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一白花費了兩秒才搞清楚鄭清源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感到莫名其妙，擡眼看向鄭清源。

電梯裏很安靜，在狹小的空間中，他被鄭清源推在牆壁，圈在懷裏。他們兩人挨得太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江一白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他看着鄭清源，而鄭清源也垂眸看他。

暧昧一點點爬升，随着吐出的濕熱呼吸漸漸擴散到整個空間裏。

應該是上一個搭電梯小孩手裏拿着的棉花糖融化了，空氣也變得黏稠，聞着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甜。

心是最容易受到欺騙的東西，只要身處稍稍浪漫一點的環境中，它就會自動接收關于愛意的訊號。

明知空氣中流動的暧昧氛圍只是一場騙局，但還是忍不住陷入；明知道眼前這個人只是拿他取樂，但還是會想，他可能會有兩分真心。

鄭清源吻了下來。

江一白沒有閉眼睛，他看着鄭清源的臉在自己面前逐步放大，溫軟的唇貼在他的唇上。

他眨眼，睫毛刷過鄭清源的臉，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癢。

水光上覆上另一層水光，嘴角剛被年奕骁咬出來的傷如今又被另一個人細心舔舐。

江一白的腦子暈暈乎乎的，他無意識地仰頭，順從地接受鄭清源給予他的這個吻。

他張開了嘴，原本淺嘗辄止還算清純的吻立馬加深。唇齒交纏，發出極輕微的啧啧水聲，密閉的空間則将這水聲放大，傳到耳邊，顯得格外淫 靡。

江一白的心跳得很快。

可能因為他和鄭清源太熟太了解，同鄭清源接吻，讓他有一種背德亂倫的錯覺。這種錯覺帶給他的心靈上的震顫比他第一次同年奕骁接吻時還要激烈。

酥麻的電流從心髒出發，蔓延至四肢百骸。江一白的身子酥軟，他揪住鄭清源的外套，就像落水者揪住岸邊的枯草。他整個後背都貼在電梯冰冷的牆壁上。背是冷的，可他的唇是熱的，臉是熱的，呼吸也是熱的。

江一白的睫毛顫了顫，他緩緩閉上了眼。

江一白沒有道德喜歡浪漫，前一分鐘明明才和另一個少年吻別，後一分鐘就可以在電梯裏同鄰家哥哥接吻。

鄭清源的吻技很好，不是林啓風那般溫柔，小心翼翼，也不是年奕骁那樣急切，熱情激烈。他吻得很輕柔，傾注了十二分的小心，像是在吻一顆絕世珠寶，同時又夾雜着情欲，那樣的纏綿。

江一白要被他吻化了，化成一灘糖水，再被他一口一口的吃進去。

心先被暧昧的氛圍欺騙，然後又被輕柔的吻欺騙，恍惚江一白腦中突然閃現了一個想法——或許鄭清源喜歡他。

電梯動了，門邊那一側的按鈕突然亮了一顆，是一樓有人按了上行。

剛剛電梯上行時江一白只覺得時間緩慢，而如今電梯下行，時間卻像是按下了加速鍵。

“叮”，電梯到站，金屬門緩緩打開，門外站着一位大媽，她看到電梯裏的這兩個人後還後退了半步，給他們讓出路來。

江一白臉很紅，面對常在電梯裏碰見的大媽，他罕見的感到羞澀。

鄭清源輕輕推了推他，江一白跟着鄭清源走出電梯。

大媽奇怪的看了他們倆一眼，心道，這兩小孩怎麽了？嘴唇這麽紅？

他們兩人走出電梯，轉了個彎又進到了樓梯間，還關上了門。

樓梯間裏很是陰暗，牆壁慘白，因為鮮有人來，空氣中都彌漫着淡淡的灰塵味，像恐怖片裏的場景。

江一白不喜歡這裏。

離開了電梯，他的心從剛剛暧昧氛圍的騙局中清醒了過來，江一白直到現在才有了一個明确的認識——他剛剛和鄭清源接吻了。

他們接吻了。

他，和鄭清源？接吻？！

江一白在心裏抓狂，他剛剛是瘋了嗎？他怎麽可以，他怎麽會和鄭清源接吻？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江一白在自我唾棄，可同時他又回想到了剛剛鄭清源說的“他上鈎了”。

江一白覺得鄭清源應該不會喜歡他，但鄭清源的這句話卻讓他想入非非。江一白知道自己很容易就被別人喜歡，他天生讨人喜歡，這沒有什麽好值得誇耀的。

不過鄭清源說他不會喜歡自己這一型，現在卻又喜歡他，這讓江一白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滿足，連帶着，他看鄭清源都順眼了許多，對剛剛他們接吻的事也沒那麽排斥了。

江一白想從鄭清源嘴裏聽到确切答案，所以他直接問鄭清源：“你喜歡我？”

鄭清源不肯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讓他承認喜歡江一白比讓他做什麽事都要更困難。

鄭清源看不起水性楊花的江一白，自然也不會承認他對江一白确實抱有那麽點不可見人的想法。

那想法可能是喜歡，但鄭清源更傾向稱呼它為——欲。

他不喜歡江一白，江一白是個小騙子，靠着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和一張純情可愛的臉将那些男人哄得團團轉，他不喜歡騙子，更不喜歡婊子，他對江一白的所有想法都只是源于好奇，他吻江一白，只是因為他想吻，他有需要，而江一白能夠滿足他的這個需要。

就像江一白說的，他勾引他，只是饞他的身子。

他也一樣。

鄭清源不肯承認，江一白開始覺得無趣了，不僅覺得無趣，心裏還有一些忿恨。

裝什麽裝，剛剛親他的時候那麽溫柔纏綿，現在只是問他是不是喜歡他，嘴就像是被針縫住了一樣，至于想這麽久嗎？

剛剛的情意綿綿結成了冰，稍稍一抖冰塊兒就嘩啦啦掉下來，落在地上，碎成渣渣。

果真都是騙局，所有的暧昧氣氛都是鄭清源故意營造出來用來欺騙他的把戲。

鄭清源才不喜歡他，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一個……

江一白想不下去了。

他雖然劈腿，可他喜歡林啓風，喜歡年奕骁，他們兩個人也都喜歡他，他們接吻上床都是基于喜歡的基礎上做的，而鄭清源不一樣，他感覺不到鄭清源的喜歡，只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輕蔑。

江一白轉身就往出走，他早就受夠了這個樓梯間。

還沒走兩步，他又被鄭清源鉗着手給拖回來了。

鄭清源盯着江一白，問他：“你想聽我說什麽？”

江一白沒好氣道：“我不想聽你說什麽，我累了，現在只想回家。”

鄭清源知道江一白想聽什麽。江一白說好聽點是單純，說難聽點就是蠢，只輕飄飄“喜歡”兩個字就能把他哄高興。

可鄭清源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有其他的辦法。

鄭清源湊過去，在江一白的臉頰上親了一記，是不含情欲的一個吻。

親完之後鄭清源放開了江一白，對他笑笑，說：“走吧，回家。”

江一白的心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