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擠一晚·精神病院·外快·小貓咪

當安齊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發現自己躺在鄧子追家的沙發上,胸口處仍有揮之不去的悶痛,腦子裏也一片混沌,渾身無力。

“呃……”他正想要強行撐起身體,已感覺到一雙強壯手臂将他抱起,裝着溫水的杯子被放入他的手中,“任先生?”

任崝嵘穩固地托着他的背,溫和問他:“感覺怎麽樣?先喝點水,如果還是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

安齊喝下半杯溫水,呼吸時仍覺得心口隐隐作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剛才怎麽了?我又犯病了?”

“嗯,鄧老板給你找了藥,說是你之前放在這邊以防萬一的。”任崝嵘垂眸看着他,背光的姿勢令他的雙眼略有些藏于陰影之中,令安齊難以察覺到他眼中的心疼,“我們給了喂了一顆,你覺得好些了嗎?需要去醫院嗎?”

“沒事,通常吃一顆藥下去,一會兒就好起來了。”安齊從他的懷裏坐直起身,臉色還在發白,神情內疚,“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不麻煩,最重要的是你人沒事,”任崝嵘依然用雙臂護着他的身體,在輕微轉身動作之中,雙唇擦過了安齊的額角,差點吻了上去。

“其實我自己都習慣了……”安齊輕輕嘆了口氣,環顧四周,又問,“凳子呢?他去哪兒了?”

“鄧老板送小李去醫院了。”任崝嵘的表情有些嚴峻起來,“對了,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我只記得個大概,好像是……”安齊皺起眉頭,努力回憶着,“樓上的小李忽然闖了進來,又哭又叫,說見到林太太的鬼魂了,還說她是來找他複仇的。然後,我老毛病就犯了,之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沒錯,基本上就是這樣。”任崝嵘的聲音低沉下去,“那個小李大晚上的在這裏大吵大鬧,我們怎麽勸都沒用,他非說自己見到鬼,又砸東西又要打人。我們沒辦法,看他像是什麽精神障礙突然發作的樣子,只好叫了救護車,鄧老板跟着一起去了。”

“天吶……”安齊發出小聲的驚呼,“怎麽會這樣?”

“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但是我覺得,多半是因為小李知道自己是林太太生前最後的目擊證人,心裏內疚,又有點害怕,再加上他工作壓力也挺大的,”任崝嵘輕聲解釋着,“這些因素加起來,要逼瘋一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唉,要是小李那天晚上報警了,或者來通知我們,大家一起上去阻止,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安齊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

“你別想這麽多了,別人身強體壯的都受到這麽大的影響,你身體還不如人家呢。”任崝嵘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腦袋,“早點休息吧,還有半個晚上,在這邊睡吧,別回去了。”

大概是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和留宿邀請,令安齊有些詫異。他擡起頭來,眼中帶着笑意,“你那天不是說,我在這裏睡,很不合适嗎?”

“我——”任崝嵘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舉動,線條分明的面頰上竟然泛起了紅。他連忙收手,眼光挪向他處,不停地眨着眼,“我的意思是,你睡我那兒,我睡沙發就好。”

安齊輕咬嘴角,将偷笑掩蓋下去,“那我還是回去吧,自己家又不是沒有床,哪有霸占別人的床,把主人趕去睡沙發的道理?”

任崝嵘急忙說:“我無所謂的——”

“你還真是寧願睡沙發也不想和我一起擠一晚?”安齊稍微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我身上很髒嗎?”

“不,不是!我是怕你睡得不舒服。”任崝嵘趕緊又解釋,在安齊略有些委屈的神情之中,自覺舌拙嘴笨,終于敗下陣來,“……擠一晚,也不是不行。”

“好啊,我睡覺不打呼的,你放心吧,我——”安齊正要咧開嘴笑,溫柔神色一瞬間又化作驚訝,因為任崝嵘把他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走進了房間。“……果然是健身教練啊,力氣真大。”他小聲嘀咕着。

餘下的夜晚裏,安齊一夜無夢,任崝嵘一夜無眠,只在昏暗之中,默默注視着安齊的睡顏。

精神病院。

單人病房裏,四五個醫護人員将一把輪椅團團圍住,輪椅上坐着一個身着住院服的青年,正瑟瑟發抖着。

“多長時間了?”

“據送他進來的人說,也就前兩天的事,突然發病了。”

“是家屬送進來的嗎?”

“不是,說是鄰居,家屬在農村裏頭,正想辦法往這兒趕呢。”

“有醫保嗎?”

“有,大廠的員工福利還是可以的。”

“在大廠上班的啊……該不會壓力太大才弄成這樣的吧?”

“壓力大導致焦慮、抑郁、躁狂都能理解,精神分裂不太可能吧?”

“聽說是他住的那棟樓不久前發生了命案,這個病人是目擊者。”

“嘶——這倒有可能成為誘因,病征和案件有關系嗎?”

“有,他自述的那些幻覺幻聽,應該就是和案件有關的事情。”

“如果是因為目睹兇案的驚恐和內疚,再加上工作壓力,現在還不清楚有沒有遺傳因素,要是有的話,就說得通了。這種情況估計很難治,需要長時間住院。”

“還是得盡力吧,這麽年輕一個小夥子,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呢。”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們轉身離開,繼續巡房了。面容冷靜、沉默不語的護士們動作專業地紮針喂藥,又将輪椅推到窗邊,讓溫和的陽光灑在病人身上,抓起安全帶,将他穩穩地扣在了輪椅上,随後也各自忙活去了。

輪椅之上,安全帶之下,寬大粗糙的病號服之間,不管太陽多麽溫暖,李升明依然渾身顫抖着。他面無血色,雙眼無神,腦袋一直輕微晃動個不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此時是何年何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不是……我不是兇手……不要,不要過來……我沒有殺人,不要來找我,不要……”

海一健才洗了把臉,就坐在鄧子追家的客廳裏,将整個事件聽完,震驚得合不攏嘴,“……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也不趕緊讓我回來呢?”

“也就是那一晚上的突發情況,就算馬上找你,難不成你瞬間移動過來,吓死你那群同事?”鄧子追聳了聳肩,“等到了第二天,事情也差不多解決了。”

任崝嵘嘆了口氣,跟着說:“本來我心裏也隐隐覺得有些危險,趕在這種時候,大廈裏死了人,怎麽都覺得過于巧合。誰能想到,竟然真的是沖着我們來的。”

“那個怨靈,只是見了鬼王一次,就害怕他的報複害怕得寧願灰飛煙滅,可想而知鬼王的力量。”海一健扭頭看向鄧子追,“凳子,你現在該知道了,絕對不可以對他掉以輕心。”

鄧子追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了,但是這話,你怎麽就對我一個人說?”

海一健眯了眯眼,“就是對你一個人說。這裏只有你一個,沒有正面和他交過手。”

“你上次不也就只是旁觀了他大鬧地府嗎?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是不是想和我battle啊?”鄧子追還是嬉皮笑臉地作撸袖管狀,“來啊,鬥法啊?”

“少來,戰神真君要跟我們談正事呢,別在這裏打哈哈了。”海一健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又轉向任崝嵘,“那天晚上,菩薩顯靈的時候,有沒有展露出什麽不同之處?”

任崝嵘搖了搖頭,”菩薩沒有和我們直接交談,只和怨靈有過接觸。”

海一健露出苦思冥想神态,“多半是他體內的鬼王記憶受到感召,菩薩自己的力量不得不出來壓制,所以才被迫顯靈了。啧,安齊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得多了,以他的肉體凡軀,不知道還能不能支持住。”

一瞬間,他和鄧子追似乎都聽見了任崝嵘咬牙和捏拳的咯吱劈啪聲。海一健連忙安慰說着:“真君不必擔心,以辛念菩薩的修為和功德,絕對不會被鬼王的怨氣所染,不然當年地府也不會同意由菩薩來保存那鬼玩意兒了。”

“你的意思是,當年是菩薩主動提出要保管鬼王怨念的?”任崝嵘問道。

“那是自然,若非菩薩請求,地府怎麽敢動這種心思呢?”海一健也跟着嘆氣,“辛念菩薩是三界中最寬宏大量、舍己為人的存在,所以安齊才會對妖魔鬼怪有這麽大的吸引力。誰看了安齊不會想要去親近親近呢?”

任崝嵘微垂下頭,将洶湧情緒壓制在低沉話語之下,“我不會讓安齊有事的。”

“我們也不會。”鄧子追認真地接了一句。

“好了,我得回去了,東西還沒收拾呢。”海一健站起身來,“我會通知所有的鬼差,加倍留心,時刻檢測,看看能不能找到陌生的怨靈氣息。除了鬼王本人以外,他還有幾個在凡間流竄了好幾百年的怨靈手下,個個都狡猾難纏,你師父應該和他們打過交道,”說到這裏,海一健朝鄧子追歪了歪腦袋,“有本事能在人間茍到現在的,沒一個好對付。總之,現在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形勢不利。越早能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我們就能越快部署下一步。”

“辛苦海處長了。”任崝嵘對他點了點頭,“對了,這次出差,你可有收到什麽新的指示?”

“呃——”一聽這話,海一健臉上露出尴尬神情來,“凳子,你沒跟他說嗎?”

鄧子追立刻捂着嘴偷笑起來,湊到任崝嵘旁邊,“老任,你誤會了,他不是給地府出差。這家夥是給他那新媒體公司出差,純粹掙外快去了。”

在對上任崝嵘有些不贊同的蹙眉之前,海一健腳底抹油,溜回了自己那邊。

回到家中,海一健見安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腦,大腿旁躺着正在舔毛的藍藍。藍藍一見到他進門,就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小跑着湊到海一健腳邊,在他的雙腿之間蹭來蹭去。

“你怎麽把隔壁的貓拐過來了?”海一健笑着問。

安齊合起電腦,看着室友和貓,笑得眉眼彎彎,“他自己從陽臺上跳過來的,在這邊待了一晚上了。”

海一健蹲下身來,用手指頭撓着白貓的額頭,看着貓咪舒适地眯起眼睛,笑而不語。

“幾天不見了,藍藍看起來很想念你呢。”安齊繼續說着,還捏起嗓子開着玩笑,“他心裏肯定想着:海哥哥,你這幾天去哪裏了呀?是不是在外面撸其他小貓咪了?藍藍還是不是你的小寶貝了?”

海一健忍俊不禁,白了安齊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沒想到,藍藍竟然真的把毛茸茸的腦袋直接往他掌心中蹭,使勁用他的寬厚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脖子。

海一健嘆了口氣,直起身來,往卧室走去。

藍藍被他留在原地,沖他的背影喵喵叫着。

海一健推開了自己卧室的門,半側身子已經進去了,這才回過頭來,看着搖晃着尾巴的藍藍,眼神之中仿佛在問:還來不來了?

藍藍立刻邁着貓步,鑽進了海一健的房間。

才一進去,他便跑酷着跳上了海一健的床。海一健轉身脫個外套的功夫,再看向床鋪時,床上已出現了貓耳貓尾、只着白T的少年,正側躺着,擡起一條腿來,瞪着眼睛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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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到幾對CP都是誰跟誰了嗎?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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