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月衣服脫到一半,聽見浴室門被拍響。循聲望去,一只貓影被燈光映在門上。
它背後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糯米卷似的小前爪輕輕地扣着門,卻又怕叩門聲太小,秦月聽不到,所以同時還“喵喵喵”地呼喚着她。
秦月無奈地又把衣服套回去。不過褲子浸在水池裏,濕噠噠的沒法穿了。
那就幹脆不穿,反正上衣夠寬松夠長,再說這是在家裏,窗簾都拉着,沒什麽好忌諱的。
鳕魚餅在門外等得不耐煩了,嗷嗚嗷嗚地開始撒起嬌來。
秦月掬起一捧水把泡沫一沖,随意抹了把臉。祖宗欸,真是無法無天了!
“你是不是粘人精,我洗個澡的功夫也要跟進來?”
“喵喵喵!”面對秦月的質問,鳕魚餅表示完全沒在怕的,立刻隔門對剛!
你有本事洗獨澡,你有本事開門吶!
門被打開,鳕魚餅撒着歡兒蹿了進去,然後轉身把門一推,“啪嗒”一下又關上了。
鳕魚餅邪魅一笑,呵,任你叫破喉嚨也沒用!
內心戲可以說是非常足了!
秦月看着鳕魚餅兩只小爪子捧着腦袋,背對着自己縮在門邊一抖一抖,不知道在抖什麽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奇怪,便問它:“不是吵着鬧着要洗澡?那就過來啊。”
本來貓咪不能經常洗澡,可鳕魚餅不僅飲食上異于常貓,還特別愛幹淨,逮着機會就要洗白白。
秦月一開始很擔心它。一般貓咪都是幾個月才洗一次澡,可鳕魚餅偏不,但凡秦月要洗澡,它便也要跟進來。秦月真害怕這樣頻繁的清潔以後會影響它的健康。
可是事實證明,鳕魚餅不是一般的貓咪。它每天最開心最活躍的時候就是洗完澡把自己甩幹了,渾身清清爽爽,簡直要飛起來的節奏。
鳕魚餅的小怪癖可以說是非常多了。不吃貓糧愛吃熟食這個就算了,完全拗不過它。鳕魚餅不像別的貓,它從不用自己的唾液舔身上,要是在哪兒見到老鼠了,人家老鼠還沒動靜呢,它先跑個五百米開外。
鳕魚餅聽見秦月的話,擡爪揉了揉自己的臉,一根一根把胡須捋順。作為一只喵,胡須是門面,必須整整齊齊根根分明!
它擺出一副大爺做派,踩着貓步往沖澡隔間走去。
秦月簡直哭笑不得,這都打哪兒來的小妖精!
“喵--”推拉玻璃門後,伸出一只雪白雪白的小腦袋來,一雙金燦燦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秦月。
鳕魚餅擡起爪子,本想擺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人姿勢,無奈爪子舉起來還沒臉一半兒大,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成撩胡須。
本喵就是撩胡須那也必須是風情萬種!
秦月疑惑地看着鳕魚餅。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竟然會覺得這麽單純可愛的貓咪剛才仿佛在試圖……引誘自己?
她猛地搖搖頭,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抛在後頭,然後在心裏默默檢讨今天宛如失了智的自己。
秦月,你瘋了嗎?它只是一只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貓咪啊!
“喵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鳕魚餅深情地向秦月發送了共浴邀請。
來呀,快活呀!
為了配合許善軒和秋曦的檔期,今天馬不停蹄地趕着錄制了兩場,這連軸轉的工作量就是壯士也扛不住。秦月是真的累了,只想趕緊洗白白然後倒頭就睡。
她走進隔間,打開花灑。
鳕魚餅有自己的洗澡盆,秦月試好水溫後,幫鳕魚餅戴上頭套,然後将它放了進去。
現代有一個好,那就是衣服款式多種多樣。膩了貼身的旗袍,秦月現在特別喜歡寬大的T恤和闊腿褲,不僅穿着舒服,脫起來也方便。
“啪!”她反手将脫下來的衣服往外面水池裏一扔,解了發繩就開始沖澡了。
鳕魚餅原本站立着的四肢一下就軟了。它整個身子趴在澡盆裏,可腦袋依然堅持着挂在盆沿兒上,雙眼瞪直,嘴巴微張。
上天給了它金色的眼睛,那當然是用來看秦月的啦!
真·兩眼冒金光。
大概是鳕魚餅的視線太過矚目,秦月也注意到了它在盯着自己猛瞧。她正在抹沐浴露,水流淌在身上的感覺無比惬意。她低頭笑着對它說:”現在洗澡好方便啊,等會兒只要吹個頭發就可以睡覺去了。”
“喵喵喵!”是呀,真方便。鳕魚餅心想。等會兒就可以抱着香噴噴的月牙兒睡覺了。
啊,好興奮啊!
“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也想用沐浴露?”秦月其實已經洗幹淨了,但是花灑沖得身上太舒服,她一時竟舍不得出去,便索性奢侈一回,多呆一會兒。
“喵哼。”誰稀罕你的沐浴露,我要的是本喵的女人!
秦月逗了一會兒貓,便關了水。洗完澡渾身舒坦極了,她頭發一甩,抻了個懶腰,然後去浴室架子上拿浴巾。
如果貓咪也會流鼻血,那它估計已經休克了。
鳕魚餅藏在水裏的爪子狠狠地握着,強硬地把積在嗓子眼兒裏地尖叫聲壓下去。
秦月還不太熟悉現代洗浴裝備,浴巾被她胡亂披在身上,一不留神就掉了下去。
掉了下去……
“喵嗷——”
噢,該死的,她竟搶先一步把本喵撩得喵喵叫了!
秦月趕緊把浴巾撿起來,輕輕拍着自己的腦門:“被水汽蒸得手都不聽使喚了。”
“喵嗚。”它的腦子也不聽使喚了。嗚嗚嗚,怎麽辦,一直在循環播放小電影兒!
秦月穿戴整齊了,鳕魚餅還泡在澡盆裏,口水垂到地板瓷磚上拉成了一道細細的銀絲。它雙眼放空,仿佛已經看透了人生。
哦不,應該說是看透了人身。
秦月把它撈出來,歪着頭和這個小家夥對視着:“泡傻啦?”
鳕魚餅愣愣地看着她。
秦月也看着它。
小小一團,像雪球兒似的泡在澡盆裏,一圈一圈又細又嫩地毛貼在身上。天生的富貴相,不知誰慣出來的富貴命,整個身子懶懶地攤開趴在盆子裏,只露出一個腦袋。明明腦袋上戴着的蝴蝶結頭套萌到心肝兒顫,它卻偏偏擺着一副霸道喵總的臭臉。
鳕魚餅的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注意力全在秦月身上。她剛洗完澡,臉頰上飄着兩朵紅雲。寬松的睡袍只在腰間随意一紮,她此時蹲下.身給它擦幹身子,于是鳕魚餅腦袋一擡,唔,這裏風景獨好。
水汽缭繞的浴室,似乎有無數個粉紅色的泡泡從各個角落裏跑出來,飄飄蕩蕩,膨脹着吸走鼻尖的空氣,于是一窒;又突然破裂開來,新鮮空氣逸出,意識得以歸魂。
氣氛有些微妙。有些難以察覺的暧昧在這一呼一吸間飄進了心底,絲絲入扣。
窗外有蟬鳴,鳕魚餅把耳朵貼在腦袋上,又往秦月懷裏縮了縮。秦月拿起它的爪子親了親,鼻尖流轉着沐浴露的芬芳,也不知是誰身上的。
“我想去。”秦月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不知是說給鳕魚餅的悄悄話,還是自言自語。“嗯,我明天就和他們聯系。”
“喵。”鳕魚餅懶懶應道。
去吧,天塌下來有我罩着。
月華如水。光浮冰繭。
美麗的夜,美麗的夢。
秦月連續做了三套形體訓練。她出了一身的汗,今天的量已經夠了,但她拿起濕毛巾擦擦脖子,仍舊沒有離開陽臺,一副還想繼續下去的模樣。
鳕魚餅在太陽普照的被窩中悠悠轉醒,看到陽臺上踢腿下腰的秦月,懶懶踱步過去。
不用猜也知道,她又跟自己擰巴上了。
秦月見到鳕魚餅,一下子有了寄托,她快步走到它旁邊:“早上好。”
“喵。”是挺早。
秦月索性也坐在地上,手按在胸前順氣兒,低着頭像是自言自語般:“明明昨晚已經決定好了的,怎麽現在又猶豫起來了呢?”
鳕魚餅突然轉身就跑,秦月跟着它回頭,卻見它一路跑進客廳,叼起茶幾上的手機跑回來,放到她腿上。
“喵嘤!”這麽一件小事有什麽好猶豫的,快去打電話!
鳕魚餅的舉動瞬間終結了秦月一早上的糾結。有這個小福星在,她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秦月拆下手機殼,那張名片就被她夾在殼子裏。輸進號碼,反複檢查三遍,她終于按下了撥打鍵。
電話鈴響了兩聲,對方很快接通,一道溫厚的男聲從聽筒傳來:“您好,謝元儀工作室。”
對話真正開始,秦月反而沒有剛才的緊張了。她禮貌回應道:“您好,我是秦月,昨天參加《演員之路》的錄制,有幸和謝元儀老師聊了會兒天。”
一切都順利無比。
秦月挂了電話,仍然不敢相信剛才所聽到的即将在當下和不遠的将來真真切切地發生。
她不是茫茫大海的一粟,她不甘命運由天的人生,她不願重活一回卻庸碌無為。
出發,現在就出發。勇敢地出門去,踏上那條陌生而熟悉的征途。前世種種,塵歸舊夢,一切都從頭再來,她依然是當年那個不畏不懈的秦月。
秦月抱起鳕魚餅猛親一口:“鳕魚餅,我要出門了!”
“喵嗚。”好啦好啦你棒棒。
秦月跑進卧室,換下寬松得有些過了頭的T恤大褲衩,拿出昨晚就準備好的衣服穿上。人靠衣裝這句話果然沒有錯,她一走出來,鳕魚餅立刻發出了驚豔的聲音:“喵喵。”
蒼天吶,她穿起西裝裙來怎麽這麽好看!
鳕魚餅默默記下小本本。它被秦月搶先搞得喵喵叫了兩回,以後要搞回來,還要翻倍,至少四回。
貓掌櫃鳕魚餅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可以說是非常響叮當了!
秦月一忙活起來就走路帶風,挎包穿鞋出門,整套流程一氣呵成。臨出門,她不舍地抱着鳕魚餅親了又親:“等我回來。要是無聊了就去樓下溜達溜達,但是不要跑遠。”
想了想,她還是不放心,又道:“算了,最好還是家裏呆着吧,這裏治安不太好,你出去了我不放心。”
鳕魚餅窩在她懷裏,被她這麽又親又抱的,尤其還一副含情脈脈依依不舍的煽情語調和自己說話,耳根子都要酥炸了。它撲騰着小爪子作勢要趕秦月快點走,可兩條腿卻依然抱着她不願她離開。
最終秦月還是奔赴面試去了。門一鎖上,鳕魚餅聽見秦月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立刻沖到客廳把所有窗簾都拉上,然後往沙發上一蹦——
那團小毛球在空中劃成一道白光,又迅速擴大,伸展成人形,最終“咚”地落在沙發上,竟是一名年輕女子。
薛語冰懶懶地癱在沙發上,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翻到十幾個未接來電,撥了回去。
“《朝九晚五》的搭檔可以找謝元儀工作室,看看那邊有沒有合适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