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6】

潘嬈怎麽也沒想到, 幾日沒見傅公子,他竟然搖身一變,由一介布衣變成了皇室子孫。

潘嬈第一反應不是他是哪位王爺的兒子, 而是在想,不會這個皇孫的身份, 是他算計得來的吧?畢竟他都能算計得皇上如此喜歡他。

如果不是喚雪說了句“滴血認親”,她都要認為是不是皇上認他做了幹孫子了。

“先去母親那裏, 一會兒你把你探到的消息, 一五一十好好說一說。”潘嬈也沒心情再悲春傷秋了, 更沒心情再煩愁傅公子為什麽幾日不來。

去了潘夫人那裏後,潘嬈讓喚雪把事情詳細說了出來。

喚雪道:“三爺這些日子好像一直不在府上,奴婢也是今兒才見到爺身邊的雙喜,奴婢是聽雙喜說的。”

潘嬈道:“若是雙喜說的,想來就是千真萬确的了。”她蹙眉,看向母親,“可怎麽會……他怎麽會是皇孫。”

忽然想起來什麽,潘嬈立馬問喚雪:“可說爺是哪位王爺府上的?”

喚雪搖頭:“這個奴婢尚不知道, 雙喜沒說。”喚雪倒是十分高興,反正若是姑爺真成了皇孫,那身份地位就是高出一大截,日後在這京城內, 誰還敢瞧不起夫人?

潘夫人雖對此感到意外,不過,卻是十分穩得住。

“嬈兒也先不要急, 等姑爺回來問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不過沒等到傅世安回來,潘嬈倒是被一道聖旨宣進了宮裏。這回宣她入宮的不是皇後,而是皇上。

在宮裏皇上書房內,潘嬈總算是見到了傅世安。而此刻的傅世安,較前幾日,似乎清減了許多。傅公子原就略瘦削,如今越發清弱的樣子,潘嬈看在眼裏,總歸是心疼幾分的。

而對之前他算計、欺騙自己的事,也不甚在意了。

“民婦拜見皇上,皇後娘娘。”潘嬈無暇多看傅世安,只略掃了眼,就跪了下來給帝後請安。

皇後一如既往喜歡潘嬈,笑着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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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嬈起身後,皇後道:“原覺得你嫁了一介布衣,倒是對不起你父親。如今看來,他日若你父親回京來,本宮和皇上,也不怕不好給你父親一個交代。世安乃是容王之子的身份,你之前怕是不知道吧?”

容王之子?潘嬈過濾皇後口中詞彙,率先想到的是這個。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輕輕搖頭:“我……我并不知情。”

皇後看了一旁傅世安一眼,倒沒再問什麽,只說:“容王妃當年産子,之後不久便生了場大病。遍尋名醫,皆都束手無策。最後,本宮聽說容王找了個江湖術士去府上,那術士說,那個孩子和容王妃相生相克,成年之前怕是不能日日與母親相見。所以,當年容王便奏請了皇上,請旨送那孩子去別處養,待成年再認回。”

“皇上皇子皇孫多,轉眼二十多年下來,大家也似乎都忘了那個孩子的存在。只是沒想到,如今,這孩子倒是自己認回來了。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這孩子天生與皇家有緣。”

潘嬈心中有許多疑惑,比如說,傅公子早不認晚不認,怎麽就偏偏這個時候認了?契機是什麽。、

還有,若是別的王爺的兒子,或許還好解釋些。可怎麽會偏偏是容王之子。若按着皇後所說,當初是容王送的傅公子去松陽傅家,為何容王還會這般刁難傅公子?

到了成年,也不認回來。而且,甚至還阻止過他參加科舉考試。

這明明就是不想認他的節奏啊。

還有那個容王妃也是。

他們夫妻二人一丘之貉,若真是傅公子親生父母,潘嬈實在想不通,天下怎會有這樣的父母?不巴着自己兒子好就算了,怎麽還盡想害他。

若說容王妃怕這個兒子回來會再繼續克她,也說不通啊。若真是怕他會克她,容王夫婦就不該會讓他進京,而且容王還培養他做自己的手下。

潘嬈滿腹狐疑,終于等到皇上皇後問完了話,她可以和傅公子一起乘車回家了。

同行的路上,其實潘嬈就有許多話想說,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只不過,尚在宮中,怕是諸多不便,也就只能暫時忍着。

潘嬈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就一時沒發現身邊之人的反常。待進了傅家馬車後,潘嬈再忍不住,忙開口問:“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傅世安擡眸望着人,有一瞬的緘默,之後才說:“說來話長,此事回去再說。”然後便雙手環抱,閉目休息,大有不再搭理身邊人的意思。

從前都是他哄着自己、逗着自己,但凡同行乘車,他不是摟着她在懷裏,便就是握着她手陪她說話。像今天這樣的情形,還是頭回遇到。

縱潘嬈心思再不在這方面,也意識到了。

他變了。

幾日未見,和之前不一樣了。

潘嬈垂眸,心中無比的失落、難過。

想想也是,他如今的身份,已經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了。

潘嬈很難過,但她卻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勸誡自己不要難過。

這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呢?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呢?大風大浪她都闖過來了,難道,還有什麽是抗不過來的嗎?

他不理自己,那她便也不理他好了,又不是非要和他說話。

就這樣一路無言,沉默,直到馬車抵達傅宅門口。

一路上回來,潘嬈已經想好了,若他不挽留自己,她便也不去上趕着。所以一回了府,潘嬈便直接和他說:“爺若忙的話,我先去陪母親。”

傅世安一時沒說話,只駐足在陽光下,負手眯眼望着人。

良久,傅世安才說:“這幾日你便陪着岳母,過些日子搬去容王府住,日後你與岳母怕是不能再日日相見了。”

“要搬去容王府住嗎?”話脫口而出的同時,潘嬈就反應過來了。

這不是廢話嗎?

“好。”對他的突然冷淡疏遠,潘嬈心中是在意的。

但她做不到刻意去讨好,所以,既然他這般冷情,她便也如此待其好了。

潘嬈垂着腦袋朝他福了下身子,然後轉身往母親院子去。

潘夫人一直在等女兒的消息,見人回來了,忙抓她去一旁問:“怎麽樣?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潘嬈情緒并不高漲,搖搖頭道:“具體怎麽回事,他也沒有告訴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往一旁坐下後,忽然又擡首看着母親,眼中隐有淚光,“娘,我覺得,他待我和從前不一樣了。”

其實前幾天她就發現了,她在娘這都住了多久了,他一步未踏足探望過,更肖說來道歉請她回去了。本來今兒早上聽喚雪說他突然成了皇孫,以為他是因為忙,這才沒空搭理自己的。而現在看來,怕不是沒空,而是不想。

可她實在不明白,她到底哪裏做錯了。

女兒幾個月來的變化,潘夫人是看在眼裏的。女兒身為當局者,或許自己瞧不出來,但她身為局外人,自是瞧得清楚明白。

“嬈兒,既然已經做了夫妻,偶爾小小鬧一鬧脾氣是可以的,權當怡情。可若是過分了,傷了情分,就不值得了。”潘夫人拉過女兒到身邊坐,握住她手說,“你懷疑他,可去找他談過心,問過他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若問了,争取了,他還是待你冷淡,那便是他的錯。可若你問都不問,不但不關心他,反而是見他待你稍微冷淡一些你便變本加厲還回去,可就是你的錯了,嬈兒。”

“畢竟,這幾日來,你可以日日陪在母親身邊,生活不必煩憂,也沒遇到什麽困難。而他,卻要面對外面那許多的壓力。”

“突然就有了個皇孫的身份,那麽他到底經歷了什麽,你又可知?為何以前不認,偏偏這個時候就認了回去,你又可知?”

“嬈兒,為女子者,也當剛強一些。你不能永遠只縮在男人給你撐起的那方天空下,有時候,你也得學會獨當一面。娘不說別的,就說……如今他是皇孫了,除非有什麽特殊原因,他要休了你,否則的話,日後你與他是要共同住進王府去的。”

“日後你們夫妻二人,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深宮內苑裏的是是非非,可遠比那些世家豪門的是非還要複雜,你确定你能扛得住?”

潘嬈沒再說話,聽了母親的一席話,好像心裏也沒那麽難受了。

“那我現在去找他?”潘嬈問母親。

潘夫人擡手理了下女兒被風吹得稍稍有些亂的鬓發,溫柔慈愛笑道:“去吧。好好談,問清楚了緣由。記住,稍稍收一收你那嬌氣的脾氣,也稍稍關心順從一下他。”

潘嬈其實是不排斥去的。不但不排斥,反而還有些期待。

以前都是他回頭遷就自己,自己為何不能主動一回呢?

她不想離開他。

做了決定後,潘嬈便喚丫鬟打了洗漱水來。她洗了臉,又換了身衣裙,讓喚雪給她梳了個頭,之後,才去傅世安書房。

傅世安正一個人呆在書房內,其實也沒在做什麽,就只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發呆。似是想着什麽事情,有些走神。

雙喜忽然輕步走了來,回話道:“夫人過來了。”

傅世安側頭看了雙喜一眼,恰好窗外陽光灑在他半邊臉上,襯得他本就絕色的一張臉越發清絕冷豔。他一時沒吭聲,略垂了下眼眸後,方才說:“讓她進來。”

交代完後,傅世安則起身,朝一旁炕上坐了過去。

潘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場景就是,身着一身雪青色綢緞對襟錦袍的年輕男子,正用他那雙素白修長的手指舉着碧綠的茶盞,姿态極盡優雅。窗外殘陽餘晖盡灑他臉龐,茶霧缭繞,她透過霧氣看到的那雙黑眸,一如往昔般清澈幽深。

忽然的,他擡眸,沖自己溫柔一笑。這一笑,仿若讓全世界都失了顏色般。

潘嬈忽然就确定,他還是原來的他,不曾變過。

潘嬈心中雖還是記着母親的話的,不過,她心裏也還是有委屈。她想他能哄哄自己,而并不是就這樣算了。

所以,心中權衡一番後,潘嬈撇了下嘴,頗有些賭氣的朝他福禮請安道:“妾身拜見皇孫殿下。”

傅世安眼中的怔愣一閃即逝,繼而便伸過手來,笑着拉她到身邊坐下。

“還在生氣嗎?”他用和從前一樣的語氣關心問。

不問還好,一問,潘嬈就哭了。

側過頭去,并不是很想理他。

但她還是記着娘說的話的,所以就在想,只要他稍微哄自己一兩句,她便什麽都原諒他了。

只要一兩句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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