負恐吓,太惡劣了,簡直讓人憤慨!
于是有位見義勇為的大媽拿出手機來......
撥打了110。
“歪?警察嗎?我要舉報黑惡勢力霸淩弱小男子,欸,就在鐘芒路這邊哦,對對對,很緊急捏,你們趕快過來啦......”
十五分鐘後,曲嘉文和古奈因當街尋釁滋事被警察叔叔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