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南楓影茫然的跟着前頭的隊伍一直往前走, 在這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知道那天是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黑衣的人把她從睡眠中叫醒，說着她聽不懂的話，那煞白的面孔和血紅的長舌頭讓她意識到這兩個就是古裝鬼神電視劇裏常會出現的黑白無常。
她想問點什麽，張口卻發現一個音都發不出來。也許是黑白無常發現了她的異樣，也許只是例行公事，黑白無常告訴她她陽壽已盡, 現在是把她帶回冥府的時候了。到時候是轉世投胎還是受盡阿鼻地獄的苦, 還要等下去了以後才知道。南楓影忽然想起港劇裏警察抓住嫌犯後常說的那句“你可以不說話，但你所說的話将來會成為呈堂證據”, 自己無緣無故被告知陽壽已盡，還不能問點什麽，這多少帶了點強的味道。
一路森森的黑路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 黑白無常在一個門口把她扔下，讓她随着人流而走。她跟在許多像是木偶般的人流中，看着每一個都面無表情，目光呆滞的猶如機器人一般所謂的人走在看不到盡頭的路上。
“小影”帶着哭腔的聲音讓南楓影心頭一震, 有些木讷的尋找着聲音的來源，南楓影在與顧懿四目相對的時候忽然眼眶一熱, 莫名的淚水順着臉頰就那麽流下來了。
南楓影張嘴, 想問很多，可是喉頭如同被堵上了一般，急的額頭都冒出了汗, 只見顧懿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從裏面取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塞進了南楓影的嘴裏，“你別急，等藥在嘴裏化開了，你就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說話。”
薄荷般的清涼在口腔慢慢化開，藥丸并不如看到那般難以下咽，反倒帶着一絲甘甜，等化開的藥丸全部咽進肚子裏，南楓影蠕動了一下嘴，“董，董事長……”許久沒開口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掐住，聲音悶的如同一面破鼓一般。
“小影”顧懿激動的滿臉淚花，也不管還有那麽多的魂在身後，一把把南楓影拉進了懷裏。軟綿綿的大胸頂在飛機場跑道上，讓南楓影紅了臉。
“董，董事長……”董事長這熱情，真的和現在的天氣一樣的熱，熱的南楓影有些難耐，吞了吞一時忘記咽下的口水，南楓影又道：“董事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莫非……？”
“莫非你個頭”顧懿輕輕在南楓影的頭上敲了一下，“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回家？回什麽家？董事長你又是怎麽來的？”南楓影的疑問實在太多，多到問上三天三夜都問不完。
“不是讓你在沒人的時候喊我小懿嘛，怎麽還是董事長董事長的？”董事長不滿了，臉色也拉了下來，直到南楓影那聲略顯怪異的“小懿”出口，顧懿的臉色才陰轉多雲轉晴。
孟婆開了一包瓜子，坐在高腳椅上，看着南楓影和顧懿兩個人，“有趣有趣，這多少年沒有上演的大戲了，還省了電影票錢。”
顧懿拉着南楓影就要走，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狂風襲來，夾雜着一些細小的碎石。顧懿雖有一身的本事，但是此刻身旁還有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南楓影，顧懿只顧着保護她，自己卻被那些細小的碎石劃得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密密麻麻的像是被螞蟻啃食過一樣。
顧詩坐在包拯那裏，心裏隐隐有些不安，也許是祖孫連心，顧詩越想越不對，拔腳就從閻王殿裏奔了出去，一口氣奔到了黃泉路上，顧詩到有些後悔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來都來了，再折回去的話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何況顧詩又是那麽一個愛面子的人。
要找到南楓影和顧懿對已顧詩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只是在看到外孫女一身的傷，而孟婆卻嗑着瓜子一幅看好戲的樣子後，顧詩的火一冒三丈高。
“孟婆你個死三八，你到底什麽意思？”顧詩叉着腰，瞪着杏眼，一雙紅唇一張一合，孟婆卻像沒聽到一般，放下手裏的瓜子袋，往空了的桌子上又擺滿了碗，然後把孟婆湯一勺勺的裝進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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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顧詩拉住孟婆的手腕，孟婆手一抖，勺子裏的湯灑了一桌子。孟婆轉過頭，看着顧詩，一言不發。顧詩松開孟婆的手，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你總是這樣。”
“關你什麽事？”
“孟孟，你不要這麽嘛，我知道我……”
“你妨礙我工作了”孟婆的話聽不出情緒，卻讓顧詩紅了眼眶。孟婆終究是不忍心，長嘆了口氣，“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沒有回頭路。”
“沒有回頭路，沒有回頭路”顧詩絮絮念着，是啊，沒有回頭路，一陰一陽确實是沒有回頭路，“我只是來帶走我外孫女的。”
“你要帶走的，還有那個人吧！”孟婆把眼神瞟向南楓影和顧懿那裏，顧懿把南楓影緊緊摟在懷裏，這樣的情景像極了百年之前，她和她的那個她。孟婆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這樣的動作落在孟婆的眼裏，滿眼都是傷。也許她把她傷的太深了！
“你沒發現她其實不單單是一個凡人嗎？”
孟婆白了顧詩一眼，她在這裏看到人以千萬來計算的，怎麽會看不出南楓影的與衆不同，尤其是她脖子上挂的那個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之物。
“你那是什麽眼神啊？”顧詩不滿，孟婆剛剛明顯就是不屑的眼神，什麽意思啊？
“你看她脖子上挂的東西，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失了靈性，但還是透露着一股子的仙氣。一個凡人能有那種東西嘛？你還是那麽笨得無藥可救。”孟婆搖搖頭，拿出一塊布，擦掉了灑在桌子上孟婆湯。
“你……”顧詩一肚子的委屈，沒處發。潔白的牙齒咬着紅唇，泛紅的眼眶裏，晶瑩的淚水欲落未落的樣子，說不出的誘人。孟婆看都沒看，又來了，這種把戲雖然百試百靈，只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手裏的動作只是稍稍有些遲疑，孟婆并沒有入顧詩想象中那般的去安慰一番，自顧自的把空碗都裝滿。
“你到底放不放人？”見美人計不成，顧詩沉下了臉。
“我只管喝湯，其他都不歸我管。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沒人攔着你。”
“那剛才……”
“我不管并不代表沒人管。”
“你……”顧詩被嗆，說話的語氣不免難聽了些，“孟婆，我怎麽不知道你現在牙尖嘴利啊？”
“人嘛，都會變的。我也不明白冰清玉潔的人為什麽會做那麽令人作嘔的事情？”孟婆的話一下子把時光又拉回到了千百年前，那時候孟婆還不管湯，顧詩也不是外婆的時候。
顧詩閉了閉眼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說過，我……”
“不用解釋”孟婆打斷顧詩的話，“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固執己見？就不肯聽我說？”顧詩有點急，急着解釋些什麽，可是孟婆的态度明顯就是快走吧，別妨礙我賣湯了！
“好好好，孟婆，我走就是了，你不用這個樣子”顧詩一跺腳，整個人在半空中飄了起來，迅速飄到南楓影和顧懿的身邊，“小懿沒事吧？”
顧懿看了看南楓影，見她只是頭發亂了點，人并沒有受傷，搖搖頭說道：“沒事。”
“好，那我們現在就帶着她走。”祖孫兩個一左一右像兩個大護法把南楓影護在中間，打算離開黃泉路，可黃泉路哪裏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三個人才走出沒幾步，一道綠光把她們三個團團圍住。
綠光太刺眼，孟婆就是不想看，也看到了，心裏暗叫不好。
顧詩原來根本不把這道綠光當回事情，可是在纏鬥了一會之後，發現自己都無法只身脫離，更別說還要帶上南楓影了，看來是有人不想讓她們離開這裏，但是到底是誰，居然能把手一直伸到冥府裏？
顧懿見顧詩脫不開身，把南楓影安頓在一邊，也沖了上去，祖孫兩個，你鬥罷我上場。可是鬥了幾百個回合，兩個人也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反倒落下了好幾處不大，但是卻有點深的傷口，鮮紅的血跡染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的醒目。
孟婆不知道該如何，又從籃子裏取了一些碗，擺在桌子上，所謂眼不見為淨，她再也不想和顧詩有什麽瓜葛。
“哐”一疊碗在一陣氣流的震動下全部落到了地上，碎成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碎片。孟婆再擡頭，就看到顧詩像是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樹上落下來一般，幾乎是條件反射，孟婆一腳踮起，借助椅子的推力，快速的朝着顧詩飛去，在顧詩落下的一瞬間接住了顧詩。
顧詩那白淨的小臉上落下星星點點的血跡，依舊笑的那麽妖媚，“你還是舍不得我”話音落地，人也昏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