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夕兩相望,猶看窗前人
“你昨晚在屋裏咯咯傻笑什麽呢?”林由敲敲雨時的窗臺,雨時一推木窗子,頭伸出來,探出半個身子,烏發垂在窗臺前擺得紫色迷疊香上,“有嗎?”雨時打着哈欠
“是要定婚了,你在偷笑?”林由眼神逼着供,“我分明看你拿着手機瞎笑”
“哎呀,告訴你,有一個心如朗月的網友,給我發的笑話故事。”雨時伸出手機,一副你要檢查就檢查的表情
“那沒事了,快點讓你的五髒六腑都活起來,一會兒問夏還要教你跳華爾茲”林由劃着舞步,往公司去了。學舞對雨時絕對堪稱一場災難,即使她的媽媽是個多舞種的舞蹈皇後。
雨時望着樹梢頭的薄霧,父親曾在她五歲時,送給他一雙紅舞鞋,結果她當着很多親戚的面,用大剪刀撕剪成一堆紅布條,“我不稀罕像媽媽那樣”。以至于父親在她14歲去世,沒人願意寄養她,親戚都避得遠遠的,到處傳她腦子有些瘋。
“可以開始了嗎?”問夏來請
“嗯,馬上就來!”雨時趕緊穿上一身米黃色運動休閑短衣短褲,暗暗給自己打氣,“我一定要學會,為了我的林由先生。”
今天林由倒是提前回了仙蓬萊別墅的家,在窗前偷看雨時,雨時對着練舞房的長鏡,默記着每個微小的動作,眼睑都滲着汗,問夏在一旁悉心督促,心裏一陣疼惜。
“歇會兒,雨時!”林由端來一杯兌好的溫開水,叮囑道:“別喝生冷的水,傷脾胃。”
轉過頭對問夏說:“今天先練到這”,拿起茶幾上的白毛巾替雨時拭幹額頭的汗。
“你倆真恩愛,讓我都心生羨慕,那我就不久待了。”問夏走到門檻前,回頭,“看他們你侬我侬的樣子,我要陷進去嗎?”
“來,我來帶你”林由彎腰伸出手,如一只雄性孔雀,金光熠熠。
“我是不是沒有天賦”雨時把手放在林由的手心,“是問夏那個老師不懂因材施教,你閉上眼睛,仔細聽貝多芬月光曲”,林由身體一個旋轉,“想想你是枚仙女,穿着一襲白色紗裙,衣袂翩翩”,又一個轉圈,“想着你踩在軟軟的雲裏”,再一個起抱,林由扶着雨時的細腰,“相信我,想象你有一雙翅膀,飛翔在瑞士琉森湖夜晚的湖面上。”
月光曲最後一個休止符末了,雨時久久不敢睜眼相信,她完整的跳完一整支舞。林由拿來放在桌子上的DV,“看,你跳的缥缈如白雲,宛若清晨霧。”雨時看完這6分02秒的視頻,仍久久不能相信跳舞就這樣容易的離譜
“是真的,你有一顆大藝術家的情緒,自然能诠釋這個雙人舞,跳舞靠的是宣洩情感,問夏只是教你專營技巧,她跳的美則美矣,匠氣太重。”林由關掉DV,演講他的舞蹈學說。
“到那天,你只要睜開眼睛,一往情深的看着我,就行了”林由整整衣冠,裝帥開始。
“明天我們真的要搬到你媽媽家嗎?”雨時不安的問,她并不打算告訴林由,他媽媽嚴晴勸她離開的事,那樣反傷他們母子關系。
“有我在呢,況且我媽媽看起來很喜歡你。”林由拍拍他的臂膀,“我以前練過,沒人敢找你茬。”
“她是你媽媽!”雨時看着不靠譜的他,暗自自求多福。
“定完婚我們還搬回來,剛開始,我也怕她找你麻煩,才厚臉皮把你圈在仙蓬萊,因為她無法進來這裏”林由一一贅述,“但這次我媽媽完全贊同我們”
一大清早,雨時就被黃道時辰叫起來,林母嚴晴說5點06分要到她家,不要誤了好時辰,并帶上白姨照顧她,明明相距就30分鐘的車程。林母早早等着,迎門而立,迪奧的紫羅蘭色長裙,壓着她的威嚴。
“白媽,先把雨時的行李拿進去”
“雨時,你先進去我直接從這去公司了”林由從瑪莎拉蒂後備箱,拿出拉杆箱道。
雨時随着白媽進了黑鐵鐵栅欄門,兩邊立着石獅子,晨鐘暮鼓的聲音,隐隐從別墅裏傳來。
瞧着雨時進去,林由轉了臉色說:“媽,你對雨時客氣些,我不想我們母子之間太難看,我也不想讓雨時看出什麽端倪。”
“由兒,真是我的好兒子,以前你為了那個女人,我才是你的親生母親,現在又為了這麽一個小丫頭”嚴晴撫着胸口喘氣
“所以我們還是表現的母慈子孝,禮敬有嘉”林由抱了抱嚴晴,竊笑道。
林母嚴晴扶着門框進了紅木大門,白媽和雨時等在那兒,雨時還拖着個大行李。
“怎麽讓客人拿行李,平日我講的規矩都哪去了!”白媽聽了,一個箭步接過行李來,唯唯諾諾回了句:“不敢了”
“雨時,這兒雖比不上仙蓬萊,但這瑤池別墅也住的寬心,先委屈着你,你就住西邊的第一間客房。”林母一下轉換的和顏悅色道
雨時上樓,總感覺背後一記冷眼,盯着她,一股陰涼,隐側脖頸。
林母嚴晴看着雨時,獨自念叨:“目無下塵,高高在上,出塵脫俗的人就不該來這富貴場。”
這間屋子西曬日頭,雖然有中央空調,但還是煩悶不通風,歐式的窄窗,幾盆郁金香更繁衍着幹燥。
雨時整理行李才落坐,一個低低的嗓音,活像陰司:“陳小姐,太太在書房請你呢”。雨時看一切妥帖,就下了樓。
“哎呦,你看我的眼睛老是昏昏花花的,來,過來,幫我看看,聽說你對書本很有研究。”林母摘下老花鏡,招着門口的雨時進去。
“”老了,就喜歡抄抄寫寫佛經!”雨時一看是般若心經,蓮花經,金剛經,而林母遞過一支筆說:“幫阿姨抄抄”,雨時一上午動彈不得,手指僵硬,林母嚴晴在藍狐貍毛的地墊子上,伸腿扭腰的練着瑜伽,偶爾看看說寫錯了字,重抄。
說到傍晚,林由回來,看了雨時住的房間不甚滿意,“媽,那個房間不太好!”
林母嚴晴答:“不就是想讓你倆挨得近,不然就是住後面院子的,再不就和你爸媽換房間。”
“那雨時住我的房間”林由搬出他的行李。
“不過給你倆立個規矩,11點之前必須回到各自屋裏,由兒,沒結婚之前,不要做什麽失了林家顏面的事。”林母轉眼看看雨時說
“你今天和媽媽在家做什麽?”林由關切道
“雨時和我在家愉快的練瑜伽呢!”林母插話說,然後一個人走到廚房,喊來白媽吩咐晚餐的事。
“是的,練瑜伽。”雨時點頭重複
“怎麽看起來很累”林由拿手掌試試她額頭的溫度,“好好照顧自己,過幾天還要舉辦訂婚儀式,千萬別在那天生起病來”
第二天林母讓雨時繼續抄寫佛經,直到抄完的一個禮拜,第八天,則找來一本耶稣基督的聖經,繼續抄寫。雨時一推宣紙和筆:“為了成全阿姨的一副菩薩心腸,抄佛經也算是我的業報,今天又找來聖經,這不是擺明了刁難我?”
“受不了,這樣的脾氣,還想混這富貴場,你什麽都不會,沒有學歷,一舞不會,一琴不懂,只是這清純勁,經歷過男人也就蕩然無存了,姿色出衆的年輕姑娘一大把,還不學着養個好脾氣。”林母嚴晴咄咄逼人道
雨時不再争論,畢竟林母說的是客觀事實,雨時待在林由的卧房,像個木魚,端坐着,看着金色壁紙牆上挂着林由的大張畫報照片,喃喃細語:“他真的無可挑剔,我配不上的”
夜間11點鐘,林母督促敲門,林由退回自己的西屋小巢,待2點鐘,雨時睡境正濃,叩叩扣……
一個如蒼蠅嗡的扣門身,林由溜進雨時的房間,“不睡覺,找我幹嘛?”雨時眯着眼,就要進入夢鄉。
“回仙蓬萊”林由推開窗戶,“快,從這爬下去,進那個樹林,然後繞到後圍牆,翻過去就出去了。”
“現在回去幹嗎?”雨時動也不動,抱着蠶絲被子。
“去花房啊,我要在訂婚前完工你的人體油畫。”林由的話,打掉了雨時的好夢。
“這……”雨時不置一詞,“別不好意思,我們現在開始私奔”林由先跳下窗子,敏捷如豹,張着雙臂,接着雨時,“我們是光明正大,什麽私奔”,雨時縱身一跳,兩個人手牽手,闖進樹林,雨時還穿着睡衣,兩個人張狂的像兩個野人。
在南窗,林母嚴晴窺探着,白姨在旁,“你說他們去哪兒?”
2014年農歷5月20號,空緣大師說這是一個姻緣天定的時日,林由與雨時在今天舉行定婚典禮,國賓宴上,文心蘭成海,月光寶石淩空,長木椅列兵隊,牧師神父在上,十字架上定着耶和華對世人悲憫的寬恕。
賓客還沒來,只是先來了幾個攀比的嬌小姐,何孟敖一個人站在神父十字架面前祝禱着什麽,“是禱告雨時幸福,還是希望婚禮不能照舊?”曲意虔誠的看着主耶和華。
“我希望她幸福,把苦難都還與我。”何孟敖喉結顫動,眼睛微閉,曲意知道他在克制心底的哀恸。
幾個嬌小姐又在背後長短,“你們聽說了嗎?那個陳雨時是黛夢夫人的私生女!農門小戶,真是只野麻雀!”
“你們說什麽?再說一遍!”一個沙宣短發女子,齊劉海遮眼,像個工蜂,沖向那些捅了馬蜂窩的人。
“管你什麽事,我們說陳雨時!”嬌小姐們鄙夷道
“李黛夢是我媽媽!”短發女子叫嚷,雨時打這過,聽得一清二楚,“沒錯,不過我不是什麽私生女,我是李黛夢和她前夫生的長女。”
“你胡說八道!诋毀我媽!”短發女子端起一杯橙汁,就要潑到雨時臉上,何孟敖順勢,一個半擁抱箍着雨時,用背一擋,阿瑪尼的藏藍色西服,一灘暗黃色的污跡。林由看到趕過來擦拭雨時臉上濺到的果漬。
曲意盡收眼底,何孟敖剛才護着雨時,臉上的疾言厲色是不曾出現的,生怕傷了她一分,到底是深愛之人。
“雨時小姐你該換裝了!訂婚宴快開始了。”白姨打破僵局提醒道,何孟敖如夢方醒,“一切還得繼續。”
“把髒衣服換了吧!”雨時對着坐在長木椅上獨自失落的何孟敖說
一走廊的路上兩人無話,曲折的長廊眼見到了盡頭,“曲意是個好姑娘”雨時先開了口
“那願你面朝大海,永遠幸福!”林由轉了個彎,去了東邊,雨時直着走去了西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