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淩慈原本想一只貓悄悄溜出去的,結果他們一個比一個機靈,她站起來腳還沒站穩,一回頭身後的隊都已經排好了。
白貓:???
栗子兩兄弟一步一個懶腰,雙肩下沉,拉伸後腿,後面的小貓學得有模有樣的,見狀淩慈沒忍住打了一個哈欠。
太陽露出了一個紅通通的光頭頂,點燃了附近的一大片雲霞,金燦的光落在鋪滿晨露的桂樹葉上,變換出奇異的光彩。
“嗷!”
哈士奇短促而又興奮地叫了一聲,沒有一點剛睡醒時的迷糊困頓,讓淩慈懷疑他晚上是不是沒有睡,一只狗玩了通宵。
大黑狗沒有爬起來,換了一個姿勢接着躺,脖間的鐵鏈發出清脆的聲音。
淩慈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大門,又與半眯着眼睛的大黑狗對視了一會兒,墊着小爪子走了過去。
随着白貓和大黑狗的距離越來越近,大黑狗的眼皮也越擡越高,眼睛裏也透露出人性化的疑惑,不明白平日裏一醒來就走出院門的小夥伴今天怎麽還走過來。
白貓俯下身子,半個身體都要鑽到大黑狗的頸窩裏,從後面只看見一個圓潤的小屁股,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大黑狗似乎是有些怕癢,想要甩頭,卻被白貓制止。
聽見脖子下面傳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大黑狗硬生生把癢意壓下來了。
老爺子給大黑狗拴的狗鏈小動物束手無策,但在人類看來卻十分粗糙,就是民間最為普通的狗鏈,鐵鏈的兩端挂着彎鈎,一端扣在狗脖子的鏈條上,另一側挂在固定的地方。
淩慈做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熟能生巧,沒一會兒,“哐當”一聲,狗子的脖子上一松,鏈條摔在了地上。
大黑狗懵懵地仰頭看看天上的太陽。
這麽光天化日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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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吧?
會不會太光明正大了?
樹葉被風帶動,抖落了一身的露珠。
一只白貓走出院子之後,兩只玳瑁、兩只奶牛、一只長毛橘、四只短毛橘貓緊随其後,有着智慧眼神的哈士奇蹦蹦跳跳,與四只小橘貓玩鬧,最後一只看上去氣質穩重許多的大黑狗狗狗祟祟地離開院子之後,又回身,有些踟蹰地看着院裏毫無動靜的木門。
“嗷嗚?”
覺察到大哥沒有跟上來,哈士奇停下腳步催促道。
就這停一會兒的功夫,四只橘貓一躍而起,一邊兩只地挂在哈士奇的身側,像個挂件。
走在前面的幾只貓也不出聲催,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等他。
一邊是小夥伴,另一邊是主人。
一邊是被壓抑太久的玩心,另一邊的是護院的天性。
大黑狗猶豫了一會兒,也不知是看見了什麽,夾在後腿間的尾巴慢慢擡升,步伐輕快地跟了上來。
屋裏。
站在窗前的宿管老爺子默默地脫下已經穿好了的衣服,重新趟回床裏。
秋天啦,這氣溫也降得太快了,老人家的身體怎麽受得了啊,還是床裏暖和。
嗯,老人家賴會兒床也是情有可原的。
早上的巷子和晚上的巷子極為不同,從院子裏看外面的世界和從外面的世界看院子也不一樣。
具體哪裏不一樣。
大黑狗也說不上來。
穩重的外套脫下,大黑狗的腳步逐漸被哈士奇同化。
而在假期的最後一天早起,準備與貓貓們好好玩耍的陳雅靜猝不及防從人群中看見這一幕,表情錯愕。
不是。
她爺爺呢?
狗的鏈子呢?
一個一個問號像是堆積在溪流中間的石頭,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堵塞了水流的去處。
陳雅靜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
然後下一秒,她從包裏摸出手機。
現在敵在明我在暗,這是一個摸清楚貓貓魚塘邊際的好時機。
或許還可以做出一期特別節目。
然而,她的僞裝技巧實在拙劣,沒跟兩步,不說大貓大狗,連四只小橘貓都發現了這聲如影随形,有別樣目的的腳步聲。
陳雅靜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警匪片裏的警察一樣,敏捷地在人群中東躲西藏,帥氣極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陳雅靜沒有發現旁邊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并且默契地躲遠了些,人群散開,她的身影看着更加明顯了。
淩慈不明白房東的孫女在上演哪出戲,但出于對物種多樣性的尊重,她沒有拆穿,按照原來的路線前進。
先去菜市場看看。
帶大黑狗去見他們打下來的天下。
陳雅靜的鏡頭一直鎖定幾只貓狗,直到菜市場嘈雜的聲音傳進耳朵,她才猛然發覺自己進了菜市場。
說真的。
她從來沒有從哪一刻如此慶幸女大十八變。
榕橋村不大,村裏老一輩的人互相都熟悉得不行,陳雅靜小時候經常跟着媽媽去買菜,至今她還記得她每進一次菜市場都會有人跟媽媽誇她你女兒真懂事啊,幫你提袋子。
嗯,現在想想還怪不好意思的。
上了高中之後就沒那麽多時間了,大學又是在外地上的,然後搬了家,回老房子的時候也不會出來瞎逛,村裏的人也就漸漸不認識她的臉了。
但她要是說起她爸爸是誰,他們都會恍然大悟,然後感嘆時間過得真快,以前還沒媽媽屁股高的小孩都長那麽大了。
陳雅靜身上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場,所以即使她的行為舉止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在拍些什麽,路過的人也都只是默默走遠些,沒有出聲。
畫面裏。
白貓一夥輕車熟路地進入菜市場,每一個攤位的老板或多或少地都會貢獻出一點吃食,一時間,“毛毛”、“咪咪”、“小白”……
各種稱呼層出不窮。
陳雅靜:……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名字是朕不知道的?
餐前小點吃完,淩慈終于走到了張老板的魚攤前。
這裏才是大餐。
此時,一只沒有見過世面的大黑狗目瞪口呆。
院子外面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世界嗎?
是什麽時候偷偷變成了共産主義的?
肉攤大媽很給面子,“喲,帶新朋友來了啊?”
白貓乖巧地蹲坐在魚攤前,長長的尾巴繞過身體半圈,搭在毛茸茸的小爪上,它扭着腦袋對她“喵”了一聲,仿佛是在迎合她說的話。
哈士奇不吃魚,跟着白貓常出來,也知道了自己最大的金主是誰。
“嗷嗚!”
“嘿還挺精神。”大媽素來是個大方的人,切了兩條肉,遞過去一條,哈士奇人立起來用嘴接過,歡快地搖着尾巴吃了起來。
第二條遞給大黑狗,“嘬嘬嘬。”
陌生的大狗性情還沒摸清楚,大媽不敢輕易上手,便把肉條放在攤子邊緣垂挂下去,用聲音吸引它過來吃。
肉條離大黑狗不遠,它上前一步稍稍伸長脖子就夠到了。
天降橫肉。
大黑狗不用在院子苦苦等待貓貓們的外賣,果然堂食還是最香的。
陳雅靜把畫面拉開,看着那只大快朵頤的大黑狗,突然有些不忍直視。
明明是有主人飼養的。
這算不算是出來騙吃騙喝呢?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隔壁攤。
魚攤大叔直奔主題上了大菜。
“哐當”一聲,連魚帶湯被端上桌了,裏面的魚兒游得歡快,還不知早已大難臨頭。
肉攤大媽和張老板都是本地人,陳雅靜都認識,肉攤的大媽還好,挺親切,但賣魚的大叔,面相在孩子看來就有些兇了,她小時候一直都有些怕他。
沒想到他還挺有愛心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白貓率先從盆裏撈出一條小鲫魚,還沒吃兩口,四只小橘貓湊了上來吵吵鬧鬧。
它們兩只爪子搭在盆緣,對裏面的魚束手無策,反而被迫喝了半個肚子的水。
白貓似乎是被吵得受不了了,抿了抿耳朵,無可奈何地把小鲫魚拆開給它們分着吃,自己又去撈了一條。
四只小橘貓完美繼承了白貓的理念,從小就懂得了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吃完了白貓給的小鲫魚,轉頭便各自分開去找別的大貓。
每一只貓都吃的很克制,吃了一條魚就收爪了,在一旁洗臉。
張老板端走了裝魚的盆,四只小貓顧不上害怕,撲上去抓住他的腿,不停地喵喵喵。
張老板和肉攤大媽被逗樂了。
他們和這些小橘貓還是第一次見面,果然是什麽樣的大貓就會養出什麽樣的小貓。
作為長輩給晚輩的見面禮,張老板又從裏面挑出了幾只不大的麥穗,剛好可以給它們一口一個。
期間張棟來了一趟。
在不遠處用手機記錄畫面的陳雅靜看見,心想怪不得有點眼熟,原來是張老板的兒子。
村裏和陳雅靜同齡的女孩子很少,她也很少出門,跟同輩的男孩子一年見不到幾面。
張棟來了也好,淩慈不用再往他家裏多跑一趟去道別了。
淩慈帶出來的貓慣是會湊熱鬧的,見淩慈蹭兩腳獸的手背,便一哄而上,給張棟圍了個水洩不通。
陳雅靜: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也許是她的目光過于灼熱,張棟似有所覺,擡頭看去——
一個舉着手機的年輕女孩目光幽怨地盯着他……的手。
被貓蹭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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