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來
無人的深巷中有着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周圍的住戶都搬走了，四周也都敗落了下來，唯有這奇怪的小店開在這荒涼的地方。
現下已經深秋了，氣候也變得寒冷了起來，前幾日附近的鄰省還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雪。
枯黃的葉子被吹到小店的門口，門口複古的燈籠被風吹着顫了顫。
小店的大門是兩塊破舊的木板，被風吹着，時不時還發出兩聲吱呀的聲音。
在破舊的門上寫着四個大字，生人莫入。
“輪回去吧。”把瓦罐燒毀，蘇夙對着前面那個男人道。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了！”那個男人感激涕零的說着，他早就想入輪回了，只是骨灰被煉制進了這罐子裏面，這才始終逃脫不得。現在蘇夙幫他解脫了，他自然是感激涕零。
蘇夙對他輕點了下頭，看着那男鬼逃跑似的飛出了她這院子。
這一晃已然十五年過去了，這鬼魂不多不少，正好是她這些年來化解的第十個鬼魂。
那楊正初早就被她整下了臺，曝出了不少的劣跡，現在可能還在吃着牢飯。
如今，她三個任務只剩一個了，那便是化解神秘鬼魂的執念。這神秘鬼魂她找了許多年都沒有消息，她不用想大概也知道了這所謂的神秘鬼魂就是那虞暄妍。
說實話，她是不想再和虞暄妍有接觸的，更不想去找她。
膽小也好，懦弱也罷。
她都不敢。
只是。
人總得面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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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嘆了一聲，揮了下手把院子裏面所有的燈都滅掉了。
她早在十三年前就遣散那保姆，然後把那別墅賣了，離開了那個城市，開始在這荒郊野嶺外當起了“道士”。
如今算起來，她也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回那個城市了。
蘇夙低頭沉思了許久，直到夜深了才回了房間。
第二天，她定了回去的機票。
下午，她一個人孑然一身的站在這個城市的時候，人還是有些恍惚，她沒想到她真的買機票回來了。
雖然沒有見着虞暄妍的鬼影子，可是她卻隐隐約約能感覺得到她還在這個城市裏面，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木着一張臉，蘇夙朝外面走了出去。她真的是一遇上虞暄妍就會方寸大亂，可能是是犯賤吧，也可能是經歷了這麽多之後越發想念起了之前和虞暄妍在玄天宗的日子。
越是心軟，越是想念，她就越狠不下那個心來。
她想，無論虞暄妍做了什麽都好，她大概都對這個人恨不起來，厭不起來吧。
虞暄妍她，終歸是對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哪怕她想取自己的命。
她越發優柔寡斷了。
蘇夙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卻不想解決掉它。她不想變成在魔宮的那副樣子，那不是她想的模樣，也不是她喜歡的模樣。
修為，地位，尊嚴，師傅，若要蘇夙從裏面選一個，蘇夙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師傅。
只可惜，她的師傅不要她。
走出機場，她來到了繁華的大街上，習慣山野生活，來自修仙世界的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正統修仙人士不會想那麽多，因為他們一心向道，眼中只有道。可是她不一樣，她是魔，有着諸多欲望的魔。
魔，本就在偏執中成長，在混亂中稱王，踩着自己的心魔上位。
魔修的心魔從未逝去過，它一直在他們的耳邊叨唠着，若有一天，你聽信了它的話，那等待你的，将會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魔修可以肆意妄為，不必受世俗的約束、束縛，可是這一條路卻太難走，太難走了，走到她這步渡劫期都已經算是世間罕有了。
天道向正道，對魔道本就天生的不喜歡。天道不喜，自身心魔，正魔相争，這些因素導致了魔道從未有一人突破飛升魔界過。
“別走。”突然被人抓住，蘇夙失神了下，随後便是随之而來的警惕。
回頭看去，她看見了一襲大紅色衣裳的女人，那女人正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蘇夙随意的撇了她一眼，随後故作看不見一般轉回了身。周邊的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她可不想被送進精神病院。
女人跟着蘇夙的目光看了眼四周，這才想起了蘇夙現在的處境，她連忙松開了手，可是松了手她卻怕蘇夙跑掉，不由又伸出了手，想拉住蘇夙，可是手剛想拉住蘇夙卻又放了下來。
她應該不喜歡自己這樣對她。
蘇夙沒有刻意找個沒人的地方和她說話，也沒有質問她什麽，她只是當做沒事人一樣去了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
門一關，女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夙兒，我……”
蘇夙聽到夙兒兩個字的時候身體忍不住輕顫了下，她調了下呼吸，看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我先去洗個澡。”
“好。”虞暄妍收回了手，壓抑下了複雜翻騰的情緒道。
蘇夙進去洗澡了，水灑在地上的聲音讓虞暄妍有些心慌，也有些口幹舌燥，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畢竟她還得好好和蘇夙談一談。
“夙兒，我……”虞暄妍見蘇夙一出來就連忙迎了過去，趕忙的解釋着。
“我說過了，我不想聽你解釋。”蘇夙坐在潔白的床上面無表情的說着，她側着頭用幹燥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頭發。
縱使有千般的話在心頭、在口中，可是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全因為這個人說，不想聽她解釋。
不想聽她解釋，她已經對自己失望到這種地步了嗎？
虞暄妍黯然的放下了手，沉默了。
虞暄妍這副樣子讓蘇夙異常的心煩，她這樣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虧欠了她一樣！
“你還回來幹什麽！”蘇夙突然煩躁的把毛巾丢在了一邊，伸手把虞暄妍扯了過來，因為用的力氣太大而虞暄妍沒有防備所以虞暄妍直接被蘇夙拉着倒在了她的身上。
蘇夙轉了下身把虞暄妍直接壓在了身下，惡狠狠的看着她，“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虞暄妍說着，她眼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她伸出了右手下意識的摸上了蘇夙的臉頰。
蘇夙怔住了，虞暄妍以前安慰她的時候就喜歡這樣摸着她的臉，溫柔的告訴她不要傷心，一切有她在。她也是這樣，因為虞暄妍的溫柔一步一步的步入了深淵。
可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她打開了虞暄妍的手。
“夙兒……”虞暄妍低嘆了一聲，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騙子！”蘇夙突然用手擋住了虞暄妍的眼，然後把頭埋在了她的頸肩咬着牙喊了句騙子。
“你說過你會護我一生的，你說過永遠不會對我出手的！”
虞暄妍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安慰似的抱住了這個人。
“你喜歡我，是也不是？”沉默了很久之後，蘇夙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她喜歡虞暄妍不是一天兩天了，在玄天宗的時候虞暄妍就早就看出了端倪，卻什麽都沒有說。
她由惶恐變成了喜悅，因為虞暄妍不開口的意思就是默認了，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
虞暄妍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她喜歡自己，從來沒有……
她原來以為虞暄妍是因為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她覺得惡心才清理門派的，可是時間一長她便不覺得了，她更覺得虞暄妍是為了奪她的本源而演的戲。
那些年裏面，她遇到了很多起這樣的事情，那些人往往是為了她的東西，或者她的美貌，她的功法而接近她，在她放下心防的時候再暴露出獠牙狠狠的撕下她的一塊肉，從開始的震驚心痛到後面的麻木，她知道她的心已經死了。
可是她現在突然又不覺得了，位居魔尊之後她才體驗到了權利的感覺。玄天宗宗主可以說是正道之主，她要什麽沒有？奪了她的本源又有什麽用？
她有地位，有修為，有天賦，成仙問道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所以她一直很好奇，虞暄妍究竟在幹什麽，為什麽要和她決裂。
她的本源是好，煉化之後便可成為純靈體，對靈氣的親和度可以達到非常高的境界。可是那個時候虞暄妍已經步入渡劫初期了，要她的本源……無用。
她信了虞暄妍那句話，那句不是她又是她。就是這麽奇怪，再荒唐的話從她嘴巴裏面說出來她都信。
“不，我愛你。”沒有任何猶豫，沒了後顧之憂的虞暄妍大大方方的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那你知道我是你徒弟嗎？”蘇夙沒有任何高興的樣子，反而突然撐起身子怒視身下的虞暄妍，“我是你一手帶大的！”
“我知道。”虞暄妍看着猶如貓咪般好似炸毛的蘇夙輕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是我撿回來的，由我一人帶大的，難道不應該是我的嗎？”
“可是你丢掉了我。”
“沒有丢掉，只是不小心弄丢了而已，我現在正在把她找回來。”
蘇夙說她是自己的徒弟，意思就是，暫時放下了過去了。
她很高興，雖然知道蘇夙并沒有釋懷只是暫時壓在了心底而已，可是她就是開心，只要是和蘇夙接觸，她就覺得異常的滿足了。
蘇夙語塞了，明明虞暄妍這話有問題，可是她卻就是找不到理由來反駁她。
雖然覺得話有問題，她想找借口反駁，可是心中卻是甜絲絲的，和吃了蜜糖一樣。
師傅說她愛自己。
真的嗎？
真的。
她真的喜歡自己。
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
她覺得自己就是在犯賤，明明前面還恨她恨得要死，可是她一示弱自己卻又忍不住心軟妥協又湊過去了，把一切都忘得幹幹淨淨了。
蘇夙很唾棄這樣的自己，可是又忍不住喜歡這樣的自己，不這樣，她怕是會這輩子都會和師傅老死不相往來。
這不是她想要的。
犯賤也好，不犯賤也罷，她就喜歡這樣，也只會對師傅這樣。不服？不服可以來打一架。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