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陸烨終于等到爹娘回來, 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父子倆說了好久，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出去“交流感情”的兩個人還沒有回來，陸偃笑着将狗子放下, 和兒子說了兩句然後起身出去。

院門前, 一直沒動靜的馬超老老實實站在那裏，看着眼眶發紅聽着裏面二人說話的嬸娘也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對阿菟真的沒有一點心思, 一路上這麽多天早解釋清楚了, 但是偏偏不能解釋, 他現在解釋了，以後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阿菟和他越來越遠。

現在叔父和嬸嬸剛回來, 心情激動多打他幾頓就好了, 等穩定下來再好好說，總不能見一次打一頓吧。

不過在這之前, 他得先和阿菟說清楚, 如果讓叔父覺得他是在騙阿菟，那就真的沒有半點希望了。

邁步出來陸偃看着門口兩個人, 掃了馬超一眼後和妻子說了幾句, 因為有小輩在場所以也沒耽擱太久, 說完後便想讓旁邊的小子和他一起出去，不過看他被折騰了半天一身狼狽的模樣, 最終還是一個人出門了。

他要去見荀文若, 不光是因為要帶陸烨回江東, 更因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曹操得勝歸來，大漢十三州除了極遠的交州一帶幾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此次回到許昌，他們和朝廷的矛盾也該徹底爆發了。

荀彧為人如何他明白，這個世界已經偏離了史書許多，既然如此，再偏一些也無妨。

周勃陳平等人為保大漢江山，将高祖嫡系子孫斬盡殺絕，後世帝王依舊将其列入功臣之列名垂青史，為何？

霍光歷經三世帝王，獨攬大權不肯歸政，公然廢立皇帝誅殺皇子皇女，依舊被譽為護國功臣，為何？

沒有人能毫無過錯，兩害相權取其輕，這麽簡單的道理，荀彧不會不明白？

而且，他記憶中的荀文若也不是愚忠之人，這件事情也并非沒有兩全之法。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馬超把自己捯饬幹淨給臉上上了藥後抱着沒有緩過來的系統坐在臺階上，隔壁院子裏，陸烨和阿娘一起吃過飯後等着阿爹回來。

白蘭原本想讓兒子先去休息，但是陸烨不肯，他生怕自己現在看到的都是假的，非要等到他們家阿爹回來才肯罷休。

現在也提不起興致做其他事情，陸烨想了一下直接帶着他們家阿娘去馬廄看寶貝霸紅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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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阿爹阿娘在那個地方過的怎麽樣，也不敢倉促問出口，就想着将自己最好最喜歡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看。

阿爹阿娘能回來比什麽都好，之前那些年都過去了，家裏人對他護的厲害，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最好的東西也都緊着他用，連師父都是天下最厲害的，不用對他感到愧疚。

白蘭和兒子分開了那麽多年，對他的印象一直留在當年的小孩兒之上，現在面對比她還高的陸烨難免有些拘束，向來幹練的女子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兒吓到兒子。

到底是母子連心，兩個人坐在一起後那些生疏很快消失不見，幾年不見算什麽，他們以後還有更多的時間一起生活。

霸紅塵雖然稀少，但是在大唐也不少見，那兒有本事的人不少，得到了好東西也不怕人搶，恨不得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

比起去看霸紅塵，白蘭更想和兒子坐在一起，随便說些什麽都成，不過看陸烨興致勃勃的要分享好東西的模樣，她也只是笑笑就跟上去了。

馬超和系統聽着隔壁的動靜，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小哈啊，你說我成功的可能有多大？】

系統蔫蔫兒的擡頭看了他一眼，【大哥啊，你說我這次不被銷毀的可能有多大？】

難兄難弟對視一眼又嘆了一口氣，連打了勝仗都提不起興致，不過陸偃白蘭能回來他們都高興，只是接下來的日子難過了些，阿爹/叔父又不會真的對他做什麽。

感覺自己還有搶救的可能，系統摳摳縮縮将能量轉到馬超那裏備份起來，他這麽多年就攢下這一點家底，不能全被阿爹拿走。

他只是一個初生的小系統，把阿菟拉扯大容易嗎？

想起來這些就想哭，系統吭哧吭哧爬起來，估計陸烨今晚也沒空搭理他索性自個兒找個角落躲起來了。

馬超伸了個懶腰，看着狗子走遠也起身回房，他得好好休息，要不然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一個文和先生便足夠折騰人，現在少良叔父親自守着阿菟，阿菟又不明白他的心意，他想達成心願只怕要去掉半條命。

沒辦法，那是他的阿菟啊，就是把整條命都搭上又能怎樣？

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怎麽就不能争上一争了？

馬超這邊下定了決心，陸家阿爹也從好友哪兒聽到了許多有用的消息。

他和荀彧年少相知，雖然多年未見，但情分卻并未消失，這些年不見蹤影只随意用在北邊異族身上脫不開身的理由搪塞了過去，二人對某些事情都心知肚明，也沒在這上面多說。

在朝廷的事情之上陸偃只是稍微提了一句，他能想到的事情荀彧也都能想到，而曹孟德這條路也不是沒有人走過，雖然前人的結果不盡如意，但是那并不代表曹操也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在袁本初伏誅之後，即便曹孟德還在冀州沒能回來，朝中就已經有人上奏請加賜九錫了，而上一個封侯加九錫的漢臣，名為王莽。

王莽篡漢之名無人不知，如今的曹孟德和當時何等相似，但是他身邊的謀士不會讓他淪落到王莽那種地步，即便要稱王稱帝，也絕對不能落人口實。

王莽篡位時有名士為之樹立聲望，卻被天下人罵的體無完膚，陸偃和荀彧都明白，如果這個時候就沉不住氣想要受九錫，等着曹操的同樣是天下人的唾罵。

曹軍的謀士以及他們身後的世族經不起這等折騰，所以不管曹操怎麽想，他們都不能這麽快讓帝位更換。

加賜九錫，比肩皇帝，如今的皇帝沒有任何實權，收到臣子的奏折也不會反抗，荀彧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所以擅自做主直接将折子攔了下來。

此時加九錫對主公來說并非錦上添花，而是烈火澆油，一不小心便會将他們辛苦打下來的基業燒的一幹二淨。

以主公如今的實力，的确能讓整個朝廷都閉嘴，但是以後呢，有些事情不能急于一時。

看着請賜九錫奏折上寫好的回複，陸偃笑了笑，并沒有什麽其他想法。

——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

如今這個時候，的确不宜如此，後人有言，荀文若才似張子房而道似伯夷，果真不虛，文若思慮之長遠非常人可及，并非簡單的忠貞退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