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阿月那個短命鬼

京城。

今日崇王邀季辭寒下棋。

季辭寒在書房與崇王對弈一局。

兩人旗鼓相當, 不分上下,最後打了個平局。

“世子年紀輕輕,棋藝卻高超。與世子手談一局, 我受益匪淺。”崇文樂呵呵道。

季辭寒謙虛:“不敢,不過是王爺手下留情罷了。”

兩人心知肚明, 今日崇王邀請季辭寒來王府下棋,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崇文又笑着說:“王府後花園中荷花盛開,值得一賞,世子不妨去看看?”

“也好, 早就聽聞崇王府後花園景色雅致,我今日正好去看看。”

于是侍女帶路, 将季辭寒引入後花園。

後花園一處涼亭中, 有一女子正坐在那兒喝茶。

她一身藕紫衣裙,端莊素雅,正是西河郡主。

西河郡主見有人來, 站起身來,她動作優雅從容,一派天然貴氣。

等季辭寒走近, 她露出一點笑,微微屈身:“見過季世子。”

她笑得恰到好處,唇角微揚一點, 不至于冷落客人。

卻又恰到好處的只是淺淺一笑,不顯半分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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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季辭寒卻愣了一下。

明明很親和的笑, 可他卻察覺了笑中的三分疏離。

那笑,不及眼底,

那笑, 不過是西河郡主十分熟練的、用過了千百次的, 待客之笑。

一剎間,季辭寒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笑臉。

那雙漂亮的杏眼笑成了月牙,露出潔白的大門牙,伴随着哈哈哈放肆、嚣張的笑聲。

明明那麽沒規矩,那麽沒有禮數,卻讓季辭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是雪梅。

只有雪梅,才會這麽笑。

笑得熱烈,笑到人的心裏。

“世子,怎麽了?”

見季辭寒發怔,西河郡主詫異。

季辭寒迅速回神,也沖着西河郡主從容一笑:“沒什麽,季辭寒見過郡主。郡主在品茶?”

“是呢,雪頂銀針,世子可願嘗嘗?”西河郡主又露出得體的笑。

季辭寒回報同樣的淺笑:“多謝。”

“世子請坐,我為你泡茶。”

季辭寒道:“郡主先請。”

兩人推讓一番,西河郡主先坐下,季辭寒後坐。

随後,西河郡主為季辭寒泡了一壺新茶。

茶之道,富貴之家和貧寒之家截然不同。

西河郡主喝的是珍品茶葉,用的是上品白瓷。泡茶的每一個步驟,西河郡主熟爛于心。

她不急不緩,動作從容,姿态優美,叫人賞心悅目。

可季辭寒卻盯着眼前的茶盞,腦中想起了另一幕。

雪梅是怎麽喝茶的呢?

她從山上下來,從地裏幹活回來,從河邊洗衣裳回來,又累又渴。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找到放涼的茶水,用葫蘆瓢舀一瓢,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一大瓢。

一瓢還不夠,她還要喝第二飄。

起初季辭寒還擔心,她把自己的肚子給撐破了,可後來就習慣了。

咕嚕咕嚕,還挺可愛的。

等雪梅到了京城,還會這樣喝水嗎?

應該不會了吧。畢竟侯府沒有那麽多活給她做,她也不至于渴成那副模樣。

想到這兒,季辭寒嘴角露出一點笑。

“世子,你在想什麽?”西河郡主忽然問。

季辭寒回神,又搖頭:“沒什麽,只覺得茶香好聞。”

西河郡主淡淡一笑:“是麽?剛才世子的笑,有些不同。”

季辭寒愣住。

他知道西河郡主說的是什麽。方才想起雪梅,他笑了,是因為感到愉悅,情不自禁笑了。

而此前的笑,則只是因為禮數。

“世子,那樣的笑,對我們來說,可真難得啊。希望世子不要忘記那樣的笑。”西河郡主說道,她又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笑,那種不及眼底的笑。

沒有半分親切,反而倍感疏離。

季辭寒心裏忽然生出個念頭:他,真的要娶西河郡主嗎?

兩人成親後,難道要這樣虛僞的笑一輩子?

……

“世子,請用茶。”

西河郡主泡好了茶,給季辭寒斟上。

季辭寒輕抿了一口。

西河郡主低頭看茶,她輕聲說:“世子,今日父王安排我們見面,我父王的用意,世子是明白的吧?”

季辭寒點頭,西河郡主是聰明人,她挑明話題,季辭寒自然也不會遮遮掩掩。

“那,世子願意嗎?”西河郡主問。

一時間,季辭寒竟無法點頭。他笑了一下:“這話,該我問郡主才是。”

“我?我父王同意,我便同意。端看世子了。”。

“……郡主身份尊貴,此事應從長計議,萬不能随意行事委屈了郡主。且我和郡主初次見面,眼下草率應承,更是唐突了郡主。”季辭寒道。

西河郡主盯着季辭寒看了兩眼,她又笑了。不過這次的笑有些不同,似乎有些玩味。

“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說得對,不急于一時。”

……

這日清早,雪梅去河邊洗衣裳。

自打得知雪梅有孕後,雪梅爹娘不讓雪梅去河邊洗衣裳。就怕她累着。

雪梅無奈。有些孕婦體弱,可雪梅不同,這幾日她歇息好了,整個人精神抖擻,每日吃得香睡得飽,幹勁十足,可爹娘啥也不讓她幹。

雪梅快憋死了。

今日趁着父母去地裏幹活,雪梅偷偷拿了衣裳到河邊洗。

她帶了個小木凳,坐在凳子上洗衣裳,一邊洗還一邊哼歌,快樂得像一只小喜鵲。

正巧胖嬸趁着早上天氣涼快來河邊洗衣裳。她一眼看到了雪梅。

胖嬸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面,胖嬸不太喜歡雪梅勾引了謝明言。聽姐姐說,謝明言為了雪梅,居然自作主張退了和郭小姐的婚事。那是多麽好的一門婚事啊,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胖嬸惋惜得要命。

可一方面,這雪梅也是個可憐人啊。

剛成親第二天,男人就死了。

那個阿月真是個短命鬼,死了就死了吧,死了還不安生,留了個種。

雪梅一個小姑娘,生了娃,以後可就辛苦了。

也不知還能不能再找個好男人。

“雪梅,你怎麽跑來洗衣裳?聽說你有喜了,可得當心點。”胖嬸走到雪梅身邊。

“胖嬸,我沒事,我好着呢,洗個衣裳而已。”雪梅笑道。

“唉,阿月那個短命鬼,太不負責了。他一死了之,你就辛苦了。女兒家孕育辛苦,哪裏還能自己幹活呢?你衣裳放着,我幫你洗。”

雪梅好笑,急忙婉拒:“胖嬸,我真沒事,我的身體你還不知道嗎?宋寶樹都怕我呢。”

胖嬸見雪梅臉色紅潤,中氣十足,的确不像是虛弱的模樣,她贊嘆:“雪梅啊,你可真是能幹。我女兒懷孕的時候,躺在床上七八個月呢。”

“每個女子的身體不一樣。再說了,我這不是剛懷上嗎?沒準後面我也得去躺着了。”

胖嬸笑了:“那也未必,你身體好,這是好事。對了雪梅,我聽說……城裏好多家食店找你收菜,有這事吧?”

作者有話說:

季辭寒連打了三個噴嚏:誰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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