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烨張嘴還想再說什麽，不過看他們家大哥眉眼間掩飾不住的倦意還是閉上了嘴巴。
因為他這幾天都住在戲志才府上，所以馬超也順勢住在了這裏，只他一人，在一個院子裏遷就一下還是可以的。
其他士兵已經被安排去不遠處的驿館，陸烨跑去讓這幾天給他煎藥的侍女姐姐送來些熱水，大哥那麽快從涼州到昌邑，肯定特別辛苦。
忙裏忙外終于讓能讓他們家大哥安安生生休息了，陸烨自己沒有睡意，趁着馬超還在洗漱便溜了出來。
阿爹阿娘給自己留封信走的潇灑，他該怎麽和兩位伯父解釋，用不了信使功能，連問都沒法問，阿爹也真放心。
陸烨仰頭看着已經升起來的月亮，撐着臉幽幽嘆了一口氣。
洗漱完擦着頭發走出來，馬超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會兒，然後直接坐在陸烨身旁。
“哥，你怎麽又出來了，快回去睡覺。”
少年将軍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便被如臨大敵的少年人趕回了房間，看這張臉都憔悴成什麽樣了，再不睡覺以後變醜了怎麽辦？
馬超搖了搖頭，猜到陸烨現在不想說之前遇襲的事情，直接将人一起拉進房間然後躺在床上，“李傕郭汜的事情我們不會善罷甘休，小孩子家不要管那麽多，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頂着。”
陸烨無聲點了點頭，看着一臉疲憊的馬超不敢再說什麽，脫了衣服卷了被子直接滾到角落裏将大部分空間留出來。
實在沒有精力再說什麽的馬超以為自己的話有了成效，心神一松很快睡了過去，徒留陸烨一個這幾天睡多了的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床簾。
跟大哥睡在一起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大伯家三個兄長都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同塌而眠是經常有的事情，男兒家也不會在意這些，他發愁的是該怎麽讓阿爹阿娘從那個“大唐”回來。
天策府號稱東都之狼，長.槍立馬，誓守大唐河山。
阿爹阿娘去了那個情況不明的“大唐”，留他一人拿着天策府的武學在這裏真的好嗎，天知道他連“大唐”是什麽玩意兒都不知道。
不過東都是什麽地方他還是知道的，難道在大唐也有東都洛陽，那兒的洛陽和他們這兒的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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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兒的洛陽可是被董卓焚毀了，堂堂都城斷壁殘垣百餘裏杳無人煙，簡直是造孽，天策府後來全軍覆沒，那裏的東都洛陽城估計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陸烨這麽想着，很快也迷迷糊糊跟着睡了過去，一夜無夢，等他醒來，身邊已經沒人了。
少年人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爬起來起來将自己打理幹淨，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然後揉着腦袋走出去，外面院子裏，他們家大哥正拿着刷子伺候一匹神俊異常的白馬。
陸烨一眨不眨看着身材高大看上去性子就很烈的駿馬，注意力立馬被馬吸引了過去，心中忽然冒出來的歡喜壓都壓不住。
“哥，你什麽時候又有新的馬了？”放輕了聲音生怕将馬吓走，陸烨有些着迷的看着白馬身上似乎天生的暗紋，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睡了一覺便恢複了精神的少年将軍拍了拍手，将刷子放到旁邊的水桶裏然後退後一步欣賞着自己的愛馬，“此馬名為裏飛沙，是父親偶然從西域得來，才馴服沒多久，天下只此一匹。”
【裏飛沙：五虎将之一的馬超坐騎，血統神秘的西域名駒，馬超騎乘此馬殺得曹操割須棄袍狼狽逃命，俗稱天策情緣。】
等等！！！
殺得曹操割須棄袍狼狽逃命？！！
這個曹操……是戲先生荀先生主公的那個曹操嗎？
陸烨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句介紹，如果大哥和曹操起了沖突，他們還能那麽安心的在戲先生府上住着嗎？
西涼兵馬的強橫天下皆知，曹操也沒有和他們起沖突的意思，要不然在知道他的身份後還讓他住在這裏，大哥做事有分寸，也不會主動找事兒，這麽一來，哪兒來的機會殺得曹操割須棄袍狼狽逃命？
而且，天策情緣是什麽東西？
陸烨艱難的将目光從裏飛沙身上收回來，扯了扯嘴角挪到他們家大哥旁邊小聲問道，“哥，你昨天拜見曹公時都說了些什麽？”
轉過頭來看着陸烨，馬超揉了揉湊上來的腦袋，“除了道謝，你還想讓哥說什麽？”
曹孟德之能的确非常人能及，但是他們西涼也不會這麽簡單就投到曹軍帳下，中原如今紛争四起，就算想對涼州下手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會對曹操表達謝意，但是不代表會因此将自己和他們綁在一起。
“什麽也沒想，大哥最厲害了。”松了一口氣的陸烨擡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然後喜滋滋的去和裏飛沙交流感情。
沒有起沖突就好，就說大哥不會在力量如此懸殊的時候和曹操幹架，他們只有這幾個人，在昌邑肯定打不過曹操。
既然沒有後顧之憂，那麽就可以好好的和裏飛沙相處啦！
他沒有馬，但是他有馬草啊，剛才他看過了，背包裏有好多皇竹草，雖然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但是那些融合到自己大腦中的記憶告訴他，裏飛沙肯定會喜歡。
眉眼彎彎拿出一株皇竹草遞到裏飛沙嘴邊，陸烨滿心歡喜，就差直接抱着馬頭一口親上去了。
看到出現在陸烨手中的馬草，馬超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想起昨夜回來時戲志才私下裏和他說的話更是皺緊了眉頭。
幸好他之前将院子裏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這小孩兒一點防備的心思都沒有，讓他怎麽放心？
“阿菟，過來。”沉着臉将人喊到身邊，馬超看着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對的幼弟，捏了捏眉心還是決定回去的路上再說這事兒。
曹操雖然沒有對他們不利的理由，但是留在昌邑終歸不妥。
聽到大哥喚自己乳名，陸烨拍了拍手走過去，就算裏飛沙不是他的，也擋不住他對裏飛沙的拳拳愛意，“怎麽了？”
馬超神色不變，讓人将裏飛沙牽走然後帶着有些不情願的少年出去，“先出去用飯，和戲先生說一聲我們就該走了。”
戀戀不舍的看着裏飛沙被牽走，陸烨應了一聲，然後乖乖跟着他們家大哥出去。
可能是曹操對西涼的勢力很看重，也可能是對陸烨心存感激，明白馬超不會在昌邑多留，戲志才和荀彧特意空出了上午的時間給他們踐行。
看着曹操麾下最受器重的兩位謀士，馬超帶着陸烨入席，只當這是個普通的踐行宴，至于曹孟德想借着宴席向外人昭顯些什麽，看在阿菟的面子上，他陪着就是了。
陸烨沒有多說話，看着馬超和戲志才你來我往磨磨蹭蹭說着也不着急，只是自顧自吃飯，将肚子填飽才是最重要的。
發現這孩子和他父親的性子完全不一樣，荀彧眸中笑意一閃而逝，陸少良放肆了一輩子，教出來這麽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也正常。
一頓飯表面平靜的過去了，這種事情陸烨從來不會深究，在他眼中，宴席就是宴席，是來吃飯的，在宴席上讨論正事兒的都是傻子，當然，他哥除外。
荀彧微笑着派人将他們送到城外，待人走遠後才回頭看着戲志才，“怎麽樣？”
“此子不凡，若能為主公所用，打退二袁指日可待。”戲志才有些遺憾的轉身回去，“可惜，性子太烈，主公想拿下他們還要費點功夫。”
如果西涼的掌權者都和小陸烨一樣好騙就好了，涼州騎兵天下難逢敵手，如果将他們拉攏到己方陣營，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如果他們都和小陸烨一樣好騙，涼州也落不到他們手中。”只看表情就知道這人心中想的是什麽，荀彧唇角上揚，然後絲毫不留情面的回了一句。
回去時沒有來時這麽倉促，馬超沒有抄近路，而是一路順着官道朝着涼州而去，雖然繞了點路，但是比抄近路更加安全。
他帶在身邊的都是最精銳的西涼騎兵，就算再遇上不長眼的想要劫道也完全不懼，再說了，看到他們兵甲齊全還能起壞心思，這世上怕是沒有那麽蠢的人。
傍晚時分，一隊兵馬在官道旁的林子中安營，身邊有了主心骨的陸烨閑不住，蹦跶着就跑出去撿柴火去了。
馬超給裏飛沙順着毛，心思卻全都在林子裏滿是活力的少年人身上。
戲志才說阿菟是突然出現在書房之中的，陸叔父遇襲的地方遠在直隸，他們快馬加鞭還用了一整個日夜，常理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釋。
不老不死，不為物累，游息自在，無事無為，莊子《逍遙游》中記載仙人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風龍，游乎四海之外，或許也不能有這樣的速度。
看那小子的反應，陸叔父和嬸嬸應該也沒有危險，大概是和阿菟一樣不知道落在哪個角落裏了，生死之間得仙人眷顧，這是陸叔父一家的機遇……騙傻子呢！
少年将軍站在高大的駿馬一旁，眸色漆黑如墨，容貌俊雅無雙，從林子裏鑽出來的陸烨往這邊看了一眼，将懷裏的柴火放到火堆旁然後就撲了過去。
當然，他的目标是溫順的站在那裏的裏飛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