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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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木椀初從懷中抽出那信箋,輕輕打開,淺白色花邊下是龍飛鳳舞的字跡,整張信紙上只一句。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木椀初眼角一下子便模糊了,只覺心裏某個地方不期然的塌陷了,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溫柔缱绻,不知是為着沈夜還是雲千尋。

從青寧廟裏求了平安符出來,已是後半夜,匆忙趕回城內,藥鋪門前卻是一片寂靜,只餘高高懸挂的月亮俯視這方天地。

藥鋪尚未關門,裏面的夥計正忙着收拾,紫檀上前問道,“傅小将軍呢?”

那夥計道,“前半夜裝完馬車,傅小将軍就離開金陵了,現在怕是已經出去十幾裏地了。”

木椀初呼吸一緊,失望的看着手裏的平安符,這是平安符啊,怎能不讓他戴在身上呢?

木梚初忽的擡起頭擡頭,看向紫檀,急急道,“沈七呢?你讓沈七去追傅林,定要讓他将這平安符帶給沈夜。”

紫檀也是明白了木椀初的意思,卻又有些不放心木椀初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木椀初忙道,“無妨,我這就回府,你快些去吧,我怕晚了就趕不上了。”

紫檀應聲匆匆而去。

木椀初目送着紫檀離去,上了馬車,看着手中的信箋,她想讓他知道,她還在這裏,不曾離開,戰場險惡,她不想他為她分神,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他的平安重要。

木椀初回到沈府,汀蘭與奶娘都焦急的等着她,見到她松了一口氣,木椀初知道奶娘擔心她,便簡單的将事情同奶娘說了一遍,奶娘聽聞她見到了那婦人的事情,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她倒是還敢露面!”

木椀初輕嘆,“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了,看樣子她也并非想争什麽酒坊,就如奶娘所說,誰對誰錯已經無從追究了。”

奶娘也是輕輕嘆了口氣,“只要小姐能想得開,莫要鑽牛角尖,奶娘也就放心了。”

木椀初別過頭看着窗外深深地夜色,她現在什麽都不想管,什麽也不想求,只求沈夜能夠平安無虞。

這一夜木椀初注定無眠,等到晌午時分,紫檀才面帶倦意的回了來,木椀初忙迎了上去,“如何,追上了嗎?”

紫檀露出一抹笑意,“還好,小七快馬加鞭追到季城終于追上了,東西已經交給傅林了。”

木椀初松了一口氣,一直繃着的神色也放松了下來。

“夫人一夜未睡吧?您其實不用太擔心,這些年,爺也是這般過來的,以爺的身手與智謀一定不會有事的,倒是夫人一定要好好在意自己的身子,省的讓爺擔心!”

木椀初僵硬的微扯嘴角,沒有說話,她自是願意相信紫檀說的話,只是這戰場的事情又有誰說的準呢?要不然,那一年她也就不會與他相遇了。

春紅謝了太匆匆,轉眼間又是兩月,最炎熱的夏天就在這悄無聲息中寂寞的走完了。

那日在衙門将木府以前的生意要了回來,劉管家便去接收,預料之中的根本就沒有什麽東西,商鋪早就被暗中變賣,剩下的些也全是空殼子。

木椀初早就猜到了,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失望不失望。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自有劉管家與秦管家張羅着,自從這靜安王妃一事之後,大伯父也不敢再來找她的麻煩,木椀初的生活裏自此只剩下漫無邊際的思念。

最初,她想要嫁給沈夜,一則是為了前世他待她的那番情意,二則為了躲避雲千尋。

那時其實她對沈夜并無太多的男女之情,更多的則是感激與敬重。

可是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有些東西悄然無息的一點一滴的侵入了她的心,然後将之占的滿滿的。

當她知道他便是雲千尋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生都崩塌了,她唯一的依靠也随之蕩然無存了。

她對雲千尋的恐懼是她年少時最大的陰影,她恐懼,失望,傷心,疼痛,所以她拒絕他。

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對沈夜的思念與日俱增,他握着她的手的溫暖,他看她時露出的淡笑,他的溫和,他的調侃,他身上的淡淡藥香,每一樣,都讓她思之如狂。

想到要離開沈夜,她便心痛如絞,她已不是上一世那個懦弱的木椀初,既然她要沈夜,那麽她便要學着接受他的另一面,雲千尋。

當她想通了,許多她深埋心底的記憶也随之而來,那時的雲千尋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從開始對她的冷眼相待,到後來對她不經意的寵溺,因着那一日的狠厲,都被木椀初埋藏在了心底。

他從每日無數次的驚醒,到後來枕在木椀初腿上沉沉睡着,木椀初其實對這個少年有些莫名的好感。

即便是那一日的殺戮,也不過是他為着不讓她受傷才那般大開殺戒。

從雲千尋到沈夜,如果這都是他為了得到她而設下的謊言,世上能有一人這般真心待她,她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想起這些日子沈夜不時的嘆氣,偶爾看着她流露出的哀婉眼神,木椀初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着,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覺,有些人原來原來已經不知不覺的深入骨髓,由不得她做主了。

木椀初每日着人去打探垣縣的消息,開始時每三五天便有消息傳來,後來漸漸十多天,這般沒了消息已經有半個月了,沈七受不住木椀初每日三番五次的派人來詢問,是以自己每天自覺的過來接受木椀初的問話,只是毫無消息。

秦管家也派人前去打探,奈何也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木椀初每日吃不下睡不着,眼見着消瘦了一圈兒。

這一日木椀初正與秦管家在偏廳內商量把東街沈夜買下來的那間米鋪重新開張的事宜,汀蘭一路小跑着氣喘籲籲的過了來,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小姐,小姐,有從垣縣回來的人,就在府外,等着見小姐呢!”

木椀初一驚,心裏恍然生出大片大片的欣喜,顧不得說什麽,起身撩起裙擺往外急急走去,紫檀汀蘭和秦管家忙跟了上去。

只片刻,木椀初便來到了大門外,門外的青石板路上停着一輛平頂馬車,沈七早已得着消息候在了府外,臉色有些難看。

木椀初看了一眼沈七,有些心驚。

“屬下見過王妃。”那帶頭的侍衛上前一步對着木椀初行了一禮。

“起來吧!”聲音裏帶着她自己都無所覺的顫抖。

垣縣的戰争尚未結束,沈夜是斷斷不可能回來的,除非……

木椀初想到那個可能,臉色刷白,紫檀也是面色難看的扶住了木椀初的胳膊。

秦管家管不了那麽多,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馬車上的簾子,待看清裏面的情景之後,情不自禁的低呼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吧,會是誰?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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