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自由鳥3
衛奕被困在了韓家, 被罰不許吃晚餐那天之後他本來做好了跟韓牧鬥争到底的準備, 可是韓牧好像消失了一樣，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
見不到韓牧，衛奕也失去了發脾氣的動力, 又恢複了自己讨人喜歡的自來熟模樣, 跟年過半百的男管家還有一衆傭人都混熟了，剪頭發那天明明摔了理發師帶來的一盒子理發工具, 可轉頭看見管家滿臉為難, 心裏産生一種欺負老人家的羞愧感覺, 索性一屁股坐下痛痛快快剪了個毛寸, 看起來清清爽爽的, 跟衛珊寄給韓牧的照片一模一樣。
所以等韓牧終于抽出時間回家, 看見衛奕恢複了高中生模樣在自己室內小籃球館裏打籃球時, 他的心情是相當不錯的。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衛奕拒絕跟他同桌吃飯之前。
衛奕抱着胳膊站在餐桌旁第無數次問韓牧:“我什麽時候能回家，我媽到底去哪了？”
管家給他把椅子拉開:“你先吃飯, 吃完了再問。”
衛奕瞥了眼椅子，沒有坐下的意思。
“你什麽時候離開韓家是我說了算，如果一直這麽沒禮貌……”韓牧還沒說完, 衛奕不耐煩的狠狠踹了一腳桌腿兒，轉身就上樓了。
“小孩子脾氣大，您別跟他較真兒。”管家看出韓牧生氣了，忙勸道。
韓牧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馬不敢再勸了。
沒想到衛奕到這兒沒幾天, 自己家的人都向着他說話了。韓牧沒回家的幾天看過管家錄的衛奕打籃球、逗狗的視頻, 他看起來開朗好動，舉手投足都是少年人的張揚。可他面對面見衛奕的這兩次，這個男孩兒給他留下的印象都是不怎麽好的，韓牧沒養過孩子，但他養過許多烈性犬……這個男孩只有見識過最兇殘的野狼才會明白自己的庇護有多重要，馴服一個人可比訓犬有意思多了。
“他平時也這樣發脾氣嗎？”
管家有些為難，又不知道怎麽委婉的告訴韓牧，衛奕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才這麽大脾氣。
“平時還好，今天可能是……可能是沒有他喜歡吃的東西。”
韓牧沒再多問:“不喜歡就不用吃了。”
“他正長身體呢，不吃晚飯……”管家的後半句話在韓牧的目光中丢失了。
……
衛奕從衛生間把自己藏着的煙找出來，一躍坐上洗手臺，動作娴熟點了火，抽了一口，然後微微仰着頭吐出一個煙圈，韓牧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衛奕擡頭的樣子，少年脖頸纖細，喉結微微顫動，眼睛半睜着，臉上又出現了韓牧在照片裏看到他吃蘋果的滿足表情。
這樣的表情如果出現在床上……
衛奕感覺到一束讓他渾身不自在的視線，他睜開眼睛發現韓牧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他盯着自己，目光冰冷，神情嚴肅。
不知道為什麽，衛奕心裏突然有些慌亂，這份慌亂讓他有些惱火，他從洗手臺上跳下來，故意朝着韓牧又抽了一口手裏的煙，挑釁一般。
韓牧看着他幼稚的舉動居然也不責怪他，反而問:“你想出去玩兒嗎？”
衛奕一愣，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韓牧半天“你不是不讓我出去嗎？”
“今晚特例，跟我走嗎？”
韓牧臉色柔和了些，讓衛奕一時竟有些心動。
“那……”
看他糾結，韓牧又開口道:“當然不能白帶你出去玩兒，在假期結束前把暑假作業完成，能做到嗎？”
衛奕自上高中以來就不知道作業為何物了，可在韓家憋了幾天，他略自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沒想到韓牧帶他來的居然是個公路摩托飙車比賽現場，衛奕也飚過車，可是用的是兄弟組裝的破摩托，今天第一次看到Aprilia和崎川出産的超級機車，心裏早就躍躍欲試，韓牧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笑着問他“想上場試試嗎？”
韓牧笑起來是很好看的，一掃之前的嚴肅，像個能縱容弟弟犯錯的好兄長，可衛奕看到他的笑容時心裏卻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這個笑容背後藏着着什麽可怕的東西。
可賽場上的那些摩托車遠遠吸引着他，讓他沒有餘力深究韓牧的笑容，他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盯着不遠處的摩托，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韓牧為他找了一輛摩托車，然後自己退到了場後，誰知道衛奕剛剛跨上摩托，準備試試性能的時候，警察居然來了，衛奕來不及做任何辯解就被從車上拽下來了，他掙紮不開一時沖動，反手就給了揪着自己的警察一拳，被幾個警官扭着胳膊塞進警車裏時，衛奕以為韓牧會出來阻止，可是他在紅藍雙色警燈的閃爍裏沒有找到韓牧的身影。
韓牧坐在車裏看着警車開走，對着身旁的警官說:“我弟弟剛從外面讀書回來，缺乏管教，這回我也不好意思求情了，給他找個小單間關上幾天，長長教訓也好。”
“未成年人聚衆飙車是該好好管教管教。”
……
衛奕不知道自己在那個逼仄的屋子裏待了多久，時間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他再次見到韓牧時居然覺得有點兒想哭，這回的事是他十七歲以來遭遇的最大災難，可是他媽媽沒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出現，韓牧冷冷的站在那裏，沒有安慰，也沒有擁抱。
衛奕突然深感孤獨。跟着韓牧回家時他在車裏忍不住又問:“我媽呢？”
韓牧轉過頭看他，發現少年神色恹恹，看起來無助又可憐，韓牧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耳垂，要是放在往常，衛奕早就破口大罵了，可在這種時候，一點點的溫暖他都不想拒絕。
“衛奕，以後沒有媽媽，只有我。”
衛奕像沒有聽到一樣固執的問:“我媽媽呢？”
“你只有我了……”
韓牧的手順着他的耳垂劃到他後頸的位置，衛奕不是一竅不通的乖孩子，他很快就明白了韓牧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可他沒掙紮，只是轉過頭用澄淨目光看着韓牧，對抗着對方的逼視。
韓牧終于把手放開閉目養神，這不過是第一步，他有很多耐心好好馴養這個少年。
衛奕心裏很清楚，剛才的對抗是自己輸了，韓牧那只手一定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顫抖。
假如衛奕不是十七歲，在韓牧暧昧的動作裏他一定會用拳頭為自己說話，可是現在這個少年只想回家，回自己真正的家。
……
這一次兩個人終于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了，衛奕看着自己面前的東西好半天沒有動，他在管家探究的目光中嘟囔了一句:“我想吃面。”
是大碗的拉面，切的很勻稱的火腿撒在碗沿周圍，煎的黃燦燦的雞蛋蓋在面上，衛奕吃面的時候才覺得身體又暖和回來了，他忘記了韓牧，也忘記了他的那些暧昧暗示，衛奕又成了那個幸福吃蘋果的少年，吃到滿意處，伸出小舌頭快速舔一下自己的虎牙，看起來滿足到不行。
韓牧一直看着衛奕吃完，又看着他上了樓，才一言不發的拿起自己的筷子，可半天也沒有動筷，管家試探性的問:“先生要不要吃一碗面？”
面端上來的時候，韓牧想起衛奕吃面的模樣，居然也覺得有了食欲。
……
衛奕不是被輕易打倒的人，他一覺睡醒，昨天的孤獨感消失的不見蹤影了，他這會兒回過神來，有些後悔昨天沒打韓牧幾拳。
說我媽不要我了，還敢摸老子耳朵，我操，你等着！
韓牧早上有很重要的會議，吩咐了管家看着衛奕，不許衛奕亂跑。
他穿好衣服，剛從門口出來，樓上突然一股液體潑下來，他身上穿的是倫敦薩維爾街定制的頂級西裝，被這一潑，徹底完蛋了。
是可樂，韓牧在傭人慌亂給他擦拭的時候擡頭一看，衛奕站在窗邊，手裏揚着空可樂瓶，又恢複了之前的嚣張模樣。
突然衛奕擡起手沖着他伸出了中指。
果然，馴服一個人比馴服動物有趣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