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瓶酸奶

向北近距離看着莫之寒，心跳如鼓，他的呼吸很急促，有一瞬間兩個人最近的距離不過十厘米，向北生怕自己的呼吸噴到莫之寒臉上，只好閉住氣，憋得臉都紅了。

臉頰紅撲撲，還挺可愛的。

莫之寒看出他的窘迫，輕笑一下，擦掉鞋子上的水跡，站起了身。

向北如蒙大赦，也站了起來，終于開口說：“對。我是向北。您知道我？”

莫之寒嗯了一聲，又仔細洗了一次手，手心手背轉圈搓，打完洗手液接着搓，足足搓了有三分鐘，這才覺得差不多幹淨了，擦幹之後轉身往外走，看見向北還站在旁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就順口說：“你的直播挺好看的。”

雖說這句話從莫之寒嘴裏說出來沒有多少感情色彩，但向北還是心花怒放，男神居然看了他的直播，還記住了他的名字……

等等，那他會不會也知道了公司蹭他的熱度給自己惡意炒作的事？

向北想到這裏，心往下沉，難得面對面見到莫之寒，自己應該先跟他說個“謝謝”，再說一聲“對不起”的。

“你還有什麽事嗎？”莫之寒見向北依然杵在自己面前，沒有要走的意思，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向北鼓起勇氣，正要開口，衛生間門一開，又進來另一個人。那人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莫之寒像是沒有注意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對向北說：“你有話跟我說？我不太習慣在衛生間裏談事情，不如去我休息室吧。”

他說完就默認向北已經同意了，率先往外走去，向北只得跟上，心想男神有那麽一點霸道總裁的風範啊。

向北跟着莫之寒到了他的休息室，裏面的助理、化妝師等人看見剛出去了一個莫之寒，現在大變活人似的，回來了兩個，都有些暈頭轉向，呆愣着看他們。

“辛苦各位先出去一下，我跟朋友有幾句話說。”莫之寒輕飄飄說了一句話，幾個人這才回過神來，前腳趕後腳出了門，經過向北身邊時，都不約而同地朝他行注目禮，弄得向北臉更紅了。

“坐。”休息室瞬間空空蕩蕩，安靜得能聽見心跳聲，莫之寒朝向北做了個“請”的手勢，向北還有些緊張，欠着身子坐在了沙發邊上。

莫之寒坐在了他身邊，兩人中間隔着一個小茶幾，小茶幾上放着礦泉水、紙巾盒，還有贊助商提供的酸奶，酸奶被摞成小山的形狀。

周圍太安靜，莫之寒的氣場又太強，向北有些喘不過氣，眼神不知道往哪裏擱，便無辜地注視着酸奶山，心裏還在奇怪，怎麽我們那個休息室就沒有酸奶？

“你要喝嗎？請随意。”莫之寒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酸奶，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這時，向北的頭微低，眼神向下，莫之寒一眼掃過來，正好看見他頭頂發旋處，有一根很顯眼的白頭發。

莫之寒看着那根格格不入的白發，心裏不自在起來，完了，強迫症要犯了。

“哦，謝謝。”向北并不是真的想喝酸奶，但莫之寒的好意，他怎麽能不領情，就拿了一瓶攥在手上。

“我是想跟您說一聲謝謝，整個事情真的不是我有意的，我也沒想到我買個煎餅，就被偷拍發上網……更沒想到，一夜之間……”向北強迫自己看着莫之寒，既然是道謝道歉，就要有誠意一點。

莫之寒也看着他，但目光似乎不在他臉上，而是在他頭發上，而且眉頭微蹙，像是被什麽不舒心的事情折磨着。

向北莫名其妙，被他這眼神看得如坐針氈，更加語無倫次：“我就是想說，呃，對不起，那個富二代追星的帖子，也是我處理不當……但我真的不是有意……”

莫之寒似乎并沒有在聽他說話，注意力完全在他頭頂，而且眉頭皺得更緊了。

“對不起，您……不介意吧？”向北的眼神也不自覺往頭頂瞟，但他當然什麽都看不到。

“對不起。”莫之寒忽然說，“你頭頂有根白頭發，我可以拔下來嗎？”

“啊？！”向北懷疑自己面前這不是個外星人吧？

“不好意思，”莫之寒微窘，幹咳了一聲，“我有一點輕微強迫症，看見不規律、不整齊、不協調或者沒有結束的東西會感覺不舒服。”

向北：“……”

“如果你介意的話就算了……”莫之寒仍然盯着那根随着向北的動作而晃來晃去的白頭發，眼底似乎有些失望。

向北狠下心，心想為了男神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根頭發嗎？把我薅成和尚我也認了！

他把頭往前伸了一點，閉上眼睛，視死如歸地說：“您拔吧。”

莫之寒就不客氣了，他探過身，兩手并用，在向北發間摸索，一手撥開他濃密的黑發，壓住固定，另外一只手的兩根手指穩定抓住白頭發的根部，用力一拔——

向北感覺到溫熱的手指在他頭發裏穿梭，莫之寒的氣息近在咫尺，他大氣都不敢出，心提到嗓子眼，耳朵根都在發燙。

忽然輕微的刺痛從頭頂傳來，向北不由自主輕輕抖了一下，一直提着的一口氣終于松懈下來。

莫之寒還很貼心地用指肚按了按向北的頭皮，安撫他那點小小的疼痛，向北一動不敢動，心裏都快熱化了。

“給你。”莫之寒把那根短短的頭發遞給向北，再看對方頭頂，再也沒有那一縷礙眼的白色了，莫之寒頓覺心情舒暢，渾身輕松，連帶周圍的世界都美好起來。

向北接過頭發，鬼使神差地說了個謝謝，頓了頓，又道：“我剛才說的……”

莫之寒擺了擺手，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淡淡笑道：“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不介意，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想了想，補充道，“但今後，還是希望貴公司能注意宣傳的方式方法，做得過了容易适得其反。”

向北忙點頭應了，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歉意愧疚沒有了，作為小粉絲見到偶像的激動之情便浮上來，他扯着嘴角，笑得燦爛而直接：“那我可以跟您要個簽名嗎？我也是您的粉絲。”

莫之寒欣然應允，從西裝口袋裏抽出一支鋼筆，朝向北伸出手：“簽哪裏？”

向北摸了摸，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紙片，他尴尬極了，情急之中，四下環顧，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茶幾上的紙巾盒，他從裏面抽了一張紙遞給莫之寒，硬着頭皮道：“不好意思，簽這裏行嗎？”

莫之寒接過紙巾，刷刷寫了幾個字，還給向北，向北手忙腳亂地接了，笑得像個收到心儀已久的禮物的孩子。

莫之寒索性又抽了幾張紙巾出來，一邊簽名一邊說：“我看你時不時搞微博評選送禮品？多簽幾張給你，你留着送粉絲吧？要嗎？”

向北受寵若驚，激動道：“簽多少我都想要，不過舍不得送別人的。我肯定自己好好留着。”

莫之寒簽了一摞，大手一揮遞給他：“随你。”

向北接過來，心情激蕩，遂得寸進尺：“那……我跟您合個照可以嗎？”

莫之寒猶豫了一下，他幾乎從不跟影迷粉絲單獨合影，不過今天看見小網紅，心情意外的好，他想合影就合吧。

向北的手機還頂着個碎裂的屏幕，最近一直忙，沒有時間去換，他掏出手機，生無可戀地看着碎成蜘蛛網的屏幕，心想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好不容易碰到男神，結果簽名沒有紙，要拍照還用着一個破手機。

莫之寒一眼掃過來看見他的手機屏幕，又少不得一陣百爪撓心，一根白頭發好辦，随手拔掉就是了，這屏幕碎了，他可沒本事現換一個。

“用我的拍吧，”莫之寒說，“你過來。”拜托你趕緊把碎屏手機收起來，不要在我眼前晃，這是要逼死強迫症啊。

向北聽話地站起來，半蹲在莫之寒面前，把頭擠進手機相框裏，莫之寒的頭在他斜後方，英俊的面孔上挂着标準程式化的微笑，向北則笑得沒心沒肺，呲着小白牙，連眼睛都要看不見了。莫之寒挑挑眉毛，點了一下屏幕，咔嚓一聲，兩個人的笑容定格在一起。

“微信給我，我傳給你。”莫之寒随口說，“不要把照片發上網，我一般不跟別人合照的，也不喜歡未經處理的照片随便發出去。”

向北趕緊點頭，他才不會讓別人看見他跟男神的合影呢。

兩個人交換微信發照片，頭挨得很近，向北簡直不敢相信，莫之寒居然跟他交換了私人聯系方式！

他的小心髒簡直像坐了個熱氣球，飄飄蕩蕩上了天，俯視着山河萬裏，盛世江山。

向北還沉浸在一片風光大好的心醉神迷之中，忽然傳來敲門聲。

莫之寒坐直身體，說了一聲：“請進。”

下一秒，袁坤碩大的頭探了進來，他的小眼睛睜到最大，在這兩個人臉上轉了轉，張口結舌道：“小北，你……你真的在這裏？！節目組叫現在集合呢！”

向北連忙起身，跟莫之寒點頭道別，匆匆跟袁坤出了門。

莫之寒注視向北離去的身影，不知怎麽又想到那個手機的碎屏，一陣焦躁，趕緊喝了點水壓壓驚。

向北走出門，才把莫之寒給他簽的第一張紙巾拿出來看，見上面規規整整寫着：

祝向北生活平安喜樂，事業蒸蒸日上。

莫之寒

20XX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