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次一廂情願，一次刻骨銘心，一次念念不忘，就夠了。◎
“啪嗒。”有大顆的雨滴突然砸到窗戶上。
寂墨的心跳跟着“噗通。”了一聲,重重地砸在耳膜。
嗯，想你了。
她在內心回答。
窗外的雨大顆而稀疏，看來是一場暴雨的前奏。
寂墨吸了口涼氣,關上窗戶,這才不緊不慢道,“想多了。”
“哦。”對面的女人拖長了尾音。
又是試探嗎？
盛閑期，你是有多害怕我喜歡上你？
還是，只是閑來無事的一個玩笑？
寂墨不知道，也不敢深想,或者說她有點兒抗拒深想。
一次一廂情願,一次刻骨銘心,一次念念不忘,就夠了。
重蹈覆轍太可怕了,她承受不起。
維持現狀,混沌了點兒,但，挺好的。
盛閑期的行程忙碌,時常到處飛,就算難得在梨城呆幾天,也基本難抽出空跑去研飛。
寂墨倒是比之從前多了點空閑,她會在盛閑期每回回來時，去接她。
日子一天天遛得很快。
她們在時間間隙裏一起吃飯，一起喝酒,一起接吻。
沒人去定義，這樣究竟算什麽。
盛閑期出差的時候,幾乎每晚都會和寂墨通電話,沒有什麽暧昧的信息,兩人只是聊聊生活裏的趣事，更多時候是盛閑期單方面的吐槽。
“你最近會不會接的單子太多了？”寂墨是有些心疼的，前幾天一起吃飯，她看見盛閑期又瘦了，但說出話來還是溫涼的語調，不冷不熱，“大老板還要沖業績嗎？”
“昂。”盛閑期懶散地癱在酒店的床上，外衣也沒脫，長卷發散落鋪在白色的被子，她嗓音也懶懶的，“也不是。”
她哪需要沖業績？
“就單純人家錢出的多，我自然接咯。”
反正也沒什麽別的事。
“也不是什麽散單子。”盛閑期翻了個身，又打了個呵欠，“都是名人，什麽總裁和女明星啦，豪門太子和公主啦，就那些聯姻的戲碼。”
寂墨輕輕嘟囔，不平道，“真是大材小用。”
盛閑期就在那頭懶懶地笑。
“寂墨。”
“嗯？”
“那些狗血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盛閑期來了興致，跟寂墨分享八卦。
“唔。”寂墨眼睛瞥向床頭櫃上的小鬧鐘，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她的作息不出意外還是很标準的，這個點該睡了。
寂墨目光移到天花板，調整了個更舒服的躺姿，“随便啊。”
“那個壘歐電子的總裁，業界尊稱少年天才那位，我是不知道他在自己行業內是不是确實很厲害啦，但是他寵妻方面是真的很6，那位女明星要公關，拉着他秀恩愛，他配合得不行，誰都知道他自從公開女友就股票下跌，秀一次恩愛跌一次。”
寂墨輕笑了聲，“有才自負。”
“那是相當自負。”盛閑期吐槽，“拜托，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要不是給的錢多，我簡直想把相機砸他臉上。”
“但是确實是模範老公啊。”寂墨點評。
“你羨慕啦？”盛閑期不鹹不淡地突然問。
寂墨心底一個“咯噔。”
“嗯哼。”寂墨安靜了幾秒，随意的語氣，“做一個被疼愛的女生當然很令人羨慕啊。”
“呃。”盛閑期語氣不善，有點兒賭氣的意思，“那還有豪門太子和公主呢，太子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都不避諱的，跟正牌未婚妻拍完趕場哄小情人，我恨不得把自己眼睛和記憶抽出來扔掉。”
寂墨沒見識過那個層面的人和事，但多少聽說過，是夠狗血，沒想到現實中也真跟傳聞和電視沒兩樣。
生物鐘作祟，盛閑期的故事更助眠，寂墨開始眼皮打顫。
“反正男人這個東西，就跟賭博似的，他們最會做戲了，誰知道真心假意啊。”盛閑期下結論，“所以，你別羨慕。”
“嗯。”寂墨困頓着無意識答應。
但是，盛閑期怎麽好像在故意貶低男生呢？
情緒還挺明顯的。
怕她戀愛腦被渣男欺負？
寂墨最後一根清明的神經運作，她入睡前好笑地哼出聲，“你擔心什麽，我又不喜歡男生的。”
“唔，也是。”
盛閑期松了口氣的樣子，寂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困聽錯了。
見不到面的日子裏，晚間八卦和狗血故事似乎成了固定節目。
今天盛閑期電話打的比較晚，“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吹，先包上，我躺一會。”
寂墨皺眉，納悶地問，“你濕着頭發躺床上？”
“嗯。”盛閑期恹恹的，“我休息會兒再吹。”
寂墨不好催人，但記挂着事兒，沒聊多久就說要睡了，又提醒了盛閑期一句，“你記得吹頭發了。”
“嗯。”盛閑期聲音昏昏欲睡。
結果第二天，盛閑期再跟她通電話，“頭疼，昨晚太困就沒吹頭發睡着了。”
寂墨：“......”
“懶死你算了。”寂墨沒好氣。
“喂！”盛閑期倦怠一掃而空，卯起勁兒來吐槽，“你有沒有人性啊？”
本來就是你自己作的啊。
寂墨腦子裏吐槽，“我要有什麽人性？”
“比如安慰我。”盛閑期舉例，“比如跟我說有機會幫我吹頭發。”
“......”
寂墨嗤笑一聲，“嗯，你想着吧。”
“切！”盛閑期禦姐範兒又上來了，鄙夷的語調拿捏很足。
再一次見到盛閑期，是一個午後。
寂墨在反複演練一份新的課件，只心裏默默念着，時不時瞄一眼時間，做調整，又加入或者删減內容。
盛閑期沒有跟她打招呼，手裏拎着一杯咖啡一杯奶茶晃進了辦公室。
“噔。”地一聲，紙杯擱到桌上，寂墨才擡頭。
入眼是一只修長白嫩的手連着手腕，小臂隐入淺黃格的西裝外套，在往上是散落着微長卷發，眉眼精致明豔的盛閑期。
女人從着裝到妝容都完美，卻看起來依然風塵仆仆。
她自覺抽了張旁邊的椅子坐下，長腿交疊，佝偻了點兒背，點了下桌上的奶茶，“你的。”
寂墨看了眼，奶茶還是抹茶口味的，又看向盛閑期手裏捧着的，紙杯印着“等你”的字樣，這女人自己喝的竟然是咖啡。
“累了嗎？”寂墨垂眸，斂去眼底壓不下的心疼，語調稀松平常，一如老友間的随意閑聊。
“嗯。”盛閑期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整個人帶着倦意，“剛回梨城，前幾天沒有一天睡夠5小時。”
那你不回去睡覺，跑來研飛幹嘛？
寂墨還是不忍說出這樣刻薄的話。
她看着盛閑期的眉眼，禁不住伸手撫上女人眼下的烏青，盛閑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有點兒懵懂，“怎麽了？”
周遭的空氣一秒流動，辦公室內的人聲，屋外走廊裏學生的嬉笑聲步伐聲瞬間湧入耳朵。
寂墨回神，後知後覺，她收回手，好像被火灼了。
“沒什麽，你黑眼圈有點兒重。”
“嗚。”盛閑期聞言哀鳴，“我要回去補覺了。”
大小姐你又不缺錢，就不能休息一陣嗎？
寂墨很想問一句，但似乎有些越界，她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第二天盛閑期來找她約飯的時候，寂墨帶了一個紙袋過去。
“送你。”寂墨和盛閑期是相對而坐的，她把紙袋從桌上推過去。
“這什麽？”盛閑期邊問邊好奇地拆開了。
一包蒸汽眼罩，平平無奇，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
盛閑期見了眉開眼笑，“你怕我睡不好啊？”她拿着包裝翻來覆去，愛不釋手，“我其實真困了挨床就睡的。”
菜還沒上，服務員先上來倒了兩杯茶。
寂墨端起茶杯，小口抿着，忍不住跟着笑。
盛閑期的笑容是真的很有感染力，平時會有個小梨渦在左頰，禦姐風裏顯出一分難得的可愛，可此刻，不是平時那種帶着風度禮儀的笑，很自然，露出牙來。
這女人的牙又整齊又白，簡直可以代言牙膏廣告。
“你考慮改行去做牙模嗎？”寂墨冷不丁開玩笑。
“啊？”盛閑期明顯沒反應過來。
寂墨低頭輕笑了聲，“沒什麽。”
大小姐跟個小孩子似的，一個小玩意兒就能那麽開心。
有一個詞怎麽說的來着？
明眸皓齒，大概說的就是盛閑期了。
吃飯到尾聲，盛閑期又開始打呵欠。
寂墨安靜喝酸奶，這次還是沒忍住，“你要不休息一陣吧。”
“嗯？”盛閑期挑眉，“哦，你說工作啊？”
“嗯，身體重要。”
“安啦，我一直信奉做的時候就拼命，做完了就玩到拼命，痛快！”
寂墨抿唇。
這确實是盛閑期很濃重鮮明的個人性格色彩，這個人一直以來就是很熱烈的。
“不過，我是打算停一陣啦。”
寂墨疑惑地看過去，“為什麽？”
“最近消耗太大，全是輸出，我要輸入了，補充下能量，不然出圖也會影響質量的。”盛閑期單手半握拳，撐在側臉，懶洋洋地說，“不想幹活了，我要玩。”
前一句還挺像那麽回事，後一句就露出本來面目。
寂墨忍不住笑，“嗯，去玩吧。”
痛痛快快地玩，大小姐就該是這樣快意人生的，就該是潇灑肆意，豐富多彩的。
她喜歡盛閑期開心明媚的樣子。
“嗯，我想想看。”盛閑期鹿眼光彩熠熠，“我要去聽演唱會，太想聽現場了，要歡呼尖叫，然後在瘋完之後再去小酒館喝酒，嗨到爽，等着第二天徹底失聲！”
寂墨心髒的某根弦被撥動了一下。
她也是喜歡聽現場的，也喜歡夜深人靜喝酒，但是是自己一個人，确實很爽，那種不為人知地放縱，心底最深的小獸可以出來自由奔跑。
不過，她不想第二天失聲，不想影響正常生活。
她和盛閑期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盛閑期卻問她，“你跟我一起去嗎？”
寂墨愣了一秒。
她下意識就要答應，可是她不大習慣，如果還有別人呢？
那不答應？
如果真有別人，她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心底酸酸的。
別人陪着盛閑期玩，陪着盛閑期歡呼，陪着盛閑期笑，陪着盛閑期喝酒。
如果喝了酒後，她們會不會也像她和盛閑期那樣，自然而然地接吻？
盛閑期這樣的性格，是不可能一個人去玩的，她喜歡熱鬧。
“你陪我去的話，就我們兩個人。”盛閑期歪頭，再次邀請。
寂墨看向那雙頂漂亮的鹿眼，亮到她心慌，她錯開視線，“需要多長時間？老周不一定能答應我的。”
“呵。”盛閑期笑，不知是笑她故作姿态，答應了還要這麽說一句，還是笑別的什麽。
“我去跟老周談，他肯定答應。”
最後，盛閑期這麽信誓旦旦地說。
寂墨很快就把這事忘到了腦後，當時說的激動，但其實就是話趕話，哪有這麽草率地約着出去玩的。
兩天後，寂墨卻被周钰叫進了辦公室。
盛閑期正坐在會客沙發捧着一杯冰淇淋吃，看到她沖她wink了一下。
？
寂墨摸不着頭腦，但是這女人搞什麽，現在還是春天，大家都在穿外套，吃什麽冰淇淋啊？
“小寂。”周钰喊了寂墨一聲，“聽說你要和盛小姐出去旅行？”
“嗯？”寂墨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嗯。”
盛閑期還真找周钰商量這事了？
“三天的話，寂老師這邊需要調課的啊。”周钰半笑半為難。
盛閑期又挖了一勺冰淇淋，凍得她哈冷氣，“那行不行？”
“行啊。”周钰直笑，“調下課換盛小姐的一套宣傳畫，我賺了啊。”
“不過。”周钰話鋒一轉。
盛閑期挑眉，“？”
周钰樂呵呵，“在這之前我上回跟你提過的我們研飛和斓遇墨的聯誼，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
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盛閑期比了個“OK”的手勢，“就後天晚上，怎麽樣？”
“行！”周钰點頭。
出了周钰辦公室，寂墨還有種沒從夢裏醒過來的感覺。
她怔怔看向身邊的盛閑期，“旅行？”
她們之前說也只是說聽歌演唱會而已，加上來回路程時間，一個下午加一個上午就夠了。
“嗯哼。”盛閑期最後一點兒冰淇淋吃完，把紙杯丢進走廊的垃圾桶，微垂了點兒眸，看向寂墨，“我說了要輸入補充能量咯。”
“嗯？”
盛閑期解釋，“采風。”
是了，她們這種職業動不動就會出去采風，順道就等于旅游了。
可是對寂墨來說還是有點兒不大适應，她向來規規矩矩的。
這算什麽？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哪是采風，根本是有夠瘋吧
盛閑期不知是不是對冰淇淋意猶未盡，又舔了舔唇，紅唇沾着點兒冰淇淋的奶油，濕漉漉的，厚薄得宜，就很好親來着。
過分的是，盛閑期舔完唇，沖着寂墨又笑了，笑出好看的小梨渦。
寂墨胸腔裏的那顆心髒跳動陡然開始加速，噗通噗通。
真見鬼，寂墨對這場旅行生出無限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