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妖怪與神靈

葉王新收的弟子?

牧唯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後再次問道:“葉王呢?我以為每次都是經過他的召喚, 我才能夠來到這裏。”

“不會啊!牧唯哥哥就這麽biu的一聲, 突然出現在這裏了!”自稱麻葉童子的孩子做了一個誇張的手勢, 然後才回答牧唯的第一個問題,“葉王大人前去拜訪他的老師,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他的老師, 也就是你的……師祖?”牧唯順了一下眼前這個孩子和那個“老師”之間的關系, “那麽你師祖現在又在哪裏呢?就住在這附近嗎?”

要叫那個家夥為師祖……

麻葉童子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但臉上還是挂滿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很是認真地回答說:“師祖很多年前就已經與好友離開平安京, 四處游玩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現在究竟住在哪兒。”

去拜訪一個不知道在哪裏的老師?牧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再次确認了一遍說:“這個意思是指,麻倉葉王外出未歸, 而且歸期不定?”

麻葉童子馬上點了點小腦袋,還笑着補充說:“不過葉王大人在遠行之前, 特地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牧唯哥哥!”

“我還不需要小孩子來照顧。”牧唯伸手揉了揉麻葉童子的小腦袋,然後才從地上起身。就在牧唯起身的那一瞬間,一把紙傘突然從他的膝上掉落, “啪”的聲音傳來才讓牧唯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紙傘,白色的傘面紅色的尖,邊緣則是一圈深綠,看起來制作得極為精致。

彎下腰的時候,牧唯就發現自己身上的服飾也已經完全改變。

不斷地在各個世界甚至是各個時間點穿梭, 牧唯卻下意識地融入到每一個身份中去。無論是PK學園的學生、右郎的哥哥或者是五番隊的副隊長,有的時候太過投入太過沉迷,反而讓人覺得有些無可自拔。

牧唯将掉落在地上的紙傘撿起,然後開始打量自己如今的樣子。從視野的高度來看,他的身高似乎并沒有發生變化,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黑色的死霸裝,或是紅色的繁瑣服飾,而是一套看起來輕便的白底紅邊和服,綁着紅色與嫩綠色相間的腰纏,在初春的季節裏尚且能夠感覺到舒适和涼爽。

一直以來因為長發随之而來的垂重感也突然消失,讓牧唯在挺直身子的一瞬間有一種怪異的失重感,伸手想要拂過發梢,卻止在肩前,感覺起來像是不長不短的碎發,黑得不摻雜其它顏色,只是斜向一旁的劉海讓牧唯覺得有些阻礙視線,不得不伸手梳理一番。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又變身成了什麽,但牧唯覺得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這把紙傘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所以緊緊握住之後才看向麻葉童子的方向。

“怎麽了?”牧唯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麻葉童子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就好像他的臉上開了花一樣,“難道是我的臉上有什麽嗎?”

“啊?”麻葉童子回過神來,然後立刻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覺得牧唯哥哥長得真好看!”

對于麻葉童子的誇獎,牧唯也只能是無奈笑笑,伸出手指在孩子的額間輕點,然後糾正說:“對于男人來說,應該用帥氣英俊來誇獎。”

對于牧唯的糾正,麻葉童子卻還是專注地看着他,然後突然語氣格外認真地說:“我說的是實話,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比你更好看了。”

“……”看着麻葉童子的雙眼,牧唯突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熱,但是想到對方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牧唯還是尴尬地轉移話題說,“葉王竟然将剛收下的弟子就這麽丢在這裏,然後一個人出去游玩?我看他都沒有好好教過你吧?童子,你會不會覺得那家夥是特別不負責任的人?”

“怎麽會!”麻葉童子脫口而出了一句,然後才身體一僵,飛快地解釋說,“葉王大人為我準備了一些基礎的書籍,如果我能夠在他回來之前看完的話,以後的學習也會事半功倍。”

“這樣說的話倒也沒有問題,他留下了什麽書?”牧唯還是有點擔心那個不靠譜的家夥會不會坑害世界未來的花朵,所以順勢追問了一句。

“啊?”麻葉童子就好像沒有想到牧唯會繼續提問一樣,眼神一閃,就快速從旁邊的夾子上随意取了一本下來,說,“就是這本,葉王大人讓我先把這本看完。”

在麻葉童子想來,雖然平日裏放在這裏的都是一些語言比較晦澀,他不怎麽喜歡看的書,但這也意味着牧唯一定也看不懂。

卻沒有想到……

“和歌集嗎?”牧唯在看到那本書的瞬間就眼前一亮,“選得不錯,沒想到葉王那個家夥也知道在教授知識之前,先提高一下弟子的文字功底。”

那一刻,麻葉童子只想一頭撞在那本被他随意拿出來的和歌集上。雖然得到了牧唯的誇獎,但麻葉童子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這種文文绉绉的和歌,只希望從這個房間裏走出去之後,牧唯能夠快速忘記這個可怕的細節。

“葉王他離開多久了?”牧唯翻閱着在他眼中千年前的古籍,然後随口問了一句。

“有兩天了。”麻葉童子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麽……”牧唯突然看向麻葉童子,然後半眯起眼睛,“你這本書背了多少了?”

麻葉童子:“……”

“千萬不能因為你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師走了,就怠慢學習!”牧唯這一刻師魂附體,極其嚴肅地重新将和歌集放回到麻葉童子的手中,“雖然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開,但是從現在開始每天必須背出兩頁,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就進行考察!”

“……”麻葉童子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凄涼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假裝自己的弟子,而是心上人突然有了做師娘的架勢,自己卻要被迫背書。

沒錯,麻葉童子正是麻倉葉王年幼時所使用的名字,當年他與牧唯相遇的時候,他就叫做麻葉童子,除了名字之外一無所有,混跡在人與鬼怪之間,卻找不到容身之地。

直到,他遇到牧唯……

上一次牧唯從這裏離開之後,麻倉葉王就被朱雀和跑來串門的白龍神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頓,雖然他自認為兩位女性所說的許多事情,比如說小心眼、裝模作樣以及心理陰暗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但是白龍神和朱雀提出的一些問題确實讓麻倉葉王幡然醒悟。

比如說……

為什麽才剛見面就欺騙牧唯簽下婚書?

難道不知道等牧唯發現真相之後只會更加地疏遠他嗎?

你那個時候是吃錯藥了,才在牧唯身上加上了電擊的效果嗎?

看着兩位女性極其暴躁無奈的樣子,麻倉葉王似乎稍微明白了一些這份婚書會給普通人帶來的困擾,但轉而一想牧唯那樣強大的存在又怎能算是普通人?

在麻倉葉王的心中,無論他做錯什麽,牧唯只是溫和地笑着,最多就是用手指敲打他的額頭,然後露出無奈的表情。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嗎?”當聽到麻倉葉王難得的反駁之後,白龍神不怒反笑,銀色的長發都被她揪下一縷,然後化作白光消散在天空中,“不過我總算是明白了一些,傳說中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在面對那個叫牧唯的孩子的時候,情商也就和七八歲的孩子沒什麽差別。”

這是一個非常可笑的結論,但白龍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于是連忙追問了一句:“你和牧唯簽下婚書,是為了和他在床榻上行夫妻之禮嗎?”

“怎麽可能!”麻倉葉王竟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至高的白龍神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真是讓在下大開眼見。”

白龍神:“……”你這家夥才是讓人大開眼界。

“哈哈哈,葉王大人果然是葉王大人,與普通人類完全不同。”朱雀坐在一旁掩嘴而笑,“若是按照我們幻想界的年齡來算,一百歲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那你幹嘛一定要人家簽訂婚書!”白龍神覺得自己每次見到麻倉葉王這個家夥就會變得非常暴躁,這個面對天皇鬼王妖王都能夠淡定自若耍詐的人類,難道是個情感白癡不成?

“自然是因為婚書能夠增強我與牧唯之間的牽系。”麻倉葉王皺了皺眉,“召喚式神原本就很難召喚出自己想要的式神,若非擁有了那份婚書的力量,我可能無法每一次都将牧唯召喚而來。”

“那就讓他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好生活,也許這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結局。”身為白龍神,她看夠了人與妖之間的種種,也許在平和的世界中做一個普通的人,才是最好的生活。

麻倉葉王卻搖了搖頭,解釋說:“牧唯在夢中穿越世界的能力并非是我賦予的,也不是我能夠停止的事情。如果說我不能每一次都将牧唯召喚出來的話,也許他就會在世界的縫隙中徘徊,無法找到出口……”

“……”白龍神和朱雀沉默了許久之後,總算确定這個情感白癡在面對那份婚書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太多,歸根到底只是喜歡人家,卻表現得好像是占有欲十足的孩子。

想到那個叫牧唯的孩子會被這樣的家夥纏上,白龍神覺得下一次見到牧唯的時候,應該送給他一些好東西,可以讓将來哪一天葉王想起“夫妻之禮”的事情的時候,好好栽個跟頭才行!

畢竟,為心上人身周加上雷屬性結界這種事情,不就和将糖果藏在老鼠洞裏的小屁孩一樣嗎?!

麻倉葉王原本并不喜歡和其他人閑聊自己的“家務事”,特別是白龍神這種總是喜歡和他作對的老人家。但是如何能夠與牧唯走得更近這個問題确實讓麻倉葉王覺得十分頭疼,最終還是在院子裏聽白龍神和朱雀商量了半天。

最後,七八歲模樣的麻葉童子就誕生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牧唯之所以對你疏離,就是因為不記得他和你之前的過去,既然不記得了,那麽就重新認識一次好了。”白龍神說着,抓起麻倉葉王紮成一束的長發,“記得換個低調一些的顏色,不然很快就會露陷的。”

麻倉葉王雖然已經注意到了朱雀和白龍什不懷好意的笑容,也知道如今的這出好戲正和他們的心意,但是在麻倉葉王推敲之後,确實覺得雖然這是一個很壞的主意,卻也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你在想什麽呢?”看到麻葉童子一直在發呆的樣子,牧唯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難道是在背和歌嗎?”

因為“和歌”兩個字,麻葉童子……不,麻倉葉王突然就回過神來,然後立刻轉移話題說:“牧唯,你肚子餓了嗎?不如我們出去吃東西吧!”

“麻倉家難道沒有廚房嗎?”牧唯雖然沒有在這裏吃過飯,卻覺得這裏這麽大的府宅,不可能連吃飯問題都需要人出門解決吧?

而且,剛才這孩子不是還甜膩膩地叫他“牧唯哥哥”嗎?

“呃,葉王大人出門的時候把廚子一起帶走了,說是擔心出門在外吃不習慣。”一時沒找到借口的麻倉葉王幹脆把所有的事兒都丢給“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牧唯越來越覺得這位大陰陽師不靠譜了,“要不你先去吧,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就回……”

牧唯原本想說自己過一會兒也許就會回去屍魂界,回到弟弟右郎的床榻邊,卻突然看到地上有兩件東西,一件是拳頭大小的琉璃珠,另一件卻是一個熟悉的木鏟子。

牧唯記得自己睡過去之前确實抓着這把木鏟子,但是它怎麽會在這裏?

麻倉葉王曾經說過,只有徹底脫離一個世界,才會将那個世界的東西帶走!如果他确實從屍魂界帶走了這把鏟子,那不就說明……他已經回不去屍魂界了嗎?

想到這裏,牧唯突然有些慌神,腦海裏的思緒亂七八糟地浮現起來。

右郎醒來的時候看不見自己會怎麽樣?

會發現他在房間裏早早就留下的那封信嗎?

小白哉會不會不顧形象的大哭起來?

麻倉葉王顯然是看到了地上的兩件東西,于是跑過去将那個琉璃球收在一旁的匣子裏,和其它的五枚琉璃球相親相愛,然後才撿起木鏟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做完這些之後,麻倉葉王就跑到牧唯的身邊,然後拽起他的衣袖就向外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念叨:“走吧,我肚子都餓得受不了了。”

“啊?好……”經歷了這麽多次的變化,牧唯的反應能力也增強了許多,雖然心中有千般想法,卻也知道如今只能船到橋頭自然直,所以幹脆就不違背眼前這個“娃娃”的意願,跟着他向府外走去。

這應該是牧唯第一次在夢中世界離開麻倉家,但還沒等他看清楚外面平安京的街道,天空竟然就開始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點。下一秒,牧唯就撐開了那把一直随身的紙傘,然後順手将麻倉葉王抱了起來。

麻倉葉王:“……”

說實話,想要将七八歲的孩子抱起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牧唯此刻身體中的力量足以讓他輕輕松松做成這件事情,但以他相對纖瘦的體型,抱着這麽大一個孩子,确實有些怪異。

“我可以自己走。”麻倉葉王利索地從牧唯身上跳了下來,小臉撇向另一個方向,似乎并不希望牧唯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看着麻倉葉王“少年老成”的模樣,牧唯也只是笑笑,反正這把紙傘撐開後比他想象的要打,足夠為一大一小兩個人遮雨。不過,麻倉葉王的身高實在是矮了一些,為了讓雨水不至于斜着灑落到他的身上,牧唯悄悄将紙傘傾斜了一些,将更多的傘面遮在了麻倉葉王的上方。

“走吧,去看看有什麽你愛吃的。”

随着牧唯的聲音落下,兩個人開始沿着平安京的街道,慢慢地向着某個方向前進。

雨勢久久不停,平安京鋪石的大街上跳着雨花,路上的行人也要比平日裏少上許多。所以擡頭望去,就能看到一把淺色的紙傘之下,一大一小兩個人靠在一起,紙傘微斜,大人左側的肩膀上被雨淋濕了一些,兩個人的腳步卻有些輕快,似乎并未被不作美的天氣所影響。

“令。”麻倉葉王自然感覺到了牧唯這一份似乎從未變過的體貼,于是輕聲念出簡單的咒令,下一秒他和牧唯的身周便多了薄不可見的屏障,即不會讓傘面上雨點的聲音消失,又可以将惱人的雨點巧妙地擋在了外面。

當年麻倉葉王和牧唯一起住在野外的時候,就曾經一起坐在一把有些破爛的紙傘下面避雨,那個時候開始牧唯就總是照顧着自己。

而現在,是時候反過來讓他照顧牧唯了。

“嗚……”

牧唯和麻倉葉王在路上走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旁邊的角落裏傳來一陣嗚咽聲,轉頭看去就看到一位穿着綠色衣服的女子正撐着傘蹲在那裏哭泣。從那個姑娘身上披着的蓑衣以及已經有了缺口的雨傘來看,生活似乎有些清苦。

“姑娘,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牧唯忍不住問了一聲,雖然不一定能夠出手相助,但若是自己遭遇如此困境,也一定希望路上遇到的人能夠出言相問。

“牧唯哥哥,那是雨女。”麻倉葉王忍不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雨女?”牧唯記得雨女在傳說中是非常古老的妖怪,因此也有着各種各樣的不同說法,有的說雨女是在雨中才會出現的邪惡妖怪,會永遠地纏住與她說話的人類。也有的說雨女的淚水能夠化作雨水,擁有着為大地降雨的能力。

只是不知道眼前這一位究竟是來自于哪一種傳說。

“平安京已經許久未能下雨,貴船神社的龍神說還未到下雨的時分,但是城裏城外的居民還是因為缺少雨水而多了一些麻煩。”麻倉葉王并不知道牧唯心中所想的事情,只是用幼化後變得稚嫩的聲音解釋着,“這場雨一定是眼前這一位帶來的,我們就別打擾雨女工作了。”

原來是在工作嗎?看着眼前還在哭泣的姑娘,牧唯突然覺得多了好些親切感,那些只在怪談中出現的鬼怪,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怎麽都讓人無法生出恐懼的感覺。

“呃,別走啊!”

正當牧唯準備就這麽默默離開的時候,卻看到雨女用袖子抹了抹淚,然後直接站了起來,出聲叫住了他們。

也就是在雨女停止哭泣的瞬間,雨也停了下來。

“已經足夠了嗎?”牧唯記得這場雨雖然大,卻只是剛剛下了一會兒。

“沒事,休息一下再繼續也不遲。”這位雨女看起來溫婉可人的模樣,說起話來卻有些利落,“難得遇到同類,當然得好好唠嗑一下。”

同族?

牧唯有些吃驚地指了指自己。

“難道你不知道嗎?”還撐着雨傘的雨女同樣詫異地打量着牧唯,“咦,我們的同類中竟然還有男性?那應該怎麽稱呼?雨男嗎?”

雨男……

不管怎麽說,牧唯總算是有些了解他這一次變身的情況了。和彼岸花這樣的大妖怪不同,很多時候牧唯只有主動去使用力量,才能了解到自己身體中的能力。

不過,以淚水帶來降雨的妖怪嗎?牧唯怎麽想都覺得這種能力與自己有些無法挂鈎。雖然總是有放不下的事情和各種糾結,但是牧唯卻很少流淚,也不想流淚。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牧唯就知道淚水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因為雨已經停了下來,所以牧唯下意識地想要将紙傘收起來。

“先別收起來,待會兒我還得下一會兒。”雨女連忙阻止了牧唯的動作,“而且我們這一類妖怪不能總是接觸陽光,對皮膚不好……嗯,曬多了的話臉上甚至會開始幹裂,所以無論什麽時候都還是得撐着傘才行。”

雨女原本還想和牧唯唠嗑一會兒,卻突然看到了站在牧唯身邊的那個“孩子”,全身啰嗦了一下,然後就立刻縮回了角落裏,說:“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聊吧,我先工作了。”

雖然不知道雨女怎麽突然“敬業”起來,但牧唯還是馬上将手中的傘再次撐開,帶着麻倉葉王一起走入再次降臨的雨中。

“我原本以為妖怪會是那張很讨厭人類的存在,卻沒有想到雨女會為了幫助人類而降雨。”走遠了一些之後,牧唯還是忍不住感慨,“這種感覺不像是妖怪,反而像是神靈。”

“神靈嗎?”麻倉葉王喃喃了一聲,然後擡頭看向牧唯,問,“牧唯,你知道風神嗎?”

“風神?”牧唯腦海中浮現的,是各種書籍中那些堪稱抽象的圖畫,但除了與風有關之外,再也想不起來其它能夠和“風神”聯系在一起的故事。

“這個世界有八百萬神明,所謂的風神只是其中之一,甚至可能不僅僅只有一位風神。”麻倉葉王一邊跟随着牧唯的腳步向前走,努力踏着同樣的節奏,一邊緩緩地說起了那個故事,“傳說那曾經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依山傍水,有着許多幸福生活着的村民。在那個地方,村民們用最壯麗的神社供奉着一位風神,祈求風調雨順。風神也一直都守護着那片土地。”

“但是有一天,暴風雨不斷,引來洪水來襲,即将淹沒整個村落。村民們無計可施,只能拜倒在風神的神社面前,祈求風神降臨,能夠保護他們的村落。”

“風神的力量無法阻止洪水,但是他卻無法抛棄一直守護着的村民,最終犧牲了一只眼睛成功讓洪水改道。”

“洪水走了,村子也遭受了損失。村民們陸續離開了村子,卻似乎完全忘記了一直被他們供奉着,并且一直保護着他們的風神。”

“但是風神沒有離開,他堅信還會有人回來,于是就這麽等待了數百年……這百年的時間裏,他本應該因為失去信徒而随着神社一起消失,但最終他卻選擇堕落成妖怪,繼續存在于世間,守護着已經沒有人的村落,以及在歲月中化為廢墟的神社。也許至今,他仍然在那裏等待着……”

“這就是名為一目連的妖怪的來歷。”麻倉葉王的聲音壓低了一些,“所謂妖怪與神靈,也許從一開始只是隔着一小步而已。”

牧唯似乎還沉浸在故事當中,良久才說,“你說得對,妖怪與神靈的界限并沒有那麽清晰。就像是那位叫做一目連的妖怪,至今守護着自己所愛的土地,在許多人眼裏他也許還是那位溫柔的神靈。”

麻倉葉王沒有說的是,牧唯有的時候會表現出和那位風神類似的特質,甚至是同樣的溫柔。

“不過,沒有想到你這麽小小的年紀,竟然知道這麽多的事情。”牧唯不禁有些吃驚地看着麻倉葉王,他沒有忘記之前就是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雨女的身份。

“是葉王大人離開之前教我的。啊,我們去吃面吧!”麻倉葉王随口解釋了一句,然後看着屋檐下的一家面鋪,直接就伸出手指着那邊,轉移話題說,“那裏的鹹肉面味道不錯!”

牧唯順着麻倉葉王的手指看過去,就看到面鋪門口站着一位穿着紅色和服的女子,氣場倒是和之前認識的朱雀有些相似。

兩個人就這麽快步走進了面鋪,在位子上坐下之後,麻倉葉王就毫不猶豫地點了兩碗面,看起來似乎對這裏的招牌面食非常熟悉的樣子。

等到兩個人吃到一半的時候,麻倉葉王突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牧唯,你帶錢了嗎?”

牧唯:“……”

“我覺得就算我有辦法将上一個世界的貨幣帶回來,估計也沒有辦法在如今這個世界使用。”對于麻倉葉王的這個問題,牧唯只能無奈地扶額,“難道說你的老師在離開之前都沒有給你準備一些生活所需要的費用嗎?”

“準備自然是已經準備了,只不過這一次出來得實在有些匆忙,所以一不小心就忘記了。”麻倉葉王說得極其無辜,如今這幅七八歲孩童的身軀似乎讓他回到了當初與牧唯初次見面的時候,就連說話方式都情不自禁地向那個時候靠攏,“不如我們偷偷離開吧?”

葉王記得自己在遇見牧唯之前,他可沒少幹這些事情。只不過在遇到牧唯之後,就算肚子餓得咕咕叫,牧唯也還是會在最後關頭想到可以讓他吃飽飯的方法。雖然只是最便宜的食材和最簡陋的烹饪方式,确實如今成為大陰陽師的他依舊難以忘記的美味。

只是記得這些的,似乎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就在麻倉葉王發表了想要吃霸王餐的言論之後,牧唯就直接在他的額間重重叩了一下,然後嚴肅地說:“不行,下雨天老板的生意本來就不好,若是再有人不結帳逃跑的話,跟落井下石有什麽區別?”

反正她也不是因為缺錢才開面館的……就算其他人看不出來,麻倉葉王也能一眼看出那個紅衣女老板的真實身份。

“等雨停之後,就派府裏的人送錢過來就可以了。”麻倉葉王總算想出了一個自認為不會讓牧唯讨厭的主意。

“那也得向那位老板知會一聲才行。”牧唯說着就從座位上起身,然後走到那位穿着紅衣的老板面前,有些尴尬地說,“不好意思,我……”

“沒事,這頓就當我請的!”出乎牧唯意料的是,還沒等他說話,老板就已經非常爽快地揮了揮手,就好像她和牧唯之間本就是早已經認識的朋友一樣,“就當是看戲的錢。”

“啊?”因為老板娘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輕,近乎喃喃,所以就算是妖怪體質的牧唯都沒能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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