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依山生态莊園”位于A市的滄瀾山下,沿湖而建。
莊園占地一萬多畝,不止種植生态蔬菜,飼養家禽,還建有馬場,高爾夫球場等一系列娛樂設施,是A市最大的酒店式莊園。
車子一路前行,經過鱗次栉比的公寓,超大的露天泳池,穿過一片蔥翠的竹林後,在莊園最角落的一棟三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樓前,一對中年男女迎上來,林舟打開車門,一手一個摟住,一人臉上親了一口:“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兒子我回來了。”
“滾,親我一臉口水。”林依山嫌棄地擦了擦臉,忽地又皺眉,“聲音怎麽了,病了?”
林舟将腦袋埋在周清肩膀處,可憐兮兮:“媽,您兒子好難受。”
“哎呀,好可憐。”周清心疼地摸摸林舟的臉,“這都瘦了,走,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去,別理你爸。”
林舟對林依山做了個鬼臉,挽着周清的胳膊進了屋,林依山跟在娘倆後面絮絮叨叨:“自己不知道照顧自己,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整天生病嗎?”
“讓你回家你不回,這下好了,在外面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
“說給你找個保姆吧,你還不要,你看看你懶得那樣,沒保姆你還能過下去……”
……
“行了,你別叨叨了。”周清忍不住瞪他一眼,“還不去找醫生過來看看,這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我多說兩句怎麽了?”林依山狠狠瞪了一眼一進來就攤在沙發上的林舟,拿起手機打電話。
“我先聲明,我不打針。”林舟忙道。
林依山吩咐人找醫生後,挂斷電話正打算教訓林舟,林舟忙舉手:“爸,我想吃蘋果。”
Advertisement
“你個臭……吃蘋果?”林依山剛才想說什麽瞬間忘了,在沙發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兩個蘋果給林舟看,“吃大的,還是吃小的?”
“大的吧,咱倆一人一半。”林舟平躺在沙發上,翹起腿,“你倒是把毯子遞給我呀,冷……”
“給。”林依山随手拎起手邊的毛毯扔了過去。
林舟将覆在臉上的毛毯扒拉下來,吐槽:“這也太暴力了。”
“老子就看不慣你。”林依山邊削蘋果邊罵人。
林舟有些乏力,不願起身,就這麽躺在沙發上,周清在廚房裏做飯,而林依山罵人依舊中氣十足,幾分鐘都不帶換口氣的。
林舟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嘴:“爸,你說有很重要的事兒,什麽事兒啊?”
林依山手中的刀一偏,刀鋒劃過手指,鮮血順着蘋果滴落在茶幾上。
“爸……”林舟吓了一跳,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拿起紙巾按住林依山的手,心疼,“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傷口還挺深的,正好醫生過來,先給林依山處理了一下傷口,周清看他手傷成這樣,責備道:“你想什麽呢?”
林依山看了周清一眼,略有些煩躁的嘆了口氣。
林舟看他倆人的樣子,若有所思。
醫生給林舟測量了體溫,倒是沒發燒,要給他打針,林舟死活不肯,就差躺地下嚎叫了,醫生只好作罷,給他開了些藥,囑咐要飲食清淡,多喝熱水。
醫生走後,林舟看着打算躲進廚房的倆人,眯了眯眼:“你倆回來。”
周清和林依山停下腳步,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在沙發上坐下。
這個兒子,平日裏吊兒郎當,但真正經起來,還挺有氣勢的。
“說說吧,家裏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林舟嚴肅地敲了敲桌子,像是互換角色,林舟才是父母一樣。
周清看着林舟,看着看着竟是紅了眼眶。
林舟一看,更是急了:“家裏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周清低頭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小聲對林依山道:“你說吧。”
林依山握緊拳頭,沉默了半晌,在林舟焦躁難安的視線下,終于澀然開口。
“小舟,醫院那邊陳院長打來電話說……”
“體檢出問題了?”林舟一下子站了起來,因為太過于着急,嗓子像是被撕裂,發出難聽的聲音,繼而猛烈的咳嗽起來。
“沒有,沒有,不是身體出問題。”周清忙端來一杯溫水給他,并輕輕拍打着林舟的背,“別着急。”
林舟聽到不是身體問題,松了一口氣,就着周清的手把水喝了。
見林舟喝完水,林依山閉了閉眼睛,早晚得說,拖着也沒什麽意思,幹脆點。
林依山心一橫,咬牙:“小舟,當年你出生的那家醫院……可能抱錯了孩子。”
抱錯了孩子?
林舟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但是這幾個字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由笑了:“幹嘛啊,我不就幾天沒回家嘛,這連兒子都不認了?想讓我回來幫你們,直說就行了,吓唬我幹嘛?”
林舟以為開了個玩笑,大家都會笑,以前老爸就總說再不聽話就不要他了,但是今天林依山和周清都垂着頭,沒人笑。
林舟笑容漸漸僵住,最後隐沒。
林舟靠回沙發上,病了的腦袋一團漿糊,都不知道該從何開始思考。
周清握着他的手,示意林依山把話說明白了,但是林依山卻低着頭死活不肯開口。
周清沒辦法,只好自己對林舟解釋:“當年跟媽媽一起住在同病房的那家人做了DNA檢測,說孩子不是他們的,懷疑醫院把孩子抱錯了,所以陳院長說想要給咱們做一個親子鑒定,并不一定是真的,你先不要着急,不止咱們,還有當時住院的另幾家都要一起做的。”
林舟沒說話,周清擔憂地看着他,想要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緊緊握着林舟的手。
兩人相握的手都沁出了汗液。
屋內沉默了幾分鐘,林舟突然坐了起來:“媽,把你的體檢報告拿來我看看。”
“你看體檢報告做什麽?”周清似乎是不太想去拿。
林舟看向周清,突然笑了起來,摟住周清的肩膀,撒嬌:“媽媽……”
周清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林依山眼睛一紅,倏地站了起來,回卧室拿了體檢報告出來給林舟。
林舟看到寫着周清名字的報告,手指有些僵硬。
高中時,與姜時硯一起去獻血,知道了自己的血型,林舟是B型血,姜時硯是O型血,那時姜時硯說如果有一天出現了危險,他可以救林舟,而林舟卻救不了他。
林舟當時踹了他一腳,說:“滾,O型血是萬能血型也只是從血型抗原和抗體的免疫學理論上來說的,弄不好,也是會出差錯的,輸血還是同種血型最好。”
姜時硯不以為然:“沒有同種血型時,我能救你,而你對着我卻無能為力。”
林舟對他這種“洋洋自得”的态度嗤之以鼻:“真到了那時候,你殺了我吧,我給你墊背。”
而林舟也記得林依山的血型是A型血。
如果陳院長只是打了電話來說可能有差錯,需要做DNA檢測,那麽林依山和周清為什麽會這麽傷心?
前兩天陪着二老去體檢時,媽媽的血型是林舟特意交代要檢查一下的,因為在那之前,林舟和林依山在家裏閑談正好說起血型的事兒,而周清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有點兒好奇,于是林舟便借着體檢給她檢測一下。
林舟翻開周清的體檢報告,找到血型一欄:O型血。
A型血的林依山和O型血的周清,無論如何也是生不出B型血的林舟的。
無論他是不是做DNA檢測那家的孩子,首先他先不是林依山和周清的孩子。
林舟拿着體檢報告怔了幾秒,說不上什麽感覺,像是踩在雲上,很不現實的感覺。
他不是爸媽親生的?
林舟第一反應是抱住周清,摸着她的頭,溫聲安撫:“媽媽,不是什麽壞事兒,別傷心。”
周清看到兒子此時還在想着她,更是傷心,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哭什麽?”林依山突然吼了一聲,“小舟也說了,不是什麽壞事兒,如果是真的,就是多了個兒子,這是好事兒。”
林依山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看着林舟,因為一直攥着拳頭,手指上的血跡都暈染了出來。
一向脾氣火爆的人眼中竟是帶了許多忐忑。
林舟給周清擦了擦眼淚,拍拍周清的肩膀,然後站起來走到林依山身邊,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上的紗布拆下來,給他換了一塊幹淨的,對着林依山彎着眼睛笑:“是啊,爸爸說得對,多一個兒子,以後會有兩個兒子孝順你們。”
“說不定查錯了,咱們一起做個親子鑒定。”林依山乖乖地讓林舟給他包紮手指,小聲道。
“好。”林舟用力握了握林依山的手。
林依山給醫院打了電話,醫院派人來提取了檢測需要用到的樣本,然後便是等消息。
上一次香水站臺的活動被姜時硯破壞了,又加上前幾天熱搜的事情,林舟這段時間都沒什麽工作,所以這幾天就在家裏陪着林依山和周清。
與其說是林舟陪着林依山和周清,不如說是林依山和周清陪着林舟,林依山和周清其實很忙,但是這兩天卻一直待在家裏陪着林舟,怕林舟心中煩悶,想着法的逗他開心。
最後被林舟趕出去工作了。
三個人在家裏互相看着別扭。
林舟怕他們傷心,他們怕林舟傷心。
沒有林依山和周清的家裏,變得冷清。
這裏并不是林家真正的住宅,林舟住了二十幾年的家其實在市區,只不過這些年自己不在家,而父母大多都是在打理這個莊園,所以幹脆搬來了這裏住。
林舟躺在三樓陽臺上的躺椅上,遠處廣闊的高爾夫球場上不少人在打球,而更遠處,還有人不懼秋日的冷意,在露天游泳池裏游泳,雖然水是熱的,但林舟還是縮了縮脖子,他怕冷。
旁人熱鬧,林舟心中更覺心慌。
林家家境一直挺好,林爸和林媽聰明也上進,林舟還沒出生之前,林爸在公家單位上班,林媽開了一家小餐館,林舟出生後,林爸辭職下海,小夫妻一起打拼,生意做得像模像樣,後來越做越大。
林舟可以說是從小在蜜罐裏長大的。
林依山和周清把他當寶貝,說寵上天都不為過,林依山雖然脾氣火爆,經常罵林舟,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把這兒子當命。
如果抱錯了的那家生活條件不怎麽好,那就是爸媽的親兒子去替他受苦。
林舟一想到這些便覺煩悶,他想到這些爸媽又怎麽會想不到?
他們心中又該是怎樣的難過與懊惱呢?
林舟覺得自己搶了別人的幸福。
而他的親生父母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以後,爸媽有了親兒子後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嗎?
林舟心中郁結,想要找人說說話,卻又不知該向何人說,畢竟這種事兒,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聊的。
若是放在以前,還有姜時硯。
對那人,他可以什麽話都說,什麽都不用想,他總會給他最大的安全感。
可是現在,他連個這樣說話的人都沒有。
林舟想到這些,對姜時硯又多了一分怨憤。
越想越氣,林舟掏出手機,找出手機通訊錄裏的姜鐵錘,點了删除。
屏幕上出現了是否删除此聯系人?
取消。删除。
林舟毫不猶豫點了删除。
這個名字和手機號徹底從自己的手機上消失了。
林舟心裏爽了一把。
五分鐘後,林舟掏出手機,重新建立聯系人,熟練的輸入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然後在名字一欄寫了倆字:渣渣。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呀,紅包走一波,愛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