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傻子03
林清言的聲音消失在一片無人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廟內似乎有了一絲細碎的聲音,但不知這聲音的主人是到處亂竄的老鼠,或是和她相同的人。要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最不缺少的便是老鼠了。
林清言在門檻前跺了跺腳,手握着的蠟燭往裏面伸了伸,廟內的黑暗被燭光驅逐了一些。
“既然沒人,我可進來了。”
林清言禮貌的說了一聲,接着堂堂正正的走進去,對于廟內的未知危險,她沒有這個年齡女孩應有的畏縮。
林清言來到用于祭拜的供桌前,傾斜手中的蠟燭,跟着前端的燭光燃的更旺起來,蠟燭的上側往下凹陷起來,蠟淚接連的滴落在桌子上。
燭光靠近露出的棉線,香爐兩旁燭臺各插着的一根廢棄半截、紅蠟金字的蠟燭被點亮了,整個廟內徹底恢複了應有的光亮。
林清言手一揮,幾下的功夫甩滅自己帶來的光源,蠟燭橫放在供桌上,手背上成型幹脆的蠟淚被她一片片的揭下來,林清言悠閑觀察起廟內的情況。
廟內牆壁到處挂着蜘蛛網,廟內左側有一些淩亂的麥稭堆,右側則是破爛的陶罐片木頭等雜物,相比左側牆壁的完整,右側的情況算得上嚴重,右牆角處缺了一塊磚頭,與外界又多了一個微小的通道。
林清言的視線回到了供桌,上面擺放着涼透的、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幾樣常見的食物。寺廟雖破爛不堪,但例行日期的供品是絕對不會缺少的,這便是有人能在寺廟中活下去的原因。
目光平視往前看,一尊在蓮花中打坐的人物佛像映入眼中,原來這是座供着菩薩的寺廟。這佛像的尺寸不小,比一個成年男子還要高大不少。
粉紅色蓮花和鮮綠的蓮葉這本應有的顏色,如今已白禿禿的蓮花底座卻露出不屬于佛像的衣角,林清言從上到下第一遍發現了此物,這樣的地方,除了佛像身後,還有哪裏能藏得下一個大活人。
林清言站直了身體,對着面前的佛像拜了拜後,從供桌上翻找了一個灰白抓痕少一些的白面饅頭。左手握住饅頭藏在身後,右手拿起自己帶來擱置在供桌上的蠟燭,燭芯前端變黑的棉線在燭光上停留幾秒後被點亮。
林清言繞過供桌,腳步沉穩的走到佛像的右側,手中燭光的令一切溶于黑暗中的事物無處遁形。
抱膝縮成一團的人在瑟瑟發抖,頭未擡起,不知是害怕的沒敢擡起來,還是沒有察覺到林清言的出現。
林清言注視着她,除了手中跳動的燭光,一切仿佛靜止住了。
她上身穿着長袖襯衣,衣服上的髒痕和撕裂破洞的很多,林清言一眼看出那是件成年男式的白色襯衣,襯衣很長,以至于黑色的粗布褲子一大半部分被襯衣遮蓋住。
這樣的天氣,雖沒到天寒地凍的時候,但一呼吸便有飄散的白色霧氣。在大哥家中不受歡迎的林清言此刻也穿上了舊年制的棉衣,而她這樣單薄的衣物,是怎麽支撐她活下來的。
她瘦弱的不成人樣,頭發髒亂的蓬松起來,發絲間夾雜着不少的短麥稭。襯衣接近脖子處丢失的扣子讓平坦的胸脯暴露出來,卻完全沒有女性應有的酥胸,那黃皮膚像抹了一層黑炭灰。
那沒有起伏、灰黑的胸口怎麽也不會令人妄想到罪惡的*。林清言對于她的年齡無法判斷,這是位沒有發育的少女,還是位沒有營養支撐她發育的而導致如此的,實際年齡比自己要大的女性?
林清言傾斜蠟燭,蠟淚滴了幾滴,手中的蠟燭固定在石臺上。
林清言輕聲問出來,“你是叫付思麽?”
她平視了林清言一眼,連忙哆嗦往後蹭着,想要退到林清言無法觸碰到的地方。
人人皆知的事情,應該是錯不了,這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付思了,鳳鳴村裏有一個傻子就足夠多了,哪裏再會有第二個。
林清言從背後拿出左手,把手中的饅頭在燭火上不停的翻烤,饅頭的外皮被烤的輕微焦化,變得熱騰騰的饅頭聞着一陣面香。
林清言把面皮整個撥下來,對上了張着嘴被饅頭引誘的付思,“想不想吃?”
付思站了起來,她嘴唇閉合着,想說什麽卻發不出應有的聲音。
與林清言相對比,她太矮了,襯衣下擺到達膝蓋位置,一件襯衣被當成睡衣穿着。若是同一水平比身高,她的頭部最多能到達林清言的胸口位置。
林清言晃了晃手裏冒着熱氣的饅頭,“你過來,這饅頭給你吃。”
付思往前挪了一步後停止了動作,林清言伸直了雙手勉強可以碰到她,但沒有因此采取強硬的手段,林清言可以猜想到,若是這樣做,她會馬上逃得遠遠的。
林清言把饅頭放在嘴邊示意,“再不過來,饅頭會沒有了。”
付思急忙光腳蹭着地面挪過來,從林清言手中奪過饅頭,滿是泥土的雙手捏着饅頭往嘴裏硬塞式的大口吃着。
林清言解開扣子,竄進來的冷氣沒有令林清言遲疑一秒,林清言把身上穿着的棉襖脫下來,披在了付思的身上,林清言把敞開着的棉襖收緊,怕棉襖剩餘一點點溫熱徹底失去。
付思把饅頭吃得很幹淨,連地上掉下的饅頭渣也撿的幹幹淨淨。
林清言一手在她的後背順了順,雙手環抱住她,沒想到雙手一托,便把付思給抱了起來。
她好輕,輕的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的重量,連林清言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女孩也可以輕易的把她抱起來。
林清言左手托着她的臀部,右手放在她的背部固定住她的身體,這姿勢有些像慈愛的母親在抱着自己的孩子哄睡覺。
付思掙紮了幾下,頭趴在林清言肩上的她,張開嘴死命的咬在脖子下方露出來的肩膀處,猖獗的仿佛認定林清言不會因此懲罰她。
肩膀處流出紅色的液體,口幹舌燥的她安靜下來,嘴唇貼着傷口處通過吮吸血液來止渴。
林清言抱着她來到麥稭堆處,用腳勾着麥稭鋪出一小片區域,林清言把她放在上面,看着她一嘴的血紅色,這才察覺到自己肩膀處的傷口。
林清言手指在肩膀上摸了摸,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
這人,是真的太傻了,還是餓瘋了,竟能把血當成水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