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寧還真沒想過他會為借用避毒衣而大出血。
但看蘇七這幅模樣，不下血本他是別想回去了：“你想要什麽？白銀？靈石？蘇家應該也不缺這些……”
蘇七嘴角抽搐，果然富家嫡系子弟不懂庶女的悲愁，這些她都挺缺的。
不過她目前最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需要借你的關系，讓我去劍室調把趁手的兵器。或者——”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他的折扇上，“你直接送我一樣法器也行。”
“……獅子大開口。”
“那又怎樣，你給還是不給？”蘇七叉腰道。
她是個很能順杆兒爬的人，該低調時查無此人，該嚣張的時候，就愛張牙舞爪。
陸寧的軟肋被她掐死，無奈之下只能答應她：“我去找人疏通關系，讓你随下一批內門弟子一起去劍室挑劍。不過……你能不能被劍選中，就不關我事了。”
這下蘇七心滿意足：“成交。”
既可以順理成章地去危月島采藥，又能在上島前挑把趁手兵器再走，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缥缈宗的劍室并非小小一間封閉內室，而是主峰上一處由奇石合抱的開闊場地，這裏寸草不生，只有一排排形狀各異的劍，橫七豎八地插在石縫中。
每個內門弟子都有一把專屬配劍，在外門弟子考入內門的那天，白總管會領着他們來這裏認劍。
外門弟子是沒機會去劍室取劍的，倒也不是缥缈宗摳門，而是外門弟子在修煉資質和修為上，比不過內門弟子，而劍室裏的劍在千年的蘊養下都生出了劍靈，一個個都極具個性，根本瞧不上那些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
缥缈宗裏，也不是沒有關系過硬的外門弟子強行買通人手，去劍室取劍的先例，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外門弟子成功取到。
很快，就到了陸寧安排的日子。
弟子剛剛進入內門，所參與的擇劍儀式，會有許多師兄師姐前來參觀祝賀，而蘇七此時正在陸寧師兄的安排下，名不正言不順地插進內門弟子的隊伍中，一身不惹眼的灰袍，也在一隊身穿白衣的弟子中顯得異常突兀。
劍室外圍的師兄師姐站在層層岩石階梯之上，看見她站在隊伍裏，少不得有些非議。
“蘇七還真敢來劍室？也不怕丢蘇家的臉？”
“我本來以為她就是單純的不上進，沒想到她還沒自知之明。”
“不會在劍室蹲一天，再灰溜溜地跑出來吧？”
“別說了，腦子裏有畫面了，已經開始笑了哈哈哈哈哈！”
“很精彩，沒白來。”
蘇七眼觀鼻鼻觀心，身形紋絲不動，對一束束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視若無睹。
今天來的人比往日還多，恐怕其中有蘇織錦煽動，來看她熱鬧的。
劍室擇劍是雙向的，既是人識劍，也是劍識人，三分看機緣，七分看實力，總而言之，據缥缈宗多年以來的經驗，連內門弟子考核都失敗的人，是沒有機會得到靈劍認可的。
她也有些忐忑，畢竟她确實考核失敗了二十三次，已經被打擊得有點心理陰影了。
在以前，來劍室擇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現在她吞了那麽多丹，體質已有改善，即便面前只有一絲希望，她也會努力抓住。修仙這種事，任何機緣都是不等人的，即便可能會空手而歸，她也一定要去試試。
外門弟子列隊中，蘇七排在第五位，剛好在中間，其餘人步入劍室後便四散開來，閉目感應各種劍的嗡鳴振動，尋找中意的那把劍，而她腳步頓了頓，站在了原地。
石階上的師兄師姐了然：“蘇七傻了？”
“她才煉氣，說難聽點，還沒入得了修仙的門檻，壓根感應不到劍靈的存在，只能擱那發呆。”
“笑死了，還沒學會跑就想飛呢。”
而事實上，蘇七确實呆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修魂大法的緣故，她在步入劍室的瞬間，鋪天蓋地的劍之嗡鳴傳入腦海，與靈魂共振。
不同的劍擁有不同的頻段，根據振動，她甚至能閉着眼睛判斷它的遠近，能聽到它們交談的聲音。
恐怖，太恐怖了。
正常情況下，每個修士只能聽到一把劍的聲音，只随着境界增長，才能擁有屬于自己的第二把劍。
她從未在認劍的弟子中聽到如此詭異的說法，一個不到金丹期的修士，竟能同時感應到上千把劍的劍靈？
她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随手摸上一把普通的長劍。
“流氓！”長劍劍靈尖叫一聲，似乎想躲她的手。
蘇七悻悻收手，看來她能感應劍還不夠，還得讓劍認可她才行。
可惜的是，一路走來，這裏的劍都不怎麽歡迎她。
“靠，這批弟子裏最弱的一個。”劍靈見她過來，竊竊私語地八卦。
“她看過來了，她不會是在看花容月貌的我吧？不要啊——我的夢想，我光明的前途，要破滅了啊啊啊啊！！”有劍靈開始嫌棄。
甚至還有劍靈見她走來，生怕被她看上，奮不顧身投入別的內門弟子懷裏的。
劍靈會慎重選擇其跟随一生的主人，蘇七也能理解。她手上帶着匿影戒指，這枚神器甚至能對災厭隐藏她的氣息，想必劍靈也無法感受她的真正修為，把她當成凡人。
她對擇劍也很慎重，哪位弟子不想挑把上好的武器出去呢？
已經有幾個弟子很快就完成了滴血擇劍的儀式，抱着他們滿意的靈劍走出，迎接師兄師姐的祝賀。
蘇七聽着劍靈的心聲入神，逛了一圈都沒找到不嫌棄她的劍，無奈之下只能使出下策，想辦法在這裏挑一把最好的劍，就算它再怎麽嫌棄，她強行滴血，它總該認主吧？
她閉目聆聽，分析着劍的嗡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中發現了一道最熟悉的，仿若在靈魂之中響起的聲音，這種振動與她心跳十分契合，似乎冥冥之中在哪裏見過類似的現象。
蘇七歪頭。
這熟悉的感覺……
是軒轅劍？
還記得她穿到災厭的身體時，曾強行拔出一柄桀骜不馴的長劍，那把劍在她手中的振動頻率與之十分相似。
她有點好奇，缥缈宗不該藏有這種神劍，但振動的源頭十有八九是劍室裏最好的東西。
她閉着眼睛一步步向它走去，外界的其他一切雜音被自動摒棄，直到她觸到了劍身的鏽鐵。
“就是你了。”她非常有把握地睜開眼。
睜眼的瞬間，偌大的劍室只剩她一人，頭頂的天空也在不知覺間變成了黑夜，原來她閉目感受劍靈，竟已用了一天之久？
外圍層層石階上的人不減反增，除了一些臉生的師兄師姐，張迎玉、洛不凡、陸寧和蘇織錦都到場了。
這還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她面前的東西。
它甚至都不是一把鏽劍，而是一根随意棄在角落、通身赤紅的鏽棍，棍上無半分仙靈之氣，看上去就像是其他師兄不小心遺落在這裏的。
蘇七也有點懵，她确實感受到了這玩意兒的嗡鳴，它給她的感受甚至和軒轅劍有相通之處，就算不是什麽神劍，也不該是根鐵棍兒吧？？
見她摸了半天摸到根棍子，張迎玉笑得直拍大腿：“絕，太絕了！我還道她閉着眼睛摸索半天，是有什麽說法呢！”
蘇織錦用帕子捂住臉，搖頭嘆氣：“剛才天地異象一出，衆弟子還以為劍室有神器擇主，跑來這裏觀看，沒想到……異象應該不是由這裏引動的。”
陸寧盯了那根棍子良久，也沒看出什麽門道來，他只淡笑不語，思索着蘇七的用意。
站在劍室門口的白總管打着哈欠，他早就想下班，奈何有個挑不出劍來的蘇七死活不肯走，害他幹等了好久。
洛不凡怕蘇織錦丢面子，冷冷抱臂，傳音給蘇七：“少掙紮了，早點認清現實吧你，別在這浪費白總管的時間。”
蘇七聞言低頭，把赤紅的鐵棍撿起，強行滴了一顆血珠子在上面。
一開始，鐵棍在她手中劇顫，似乎十分不願認她為主，可在她的血滴落時，它又突然平靜下來。
層層鐵鏽在血液的浸染下剝落，鐵棍認主時，蘇七挪動了一下指關節，發現棍身上竟有“赤霄”的刻字。
暗紅光芒自棍身發出，照亮了整個劍室。
陸寧手裏的折扇“啪”地掉落在地。
蘇織錦檀口微張，不自覺将帕子捏碎。
打着哈欠的白總管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瞪大眼眸指着那根平平無奇的鐵棍：“神、神劍——”
傳聞只有非常厲害的劍，才會在擇主時發出肉眼可見的光芒。
他揉了揉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一些，就見蘇七慢條斯理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布條，一圈圈将這根鐵棍包起，塞進了背後的布包。
這是她的東西了，就沒必要再拿出來展覽。
蘇七明目張膽、理直氣壯地背着布包走出劍室，對白總管一揖後，不顧滿堂的嘩然，自顧自大搖大擺地往清虛長老的竹苑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