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三口(8)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盛夏時節,即便是早上,也會讓人感到酷熱難忍,好在房間裏有空調,也不是那麽不能忍受。景其琛從睡夢中醒來,然後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屬于隔壁鄰居的裝潢,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發現除了還有個褲頭以外,完全是光溜溜的,像是剛打娘胎裏頭出來。
然而他也沒往別處想,屋內沒有自己的衣服和褲子,估計是被顏許拿出去晾了。
好在手機還放在床頭上,景其琛看了看開鎖畫面,現在才早上七點半,他打了個哈欠,就這麽只穿一條褲頭的打開了門。
外頭傳來小米粥的香味,顏許此時正在做飯,蛋蛋圍着鍋臺。
應該是陽光的功勞,景其琛現在覺得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
“你先去洗個澡吧。”顏許看見景其琛開門出來,拿着鍋鏟叮囑了一聲。
景其琛點點頭。
顏許又說道:“對了,你的衣服我給你洗了,你回去洗澡的時候可以換一套,我昨晚不知道你的鑰匙在哪兒,就沒把你送回去。”
“行,那我先回去洗澡了。”景其琛把自己皺成一團的西裝找了個塑料口袋提着,猥瑣的穿着一條褲頭溜回了家。
蛋蛋看着景其琛離開的背影,鄙視的移開了視線,哼!叔叔的屁股太讨厭了!
陳嫂是在吃過早飯之後過來的,就她一個人,依舊是穿着昨天那件紅色連衣裙。只是臉上沒有了妝容,看起來蒼老了很多。她身材很苗條,就像一根竹竿,在男人眼裏或許沒有什麽吸引力。
“小顏啊。”陳嫂被顏許迎進去之後便開始哽咽,她坐到沙發上,整個人像是剛從水池裏被撈起來。
陳嫂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我怎麽辦?”
“我已經找不到人說這件事了。”陳嫂的皮膚有些發黃,暗沉,每天對着鍋碗瓢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得多,皮膚狀态也不好。
顏許給陳嫂倒了一杯橙汁,陳嫂把被子握在手裏,雙手一直在顫抖。
顏許知道,陳嫂只是想找個人傾訴,有些事情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話,也實在是太累了。不過顏許也知道陳嫂要說的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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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老陳昨晚送安嬌嬌回家,我以為是送到家門口就回來了,畢竟路上堵車,我也沒有多想。”陳嫂的皮膚松弛,她拿過抽紙開始擤鼻涕,“我今早看他手機,發現有款賬沒算。才發現他昨晚打了車的,是在他送安嬌嬌回去後三十分鐘才打的,就是從火鍋店到安嬌嬌家的路線。”
“你說,他是不是出軌了?”陳嫂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她是個傳統女人,一直都是老老實實地相夫教子,沒有一技之長。無論老陳是罵她還是打她,她都認為是做妻子的本分,更何況老陳還從沒有打過她。
身邊的姐妹都說她運氣好,能找到老陳這樣的,于是她自己也就沉浸在這樣虛僞的幸福假象裏。
顏許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因為陳哥出沒出軌,陳嫂心裏已經有定論了。
“為什麽是安嬌嬌呢?”陳嫂捂住自己的臉,“她哪裏好?而且老石還和老陳是牌友,認識這麽多年了,怎麽下得去那個手?”
“你說我該怎麽辦?”陳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顏許的手,“你去勸勸你陳哥吧,為了這個家,為了小墩兒,不要再錯下去了。”
顏許嘆了口氣,他知道陳嫂現在已經失去理智了,遠離家鄉來到這個城市,搬到這個小區,作為一個家庭主婦陳嫂也沒什麽朋友。她無論是家庭生活還是精神生活都十分貧乏,她沒什麽朋友,就連倒苦水的對象都只有只是鄰居的顏許。
“陳嫂,實在不行就離婚吧。”顏許勸道,“你去和陳哥攤開了談一談,實在不行,一個人也能過活。”
陳嫂驚了,她的臉上現在還滿是淚水,她匆忙擺手:“不行的,不能離婚,多丢人啊!”
顏許愣住了,陳嫂拒絕離婚這個提議的第一反應不是因為小墩兒,也不是因為原諒了陳哥的所作所為,而僅僅只是因為丢人。
“他……他昨晚還問我想吃什麽,今天去給我買,他還是愛我的,只是犯了點錯。”陳嫂一臉堅定的看着顏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顏許聽,“他不會為了安嬌嬌不要這個家的,他還是愛我和小墩兒的。”
鑽進牛角尖的人是聽不進去勸的,顏許也不準備再說離婚的事兒,只能說:“陳嫂,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心情平複了再想辦法。你現在這個狀态不适合說這件事。”
陳嫂渾渾噩噩地點頭:“是,我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去了。”
顏許把陳嫂送回去,陳哥沒在家。
陳哥在一家保險公司做主管,一個月工資最少也有一萬多,足夠三口之家的花用。不過因為要經常應酬開會跑業務,每天很晚才能回家,除非是請假或者放假。他是個标準的大男子主義,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對朋友很仗義,但是對妻兒就很一般了。
大約就是那種: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忠實信仰者。
“陳嫂,好好睡一覺吧。”顏許看着陳嫂進了家門才退回去,“醒了再想。”
顏許其實不太想摻和別人的家務事,但陳嫂從他搬過來以後對他一直都很好。經常會給他端小餅幹過來,幾年前裝修的時候陳嫂也一直在幫忙,包括選家具,陳嫂也給他介紹了好幾個物美價廉的市場,是個很熱心腸的人。
他不是陳嫂,不能站在陳嫂的角度想事情。
要是他是陳嫂,估計已經和陳哥離婚了。但是很明顯,對陳嫂而言,比起離婚,她更希望的是陳哥能和安女士斬斷這種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蛋蛋泡在還冒着氣泡的汽水裏,可惜盆太淺了,蛋蛋不能把全身全部泡進去,有點難受。
今天天氣太熱了,顏許在外邊站了一會兒就一身是汗,他不準備出門了。這個天氣就适合家裏蹲,吹着空調吃西瓜。或者榨西瓜汁,多放點冰塊。顏許還在網上買了冰冰粉,準備自己做冰粉吃。
市面上的冰粉都是直接加紅糖水,顏許是準備自己做,把冰粉兌好,淋上紅糖水,再把薄荷糖化的水兌進去,放上果脯和冰塊,清涼消暑的神器。和西瓜有的一拼。
蛋蛋就在盆子裏看着粑粑忙碌,哎呀,好舒服呀,蛋蛋不想起來。
夏天最熱的時候,正是在家裏吃吃喝喝睡睡的時候,顏許每到這個季節就會由衷的感謝自己當年選擇了自由職業。不需要在這個天氣去擠地鐵或是公交。雖然這個工作不穩定,有時候稿費多的時候,還能帶着蛋蛋到周邊旅游。稿費少的時候,就父子倆在家省吃儉用。
妥妥的月光族。
“蛋蛋,幫粑粑看好火,水開了叫粑粑一聲,粑粑先去買西瓜。”顏許摸了摸蛋蛋的頭頂。
蛋蛋蹦了蹦,表示自己聽見了。
顏許取下圍裙,好在樓下就有超市,西瓜賣的也不貴,但是顏許剛剛打開門,就看見自己的門口站着一直骨瘦伶仃的小公雞,小公雞的脖子上還戴着一根紅領巾,只是沒有戴着楊婆婆說的小黃帽。
小公雞似乎在這兒待了挺久的,一見顏許打開門立馬就沖了進去。
顏許一愣神的工夫,小公雞就已經抓住了蛋蛋,它踩在蛋蛋的頭頂,一副劫持人質的模樣。趾高氣揚地高昂着頭。
也不知道為什麽,顏許覺得這只小公雞的神情并不是趾高氣揚,反而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憐與小心翼翼,它的爪子甚至沒有用力,就虛虛地碰着蛋蛋的身體。自己身體的重量全靠翅膀蒲扇着,非常吃力。
“這是誰家的雞啊。”顏許抓到了小公雞的翅膀根部,把它提到了與自己實現持平的地方。
“小家夥,你來我家幹什麽?還不快回去,不然會被人抓到吃了的。”
聽到吃了兩個字,小公雞瑟瑟發抖,開始拼命掙紮。
顏許的手背被小公雞的爪子劃傷了,流出一滴鮮血,正好滴在蛋蛋的蛋殼上。
蛋蛋發瘋了:粑粑受傷了!!粑粑!!
蛋蛋一蹦三尺高,狠狠地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砸在小公雞的背上,這可是一顆巨蛋使勁全力的一砸。小公雞瞬間被砸懵了,無力地躺在地板上,看起來一副馬上就要死翹翹地樣子。
哼!欺負粑粑!這就是欺負我粑粑的下場!蛋蛋得意了,但還是跳過去蹭了蹭粑粑的手臂。
粑粑不痛哦~蛋蛋給你蹭蹭,痛痛飛飛~
顏許摸了摸蛋蛋,他蹲下去檢查了小公雞的情況,身上沒有外傷,就是非常瘦,一摸就能摸到骨頭。呼吸倒是還很正常,沒有被蛋蛋砸出個好歹來。
這身骨頭令顏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小墩兒,小墩兒自從回來之後也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樣子。而楊婆婆之前也說,這只奇怪的小公雞肥肥嫩嫩的,都是從肉嘟嘟的樣子忽然就瘦了下來。
顏許嗤笑一聲。
“真是昏了頭了,難道因為蛋蛋是妖怪,所以我就覺得這只雞也是妖怪了?”
蛋蛋:??粑粑,這只雞确實是妖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