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縱趙損燕
“娘娘!”綠潤小跑着進來,一臉焦急,“不好了,嫪大人的密信被人截獲,李大人也……也為此殒命……”
趙蕊正在端詳着宮人新進的臘梅。這臘梅紙條優美,色彩粉白,嬌嫩細膩的花瓣上還挂着幾滴露珠,她挑了一下眉,伸手就攥住了一朵梅花:“可惡……”
她的神情帶了惡毒。
“那麽,哀家,必須趕緊行動了……”
她松開手,那朵花被她拽了下來,丢棄到地毯上。
花瓣皺褶,萎縮的躺在地上。
“姬丹,這個怪不得哀家了……”
“連雪……”
“連雪!”
高漸離猛然驚醒。
他環視四周,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十八騎的總部羅家莊。
“師叔,”荊軻立刻扶住他的肩,“您好些了嗎?”
“小柯……”
他神情恍惚:“連雪呢?李連雪呢!”
“我思索應該早些回來就醫,喂你吃下解藥後,只好匆匆将他掩埋。”荊軻緩緩說道。
漸離半晌無言。
威震江湖的毒娘子……竟然落個葬身荒野的下場……他很是惋惜,連雪,我欠你一條命啊……這次,你又扔下我了,也罷!
“師叔,斯人已逝,還請節哀,不要傷了身體。”荊軻輕拍他的肩,臉上寫了幾分憂慮。
漸離看着荊軻那認真的模樣,忍俊不禁。
莫非他被毒傻了?荊軻不解。
“小柯,老大有什麽吩咐?”
“他已經知道了密函內容,他已經回報國相,開始安排,等你養好身體,他就見你。”
他披上外衣就走:“不必了,此事緊急,不可拖延。”
連雪,你塵世已了,若你泉下有知,還望你別再記着我這個沒有用的人了,若有來世,我希望,我可以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裏,遇見你。
今世恩怨,終有落幕。
我高漸離,從此往後,定不會再為這等情愛之事,枉費心神,只願盡吾之力,光輝燕國,等天下已定,戰亂以平,再打馬過浮華,笑傲江湖。
嬴政姬丹回宮後,終于迎來了幾日太平生活。
好像這處處為難他們的命運終于松了手,守得雲開見月明,這一切算是苦盡甘來了……
已經懷胎五月的樊莺莺卻得到了一個連她也不願意相信的消息。
這日,樊於期匆忙來了秀雲宮,并讓莺莺遣散了包括可人在內的所有宮人。
“哥,何事如此神秘啊?”她一向少見哥哥如此的小心緊張。
“你不是托哥哥暗中追查刺殺太子一事的事嗎?”
“如何?”她臉上添了喜色。
於期壓低了嗓子:“是太後,殺燕國太子的人,正是咱們的表姑母,太後娘娘。”
她紅潤的笑臉一下子失去血色,煞白煞白:“此話當真??”
“前日,我等追出一名刺客來,名王少輔,趙國人。臉上,有新添的傷疤,正是被大王所砍的。我們暗地裏對他嚴刑拷打,這才逼出真相。”
“那人是趙國的殺手,從太後那裏領了賞錢欲回國,可誰知,揮霍無度,沒了路上的盤纏,便做了強盜,打劫到外出辦案的子韓頭上,這子韓,是我的親信,武功高強,看他趙國口音和臉上的傷,以為是卧底,便暗中送到我的府上。我察覺不對,一個人連夜申他,這才得知真相……”
“太後,為何要殺燕太子?”莺莺打斷他。
“她,應該是想和趙結盟。”
“那人還說什麽?”
“他次日便自盡獄中,我和子韓知道不對,封鎖了所有消息,不讓別人知道。”
莺莺擡頭想了一會:“秦燕結盟,趙在中間,深感不利定會出策突圍,其他各國,因為知道趙國的強大,深怕趙滅之後,自身難保,也是想從中破壞盟約,妹妹都看得出,這與趙之利絕對比與燕大,可不知,大王為何與燕結盟,更不知太後為何暗通他國,那麽多國家,為何偏偏籠絡趙國,甚至不惜違反了國法?”
於期笑了:“大王之心思着實難測,不過與燕的最大好處,就是牽制了趙國,但因為夾着趙國,兩國溝通愈發困難……至于太後,妹妹,你難道想不到,她是為了權力?”
莺莺恍然大悟。
太後操縱國政之欲沒有消減,但嬴政如今也是愈發的難易控制……肯定是趙國許諾扶持太後聲威,否則趙蕊怎麽會冒這麽大的獻?
她久久不言。
“此事應該趕緊收手。”
“否則,你我,整個樊家都将會萬劫不複。”樊於期鄭重的看着莺莺。
“太後平日,皆将你我視如己出,如今為何會處處算計自己的親生骨肉?”莺莺嘆道。
她撫摸着自己已經明顯挺起的小腹,懷胎十月,血濃于水……即便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與所愛之人而生,但他也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啊……
“此事不可再論。”於期神情嚴肅,沒有了往日的啰啰嗦嗦。
“哥哥……”
她忽然想起來小如。
她心裏一沉。
“殿下,太後娘娘請您過去。”
姬丹正在與月清下棋,小如跑進來:“辇轎已經在外備好。娘娘說,只請您一個人。”
姬丹的心猛烈的一跳:“太後娘娘?”
他急急忙忙擱置了棋子,披上了外衣:“月清,回來再下。”
他臨出門,又回頭來,正對上欲悔棋幾步的月清。
“別給我亂動棋子!”他淺淺一笑。
月清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将手抽回。
“殿下,”小如喊住他,“怕是來者不善。”
随後他想起太後還為殿下求過情,心中開始疑惑。
姬丹輕輕點頭:“為今之計,只能見機行事了……”
姬丹出了門。
小如轉過頭,發了會呆,又看着月清:“你小子,老實全是裝出來的,就知道欺負太子。”
“小如哥,要不你把此事通知秦王吧。”月清道,“這是媳婦見婆婆了。”
“你是想悔棋吧!”小如翻了個白眼。
月清确實沒有想到,這微風神武,冷漠無情的秦王竟然會喜歡男子,更可惜的是,自己這沉魚落雁的主子也喜歡男人,豈不可惜了那麽多貌美的姑娘了……
“我就不該把此事告訴你。”小如繼續沒好氣。
月清陷入沉思,如今的他着實比往日調皮了些,特別是他危急救主的佳話傳開後,他也是更加開朗起來,但他仍是心思細微,思慮周全的人。他知道太後的狡詐陰險更甚秦王,雖然看起來她對太子是關愛有加,但自己畢竟在這秦王宮呆了幾年的,太後為人,他自然心知肚明。心中漸漸升騰起了不好的預感……要是太後知道了大王和燕太子的事如何是好?
他起身就要向門外走去。
“你幹什麽?”小如問。
“月清思來想去,還是禀奏大王為好。”
鳳鸾殿。
鳳鸾殿是秦宮舊殿,是歷代太後的居所之地。不過嬴政繼位之時,太後大興土木,重修鳳鸾殿,它的金碧輝煌與秦王的九重宮相比,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
足以看出太後的野心勃勃啊……他知道太後淩厲的手腕和狠毒的心腸,當然,還有放蕩的私生活……姬丹不禁擔憂,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啊……不過,這也算是見婆婆了。
“娘娘,那太子的機敏大家有目共睹,您說,那太子會上當嗎?”綠潤不安。
太後摸摸綠潤的頭:“綠潤,你這是怕哀家暴露,還是,懷疑哀家的能力啊?”
她加大了力道,揪着她的頭發。
綠潤感到疼痛,她□□着:“娘娘,奴婢知錯……娘娘……”
趙蕊松開了手,綠潤攤在地上。
他踏進紫金堂的大門。
太後端坐在案幾正中,一臉笑意,那魅惑的容顏上竟然也出了幾分慈祥。
她今日穿着紫紅色的流蘇長裙,一頭金玉明珠,濃妝豔抹,極為妖嬈,看着不過是三十歲出頭的美婦人。
大廳的香爐香爐中,筆直的升出一縷缥缈的青煙。
“給太後請安。”姬丹低頭行禮 。
“何必多禮。”太後擡手,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給丹太子賜座上茶。”
姬丹更加警惕。
“丹太子,這是內務房新打造的銀質杯子,做工極為精細,雕刻有龍游鳳翔的花紋,巧奪天工,玲珑小巧,豈不美哉?”
姬丹雙手捧起茶杯,裏面的清茶晶瑩醇香,精致的銀杯閃閃發亮。
莫非是多慮了?這茶水應該沒有問題……不過他為何如此用銀杯,莫非是怕我擔憂顧忌?她此舉為何?
“果真是精妙,不愧為七國之首的能工巧匠而為。”姬丹不動聲色,連連稱贊。
“請丹太子嘗嘗這上好的龍井梅花茶,這沏茶的水皆是新收的梅花雪水,清冽幽香。”太後笑着招待他。
姬丹察覺有異,但又不知何處不對勁。
這茶應該是無事,姬丹飲了口茶。
“那日政兒還在為難殿下,今日你們相處還好,哀家就放心了。”
姬丹更加警惕。
“丹太子,這是內務房新打造的銀質杯子,做工極為精細,雕刻有龍游鳳翔的花紋,巧奪天工,玲珑小巧,豈不美哉?”
姬丹雙手捧起茶杯,裏面的清茶晶瑩醇香,精致的銀杯閃閃發亮。
莫非是多慮了?這茶水應該沒有問題……不過他為何如此用銀杯,莫非是怕我擔憂顧忌?她此舉為何?
“果真是精妙,不愧為七國之首的能工巧匠而為。”姬丹不動聲色,連連稱贊。
“請丹太子嘗嘗這上好的龍井梅花茶,這沏茶的水皆是新收的梅花雪水,清冽幽香。”太後笑着招待他。
姬丹察覺有異,但又不知何處不對勁。
這茶應該是無事,姬丹飲了口茶。
“那日政兒還在為難殿下,今日你們相處還好,哀家就放心了。”
姬丹心中一驚。
“不知太子是何年紀?”
“回太後,姬丹今年二十有五。”
“尚未成家不知何故?”
姬丹恢複了鎮定:“姬丹自幼轉輾各國作為人質,居無定所,成家之事,便一直耽誤。”
太後道:“那不若哀家為太子做媒如何?蒙将軍的女兒,王丞相的小妹,都是身份尊貴,德才兼備的貌美女子。
姬丹苦笑:“謝太後盛情,只是姬丹與燕國劉将軍之女已有婚約,不便與秦聯姻。”
太後好像很惋惜的搖搖頭:“那姑娘真是好福氣,有太子你這麽個好夫婿,實乃幸事……但是啊……丹太子你心心念念的的,不是秦王嬴政嗎?!”
她的臉瞬間猙獰,拍案而起:“你以為你們那茍且之事,哀家不知道嗎!?”
姬丹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起身欲辯,可忽然四肢無力,一身冷汗。他目光下轉,盯着飲過的茶,語句難成:“你……”
只一個字,他就眼前一黑,随後趴倒在桌子上。
“這香爐的香,和你飲過的茶,皆是無毒之物,但若混合起來,足以致命!”趙蕊走到姬丹身邊,彎下腰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這麽好看的男子啊,你若一死,哀家也心有不舍。”
“大王駕到——”門外的太監傳喚聲起。
趙蕊剛剛扯出一抹冷笑,随即聽見嬴政的怒吼:“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太後反問。
嬴政搶先一步,大步跑到姬丹面前,一下把他橫抱起來:“母後,您竟然使用這等卑鄙的手段!”
“七紫梅香,可以死在此毒上,也不枉此生。”太後媚笑着。
“解藥!”嬴政怒目而視。
她得意的抱起了胳膊:“解藥有,但是哀家有條件。”
“什麽條件!”嬴政失去了理智,脫口而出。
她嘆了口氣:“大王,可一向以心狠手辣,狡詐多端著稱,哀家,怎麽可以相信你?”
“你快說!”他眸子中只有冰冷,看似冷靜卻已經沖昏了頭腦。
“條件有三。”她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其一,助趙三萬精兵,攻打燕國,此刻拟旨!”
嬴政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萬萬不可!”
“不可!?姬丹可活不過兩個時辰了。”
他看了一眼懷中的姬丹,咬緊下唇,不敢再猶豫:“寡人實無他法……丹……”
“其二,不許将此事告訴姬丹。”
嬴政點頭。
“其三,兵符暫由哀家掌管。”
嬴政瞪着她:“您過分了。”
太後揚起下巴:“你要是聽話,這兵符會還給你的,否則,姬丹……”
嬴政抱緊了他,看着仿佛睡着的他,回想起了自己與其的幕幕往事。好不容易千曲百折才得以相守幾日……他不可以再失去他!
寡人已經盼了七年,才盼來了你……寡人不能再放手了!
這一刻,姬丹已然勝于天下。
天下是什麽?就算用寡人的命來換你的命,也在所不辭!事不宜遲,他也不願意再多想……
他從腰間扯下兵符,摔在太後腳下:“昭德,傳朕旨意,即刻遣精兵三萬,助趙攻燕!”
“解藥!”
他聲音冰冷。
太後徹底震驚了,他沒有想到,嬴政竟然會如此爽快的把兵符交給了她!這個不近人情的君王,竟然會對一個他國的人動了真情……
趙蕊命綠潤拿上解藥,交給嬴政。
“寡人是你的兒子,你卻這麽薄情,父王如何對你,你心知肚明,呂不韋視你如棋子棋子,你卻全心待他?不可救藥,你我母子恩情,今日已斷!”他拿起解藥就轉身而去。
趙蕊,半晌無言。
“我想要的,是一個最強大的秦國!”她還記得他昔日的豪言壯語。
異人賢德,可以稱王。若他成了王,肯定會千方百計讨要自己。
她被因此送給異人。
可她也明白,呂不韋更想要的是傾國的權力!
自己呢?不也是為了權力?本是完成不韋的遺願,以及報複異人,可是呢,權力這東西,一粘就讓人上瘾……
如今她已無法回頭,否則,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她慘然一笑。
“以後太後宮的所有人,不得踏入九重宮半步!”嬴政對昭德說,“還有,給我重兵把守九重宮!”
“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