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年奕骁從夜色中沖了出來，沖到江一白面前。

江一白吓了一大跳，心髒都要被年奕骁給吓驟停了，他眼神慌亂語氣也慌亂，忙問：“你，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我是來找你的。”年奕骁的視線移到正摟着他的鄭清源的臉上，問江一白道，“他是誰？”

“是你男朋友嗎？”

年奕骁的聲音喑啞，尾音有些些顫抖，但他的語氣仍是平靜的，沒有發怒更沒有歇斯底裏，他好似只是在問江一白一個很普通的問題。

這種平靜的語氣讓江一白感到害怕，他心中不安，空落落的，這感覺就像是飛機起落架剛離開地面，霎那失重，所有的一切都飄在半空中，落不到實地。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江一白忙掙開鄭清源的懷抱，向年奕骁解釋道，“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是我發小，我……”

“發小？”年奕骁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不是你的男朋友，我也不是你男朋友，那他呢，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年奕骁朝後看，江一白随着他的動作也朝那邊望去。

林啓風站在後面。

江一白愣住了，一切都變成了電影裏的慢鏡頭，江一白定定地看着林啓風，看着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從黑暗中走出來。

“他是你男朋友嗎？”年奕骁問輕聲問他。

他現在好難過，他曾經也幻想過難過，在青春電影裏主角總要歷經一次痛徹心扉的難過，好似青春的愛情總要難過一遭。他以為自己有準備，他可以承受，可當他真的面對這一切時，年奕骁發現自己還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沒有人能忍受自己付出的真心被踐踏，他原以為自己對江一白很重要，但原來他只是一個……一個代替品，一個供他在戀愛間隙取樂的工具。

他原以為這是愛情。

“你……”年奕骁聲音艱澀，他想問江一白有沒有喜歡過他，他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刺激還是他有一點喜歡他，可是他問不出口，他不可能問出口。

他要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年奕骁不說話了，林啓風也沒有說話。從剛才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可這正比他說任何話都讓江一白覺得痛。

江一白看着林啓風，他看到林啓風的眼眶漸紅。

心髒被拉扯着，血液流速減慢，他所有的感覺都變得遲鈍了起來。

他們隔得那麽遠，夜色那麽黑，可他還是看到了林啓風臉上的表情，他的視線能透過林啓風的身體看到他的心髒。

他看到有血色的膜瓣在一片片跌落。

他也在一片片跌落。

好痛。

結束了。

這是江一白腦中浮現出來的兩個想法。

他的心好痛，他也能感受到林啓風的痛，如此真實的痛感讓江一白的指尖都在顫抖。

他喜歡的林啓風，喜歡他的林啓風，木讷的，溫柔的，一直包容他的林啓風，他們之間結束了。

他失去了林啓風。

林啓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他垂下了頭。

當林啓風從江一白身邊擦身而過的瞬間，江一白想拉住他的手。他想喚住他，想讓他別走，想說出解釋。

可要怎麽解釋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該。

年奕骁也走了。

都走了。

他全都失去了，一個都不剩了。

江一白擡腳往家裏走，他什麽都感受不到，宛如一個行屍走肉。

“小白……”鄭清源追了過去，他拉住江一白的手臂，問他：“你沒事吧？”

“你是故意的。”江一白停下腳步，擡眼望他，語氣肯定，“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看到了是不是？你故意摟得我？”

鄭清源眉頭微皺，道：“小白，即使我不摟你，他們已經碰了面，你覺得你……”

“關你什麽事？！”江一白突然爆發，聲音尖利，“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用你沖上來煽風點火？！”

“鄭清源你個王八蛋，你就是故意的對吧？！我哪兒對不起你啊你這麽搞我？好玩嗎？！你是不是覺得逗我特別好玩？我難道就是你閑來逗一逗的樂子嗎？”

“你現在看我這樣心裏是不是特別開心啊？！你滿意了嗎？”

江一白情緒激動，他眼圈通紅，很是可憐的樣子。

鄭清源不說話，冷眼看着江一白發颠，任憑他在自己身上發洩所有的怒氣。

他知道現在江一白需要發洩，他也知道自己追上去就是被江一白當成情緒垃圾桶發洩怒氣，可他還是追了上去。

“好受點了嗎？”

當江一白發洩完之後，鄭清源問他。

江一白不理他，自顧自往裏面走。

他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狠狠地推了鄭清源一把。

是小學生似的推法，無理且蠻橫。

鄭清源向後趔趄了幾步，他背靠在樓道裏髒兮兮的牆上，垂着頭，忽然笑了一下。

“江一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鄭清源擡頭看他。

“反正你現在已經分手了。”

江一白情緒仍很激動，胸口劇烈起伏着，他怒視鄭清源。

“你……”

江一白正要開口，鄭清源便打斷他接着道：“如果你談戀愛是基于對方對你的喜歡，那麽江一白……”

鄭清源聲音很輕，語氣近似于溫柔：“……我喜歡你。”

江一白嗤笑一聲，看向鄭清源的眼神裏全是嘲諷：“誰要你喜歡我了？！我需要你的喜歡嗎？我求你喜歡我了嗎？你看我缺人喜歡嗎？”

“我告訴你，我今天就算是和他們都分手了又能怎樣？我出門去gay吧轉一圈，多得是人喜歡我想要和我在一起，你喜歡我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算什麽東西？！”

江一白指着鄭清源的鼻子罵道：“滾蛋！”

“滾！！！滾滾滾！！！”

“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滾蛋！”

江一白這次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清源還留在原地。

周圍很靜，聲控燈已經暗了下去，周圍一片昏暗。

鄭清源仍靠在那面髒兮兮的牆上。

他扯了扯嘴角輕笑出聲。

很諷刺，他之前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歡江一白，江一白幾次詢問他都不肯輕易的将“喜歡”兩個字說出口，哪怕是欺騙。

可直到此時此刻，直到江一白指着他的鼻子說他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喜歡說他什麽都不是的時候，他才确定，他才肯承認他喜歡江一白。

這份喜歡他不願承認難以啓齒，現在說出口了，對方卻直言不需要。

真好笑，他居然會喜歡上江一白。

他居然真的喜歡他。

作話：

小鄭哥哥小劇場：還在上學的時候，課間，小鄭哥哥在寫還沒算出來的一道物理題，旁邊同學在讨論隔壁初中有個姓江的小男生搞同性戀，一連換了好幾個男朋友。小鄭哥哥的筆不自覺的停了下來，他一邊煩躁，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比上課聽講還要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