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野男人
“那就好。哎,剛才你看見沒,謝秀才身邊的姑娘,應該就是縣丞的女兒郭小姐吧?她的衣裳真好看,繡了好多花。還有她頭上的珠釵,那珍珠好亮,一定值很多錢!”春兒有些羨慕,像她這樣的村女,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那麽一支珠釵。
“你夫家是養豬的,等以後掙了錢,你也有。”
提起自己的未婚夫君,春兒有點羞赧,又充滿期待。她希望以後和夫君一起努力,多喂幾頭豬,多賺些銀子,過上好日子。
她笑了笑,沒說話。
雪梅卻有點傷感:“你嫁去了孫家村,以後咱們就不能常常見面了。”
“瞧你說的,我會經常回來看我爹娘的。你既然招婿,就不會離開茍家村,還怕見不到我?”
雪梅點頭:“也是。走,我們去買點好吃的。”
雪梅買了些紅棗,又去割了兩斤豬排骨。這才和春兒母女往回趕。
……
雪梅娘愛吃紅棗,這紅棗是雪梅特意給雪梅娘買的。
雪梅娘樂得合不攏嘴:“倒是懂得孝順娘,沒白費娘疼你。”
“你等着,一會兒我給你做炖排骨肉吃。”
雪梅卻說:“娘,我想喝肉湯。”
雪梅聽說,喝肉湯養身體,她打算拿肉湯去給阿月喝。
雪梅娘一臉狐疑。她記得,雪梅最愛吃炖肉,燒肉,不喜歡喝肉湯。
最近雪梅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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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飯的時候,雪梅卻只喝了一碗湯。
雪梅娘納悶:“你不是想喝肉湯?多喝點,長身體。”
“我舍不得喝,明天早上喝。”雪梅飛快解釋。
雪梅娘詫異。她是了解雪梅的,家裏有啥好吃的,雪梅先給爹娘留一份,自己的那份是恨不得一口氣吃光,從不會留着。
今日怎麽的,居然說舍不得喝,要留着明天喝?
雪梅娘覺得,最近的雪梅有些不對勁。像是背着父母幹壞事。
不過,雪梅娘沒有直接問。
……
入夜。将近亥時,雪梅推開門,偷偷出來,她看到隔壁父母的屋子已經熄了燈,便舉着蠟燭,悄悄溜入小廚房。
雪梅找出自己準備好的陶罐,把鐵鍋裏的肉湯倒了入陶罐,又悄悄将陶罐藏在院門外。
明日一早,她就借口上山挖竹筍,再把這一罐肉湯拎上山給阿月。
雪梅輕手輕腳,以為自己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父母屋子的窗戶微開,透過窗戶,雪梅娘看到了一切。
“二憨,你看,我沒瞎說吧,雪梅有事瞞着我們。她剛才進了廚房,我看她好像往罐子裏裝肉湯。”
雪梅爹一臉疑惑:“她想喝肉湯,也不必偷偷摸摸,咱們家吃點肉的錢還是有的。”
“所以我才覺得有鬼。她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得,你說奇怪不奇怪。還有最近,她幾乎天天上山。”
雪梅爹點頭:“是怪。你也別擔心,明日我跟着她上山看看。”
“也好。”
第二日,雪梅一早起來給煮早飯。
她蒸了面餅,又炒了一盤蘿蔔幹。
“娘,昨日我見了彩霞姐,她說春筍嫩,客人都喜歡吃,讓我多送點過去。我今日打算再去山上挖點。”
雪梅娘給了雪梅爹一個眼神,心中道果然如此。
她點頭:“行,那你早去早回。”
雪梅快速吃了飯,拿了兩個面餅,又包了幾顆紅棗,背着竹簍出門,她走到院門外,回頭往院子裏看,見爹娘在屋裏吃飯,沒注意到她,她趕緊提起藏在院門雜物後的陶罐,快速離開。
過了一會兒,雪梅爹也出了門,他遠遠跟在雪梅身後。
雪梅心情不錯。她背着竹簍,提着陶罐,一面上山,一面唱歌。
“桃花兒開,姑娘兒俏,小夥兒俊喲!”
這歌雪梅是跟着春兒學的。她唱的走了調,雪梅爹跟在後面聽得難受。
雪梅一心上山,壓根沒注意到後面有人跟。
半個多時辰後,雪梅到了山洞外。遠遠的,她就看到坐在洞外曬太陽的季辭寒。
雪梅喜笑顏開,沖他道:“阿月,我來啦!”
季辭寒笑了下,目光卻落在雪梅身後。
他方才看到,有人跟在雪梅身後。
這人是誰?季辭寒心生警惕。
雪梅,會害他嗎?
雪梅快步走到季辭寒身邊,她放下陶罐:“我給你帶了肉湯。我生火,把湯熱一熱。”
雪梅說着,撿了些樹枝樹葉,準備在洞口點火。
而遠處藏在樹後的雪梅爹終于從震驚中回神了!
他萬萬沒想到,雪梅居然在山上藏了一個男人!
難怪!她最近拿了那麽多吃的。難怪她總是往山上跑!
這丫頭,居然養個野男人!而且這男人身上的衣服,不正是他丢失的墨色短衫嗎?!
雪梅爹又驚又怒,幾步從樹後跑出來,沖着雪梅怒吼:“茍雪梅!”
雪梅正要點火,吓了一跳,她回頭一看,就看到親爹站在不遠處!
雪梅目瞪口呆,不曉得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爹?你……怎麽來了?”
“你好意思問!”茍二憨走過來,他瞪着季辭寒,一臉鐵青:“你說,這是怎麽回事?這個男人是誰!”
雪梅臉色微僵。季辭寒默不作聲。
原來是雪梅的爹。
半晌雪梅支支吾吾道:“他是阿月,是我撿的。”
“撿的?”茍二憨愣住,男人還可以撿?!
“你撿了個男人,藏在山上養着,你,你……”茍二憨越想越不對勁,也不知雪梅有沒有做傻事。
見爹想歪了,雪梅趕緊拉着茍二憨走到一邊。
她壓低聲音:“爹,你別誤會,阿月失憶了,又受了傷無處可去,所以我暫時讓他呆在山洞。我看他衣着不俗,家裏一定有錢,等他恢複了記憶,一定會報答我的。”
阿月是有錢公子,茍二憨也看出來了。
他臉白,長得俊。村裏的後生,不可能長成這個樣子。
“你是想讓他以後報恩?給你銀子?”茍二憨問。
雪梅點頭:“是啊!他家裏有錢,給個十兩銀子肯定舍得。”
茍二憨不太信:“你真這麽想?”那阿月長得俊。也不知雪梅養他是不是有別的企圖。
“你剛才不是說他失憶了?他失憶怎麽找家人?他找不到家人怎麽報恩?”茍二憨可不是傻子,一連串發問。
“他受傷才失憶的,過一陣子他就想起來了。”雪梅急忙解釋。
茍二憨盯着雪梅:“是嗎?”
“……嗯。爹,不談報恩,就說他一個大活人躺地上半死不活,被我看到了,我能不管,讓他等死嗎?”
“要是一只野兔子也就罷了,他可是個人啊!”雪梅強調。
茍二憨冷笑:“要是野兔子就好了,起碼能吃。”
大活人不但不能吃,雪梅還得省吃的給他。
聽到父母兩人低聲說話,季辭寒哭笑不得。他在雪梅爹眼裏,竟然不如一只野兔子。
“爹,那我怎麽辦,把他扔在這兒不管。讓他自生自滅?”雪梅反問。
茍二憨聞言于心不忍。
好歹是大活人,要是放在這裏死了,也是作孽。
“罷了,就讓他在這裏養傷,等他好了就讓他走,咱們家也不缺他那幾兩銀子。”茍二憨想了想說。
雪梅點頭:“好,我都聽爹的。”
“那雪梅啊,你沒做傻事吧?”茍二憨忍不住問,這年輕人長的好看,他真怕雪梅一個糊塗,把持不住,做了蠢事。
“沒有!爹,我去燒火了,這湯給他喝了,他傷好得快。”
“行。”
于是父女兩個點了火,又用樹枝做了個架子,把陶罐挂在火堆上加熱。
“阿月啊,你真的失憶了嗎?”茍二憨審視着季辭寒。
這年輕人神色沉穩從容,沒有一點慌張,不像是失憶的人,要麽就是個十分沉得住氣的。
季辭寒嘆了口氣:“我一點想不起來了,多虧了雪梅姑娘,不然我只怕早就沒命了。”
茍二憨點頭,他守在洞口不走,他對雪梅道:“雪梅,你不是要去挖竹筍嗎?你去吧。”
“等會兒,等湯熱了,阿月喝了湯,我再去。”
“這湯我看着,你不必操心。快去吧。”猴二憨堅持。
“阿月還要教我認字。”雪梅又說。
茍二憨點頭:“成,那趕緊吧,我也跟着學學認字。”
“……”季辭寒看出來了,這雪梅爹是在防着他呢。
季辭寒問:“茍大伯,您想認什麽字?”
茍二憨想了想,說:“茍二憨。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麽樣的。”
“……”
季辭寒拿着樹枝,在地上,畫出“茍二憨”三個字。
茍二憨點頭:“原來我的名字這麽寫。不過這也太難了,特別是這個憨字。”
季辭寒于是耐心将憨字拆解開,教他們父女兩個認字。
不多時,肉湯熱了。
“阿月,趁熱喝。”
季辭寒看着陶罐裏滾燙的熱湯,陷入沉思。
“喝呀!”見阿月不動,雪梅催他。
“可能有點燙嘴。”季辭寒指着還在沸騰的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