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吃魚（一更）
“彬彬, 你怎麽了, 成涼跟你說了什麽？”
成涼離開後，陶奶奶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看孫子還站在原地發呆, 忍不住走上前問了一句。
一雙眼睛重新有了焦距，陶彬彬回過神來，發現奶奶用擔心的目光看着她, 朝她笑笑：“沒事, 就是給我提了一個建議, 我得好好想想看。奶奶你不用管我, 回去休息吧。”
被孫子這樣一說，陶奶奶反倒是不樂意了：“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奶奶我還沒老呢, 有的是力氣，說什麽休息不休息的, 我給我起開，我要掃地了！”說完，把人趕回了房間, 自己拿着掃把繼續掃了起來。
有一下沒一下的, 卻也能讓人從中感受到一股子力氣。
陶彬彬看的心裏失笑，見奶奶還挺自得其樂的，于是就不再勸阻，回房間想事情去了。
這一想，就想到了家裏的七位特殊客人提着下午的收獲回來, 卻依舊沒有頭緒。
“阿婆，你家的廚房可以借我們用一下嗎？今天我們釣上來不少魚，想要自己動手做。”娃娃臉男生秦向陽一臉乖巧地湊近陶奶奶，禮貌地問道。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喜歡這種一看就可乖可乖的孩子，了解他們的需求後，當即就領着人去了她家的廚房。陶家人都是愛幹淨的，廚房雖然看着比較簡陋，但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基礎的調味料一應俱全，陶奶奶告訴秦向陽碗盤擺放的位置和家裏的菜地在哪，讓他們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拿，不用客氣。
“這怎麽好意思呢？”秦向陽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吧，今天的晚飯就讓我們來做，阿婆你們和我們一起吃飯就好啦。”
“不行不行，你們是客人，本來應該是我們家做飯給你們吃的，怎麽還能什麽都不做吃你們的呢？”陶奶奶連連拒絕，還揮着手往後退了幾步。
這城裏來的娃娃，也太客氣了吧？
秦向陽不依，說了一大通這樣那樣的原因，比如說米飯蔬菜還有調料都是陶奶奶他們提供的，他們只是用了幾條自己釣上來的魚，根本就沒花錢。再比如說，廚房就這麽一個，如果分開做飯的話，就注定會有人晚吃飯餓肚子，所以還不如合到一起吃一頓。又比如說……
陶奶奶聽得暈乎乎，最後不知怎麽的就答應了下來。秦向陽看到她點頭後，生怕她中途後悔，一溜煙就跑了。跑走之前，還問清楚了她家一共四口人，嗯，飯要多做四人份的。
應都已經應下了，陶奶奶也不好說什麽，去隔壁的木匠家借了張大圓桌撐在院子裏，作為吃晚飯時的用餐地點。既然這七位客人選擇了他們家，那她自然是要努力做到讓客人們呆得舒心的。
晚餐是陶家難得一見的豐盛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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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喜歡釣魚的中年男人都有一手不錯的料理魚的手藝，紅燒魚，酸菜魚，剁椒魚頭，炸小魚，魚湯炖豆腐，以及幾道清脆可口的小菜，讓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吃得一本滿足。
秦向陽吃得上下嘴唇都油汪汪的，一邊不甘心地又去夾了一筷子剁椒的魚肉，一邊大力誇贊着：“張叔叔，你做的這道剁椒魚頭真是絕了，又辣又爽，我一個不怎麽吃辣的都停不下來！嘶——哈——”又被辣到了。
被叫做張叔叔的人一臉的謙虛，瞟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秦向陽親爹，飛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朝着秦向陽問：“哈哈，我的剁椒魚頭好吃，那你爸做的酸菜魚味道怎麽樣？”
吃得差不多靈魂都開始往上飄的秦向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幾位廚師之間的機鋒，用勺子從盛着酸菜魚的大湯盆中撈出一塊大而雪白的魚肉，用嘴吹了吹送進嘴裏，享受地吞下肚後，才誇贊道：“我爸做的酸菜魚當然也是頂呱呱的好啦，魚肉細嫩鮮美，吃進嘴裏好像還有點彈性，刺也不多，吃起來超級滿足的。而且阿婆家的這個酸菜也腌制得好，十分爽口。”
伴随着他對于魚肉的形容，好幾人不自覺地将筷子或勺子伸向了酸菜魚。夾起一塊魚肉吃進去，果然和秦向陽形容的一樣。
秦向陽的親爹老秦同志得意地看向老張，臉上的笑那是壓也壓不住。
這一局，看來是他贏了。
然而沒等他得意多久，就聽那個臭小子又開始誇起了其他菜：“紅燒魚醬香濃郁，鹹淡适中；炸小魚又酥又脆，連魚骨頭都能嚼吧嚼吧吞下去；還有魚頭豆腐湯，湯汁奶白奶白的，連豆腐裏都是魚肉的香味。還有這裏的菜，也都超級新鮮的，太好吃了！”
老秦同志臉黑了下去，這臭小子！他怎麽不幹脆連桌子筷子碗都給誇上一遍？以前怎麽不知道他這麽會說話！哼！
偏偏一旁的老張還在幫腔：“是啊，不管是我們釣上來的魚也好，還是這些菜也好，都和市裏賣的不太一樣。就說這魚，你們有在市裏什麽地方吃過這麽新鮮，肉質這麽好的魚嗎？”
也許有，可他們沒有機會買到。
這還真是一句大實話，在場的七位城裏來客聞言，再一次悶聲不響地夾了幾筷子魚肉進自己的碗裏，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相比這七人讨論得熱烈非凡，桌上另外三個連在一起的位子卻仿佛自成一個小世界，不參與讨論，只默默地夾着面前擺放的幾盤青菜，以及陶奶奶另外拿出來蒸熟的曬魚幹。
陶奶奶眼觀鼻鼻觀心，氣定神閑只吃自己面前的菜色。陶彬彬的媽媽是個體弱的婦人，胃口并不大，時不時還會咳嗽幾聲。唯獨陶彬彬一人，聽着幾人的聊天，心裏像是被貓抓一樣，開始好奇起來那些他從小吃到大的海魚，真的有他們形容的這麽美味嗎？
應該不至于吧，只是誇張說法。
正當他怔愣的時候，秦向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再一看他們三個面前的食物，當即就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伸手将離他最近的紅燒魚端過來，挪到了陶彬彬的面前。
“陶哥，還有阿婆阿姨，你們別只吃菜啊，吃點魚，話說你們這兒的魚味道真是絕了，我從來沒有吃到過味道這麽好的魚！”
從吃飯開始，秦向陽的彩虹屁就幾乎沒停下來過，每吃幾口菜就要抽空吹上幾句，這幾乎讓陶彬彬以為他們這桌子上的魚全部都是神仙魚了。
真有這麽好吃嗎？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筷子，在魚尾巴處夾了一筷子。
魚肉放入口中，陶彬彬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這魚……有着記憶中的味道，卻比記憶中的好吃得多。
難道是因為他太久沒吃魚，所以記憶發生了錯亂？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陶彬彬把裝着魚的盤子往右邊推了推，挪到了奶奶和媽媽的面前，讓她們也吃上一口看看。
兩人都夾了小小的一塊魚肉，然後給出了相同的反饋。這魚，确實比以前的味道要來得好。
可是這可能嗎？距離他們上次吃魚其實也沒有過去多久啊，盤子裏的魚又都是常見的品種，怎麽肉質和味道會相差這麽多呢，怪事，真是一件怪事！他們終于能理解為什麽秦向陽會一邊吃一邊贊口不絕了，果然是神仙魚！
不過，對于為什麽魚肉突然變得這麽好吃的原因，雲河村本地人表示自己現在也挺糊塗的。
為了不讓人看出來，陶彬彬三人加快了進食的速度，吃完飯後就先撤了，留下還剩大半的菜和吃得享受無比的七人。
在徹底進屋之前，陶彬彬還聽到秦向陽一句滿足的喟嘆：“就憑這裏的魚味道這麽好，我都想多來幾次了。反正這邊住宿也不貴，爸，要不下次我們有空了再來吧！”
秦向陽的爸老秦果斷應了一句：“嗯，還來。”
雖然今天下午他們幾個釣上來的魚不像視頻裏的主播那樣多，可勝在魚味道好還肥美，這一趟來得還真挺值的。
四名釣魚高手已經在心裏思忖，明天要什麽時候起床出發再去釣魚，要不要租船出海，或者說……要不要去找下午碰見主播本人，向她探讨一下高效釣魚的方法。
陶彬彬聽完他們的話後，卻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好吃的東西能讓一個人喜歡上一個地方，剛才“還來”這兩個字他可是聽得真真切切的，看來雲河村也不像他想的那樣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啊。
提供幹淨整潔的住宿環境，充當導游帶人在村裏或者山上游覽，将從海邊捕撈上來的魚做成美味的食物供人吃喝，只要村子裏有游客進來，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陶彬彬心中有了決斷，他打算向成涼借一筆錢用來重新裝修和布置空房間，等之後賺到錢了，他再還給成涼。
下午時候成涼提出借錢給他的時候雖然沒有說利息的事情，但是陶彬彬心裏清楚，那個讓他陌生又熟悉的小學同學，是不會坑他的。
今天已經有些晚了，等明天一早，他就去找成涼，跟她說說自己的決定。
這天晚上，陶家院子裏的菜香味飄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所有的菜全部被吃完，味道才慢慢散去。和陶家相鄰的幾戶人家都或多或少以各種理由路過陶家門口，對于這突然出現的七個男人，表現出了驚疑和好奇，也有人認出了這幾個人是下午在海邊釣魚的人，也稍微猜出來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陶家院子的原因。
應該是借住在陶家吧，畢竟除了他們家，誰家還有這麽多空房間呢？
習慣了村裏地多人少房子并不值錢的現狀，沒有人想到沒用的空房間居然還能換成錢。
寧蘭市區。
林澍面色不太好地握緊手裏的方向盤，抿着嘴唇直視着前方。
在幾分鐘前，他發現自己可能被跟蹤了，一輛黑色的車連續跟了他好幾條路，即使這條路路況良好一點都不擁堵，它也沒有超車上前，反而以龜速緩慢前進，緊緊跟在林澍的車後頭。
林澍心裏清楚，跟在後面的也許是無孔不入的八卦記者，也許是比無孔不入還要無孔不入的私生飯。他寧願是前者。
他今天出門的時候特意開了輛并不經常用的車子，走在外面的時候也是時時刻刻擋住臉，按理來說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他的蹤影才對，沒想到順順利利地度過了一上午，等快要到家了，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發現情況後，林澍當機立斷在允許的範圍內加快了車速，并在跟蹤的車輛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開到了最堵的路上，混入了車流中。等到他後面的車子不再是那輛可疑車輛後，他松了一口氣，開始聯系孔淮。
當孔淮得知林澍是因為去了成涼家回來的路上才碰上的這事，第一反應不是為他的安全擔心，而是……
“什麽！你居然去了小涼家，大白菜呢！有沒有帶！你是不是又在她家吃好吃的了？啊啊啊居然不帶上我！林澍，我跟你說，你完了，你自己想辦法回來吧！”說完，就想賭氣挂斷電話。
林澍輕飄飄說了一句：“菜都在我後備箱放着，而且餘阿姨還送了我一小捧幹花菇，味道很棒。”
孔淮：“……！”
孔淮：“啊我親愛的表弟，等下我們開位置共享，我這就來拯救你！你一定要等等你親愛的表哥我啊！”千萬不要一個人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了！
在孔淮的心裏，林澍已經變成了一個行走的菜籃子。
林澍看了下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拒絕了孔淮特意過來接他的提議：“不用了，這邊離我爺爺家不遠，我等下直接去他家。”
“那菜……”
“菜自然就是放在爺爺家了，你知道的，蔬菜最重要的是新鮮。”說這話的人壞心眼地無聲笑了笑，已經能猜到對面的人跳腳的模樣。
孔淮果然氣壞了，這小子分明就是打擊報複，明明知道他也愛吃地緊，卻故意在說出來蔬菜的存在後告訴他這些菜他連見都見不到，這樣可不行，今天晚上，他非要吃上菜不可！
“那你路上小心，千萬不要再給人發現了。”
“放心吧，我對自己的車技還是有點信心的。”
兩人說完就互相挂斷了電話，孔淮站起來順了順氣，拿起自己的車鑰匙就往外趕去。
幸好他家離林澍爺爺家并不遠，他趕過去說不定還能見沒下鍋的菜最後一面。唔，聽說還有幹花菇，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味兒的。
半小時後，孔淮趕到林躍進家，按響門鈴，是林澍過來開的門。見來的人是他，林澍表示一點都不意外，只朝着他呵呵笑了一聲，就把人讓了進來。
“喲，小淮也過來了啊，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哥兩個都往我這跑？”林躍進正在客廳練字，見到來的人是孔淮，随口問了一句。
孔淮當然不能讓林躍進知道他是為了幾口菜特意趕過來的，想了想就把林澍賣了個精光：“還不是表弟他，說是半路上可能遇上了私生飯，讓我來救急。不過好在他自己也激靈，把人甩掉跑來林爺爺您這邊了。”
有個混娛樂圈的影帝孫子，老人家對于某些詞彙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是什麽情況後，就放下筆看向林澍，關心問道：“小澍啊，你沒事吧？要我說，你自身的情況本來就不适合抛頭露面，天天被人追着拍萬一哪天被人發現了可怎麽辦，還不如早點退圈回來繼承你爸的公司。上次他過來看我，啧啧啧，又多了不少白頭發呢！”
林澍聽得一臉黑線，心說這還不是因為爺爺你撂挑子太早逼得爸爸年紀輕輕就開始忙活公司裏的事，但凡他晚幾年從你手裏接過公司，也不會像如今這樣被你當着孫子的面埋汰啊！
不過林澍也知道爺爺這樣說是關心他，順便帶着點揶揄的意味，所以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笑了笑沒有對此表示任何意見。他走過去看了眼林躍進身前鋪開的紙張，嘴角抽了抽，心想這鬼畫符寫得到底是啥玩意兒，嘴上卻違心地誇贊了起來：“爺爺你這字寫得有進步啊，比上一次好看多了。”
他記得上一次爺爺的字，就跟墨點和長長短短直線連成的抽象畫一樣，根本就不能說那是字！
“那是，最近我可是一直在苦練呢！”林老爺子胡子都要翹上天了，說着還從旁邊取出來一個印章，“我印章是我從你姚爺爺那搶過來的半塊封門青做的，料子不錯，雕工也好，你看看怎麽樣？”
林澍從爺爺手中接過那枚小巧的印章，擡起手來仔細觀察，這塊印章總體呈淡青色，就像是春天時萌發的嫩葉，看久了讓人心情平和。印章的底部是篆刻上去的“林躍進”三個字，頂部則是一個小巧的貔貅圖案，貔貅的表情被人做了細微調節，看起來有些活潑，也有些……萌？
總之應該很符合老爺子的審美。
“挺不錯的。”林澍再一次違心誇贊，然後把印章遞還給了自己爺爺。
“哈哈，我也覺得挺不錯了，這石頭的賣家還是我和老姚一起接待的呢，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來着。”林躍進高興地提了一嘴，為自己當初當機立斷搶下一半石頭的行為感到自豪。
這時，孔淮走了過來，狀似無意地問了林澍一句：“表弟，你從成涼家帶回來的蔬菜呢？”
林澍心底好笑，正要回答他，就聽爺爺重重地“咦”了一聲。
“成涼？你們也有認識的人叫成涼？”
作者有話要說：
魚的味道變好，是因為“魚群吸引燈”有改善水質，讓魚肉味道變得更鮮美的作用，不過這個作用不是即時的，是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改變的。
以及，
林爺爺：這到底是什麽天大的緣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