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婚訊
從九月下旬開始天兒就慢慢涼了，這一段秋高氣爽的日子在這個秋天短暫的城市裏特別的彌足珍貴，因為十月底就開始由涼變冷了，寒冬和秋涼之間就只有短短一個月而已。
一轉眼十一到了，對于全國人民來說國慶節最大的價值可能就是放假了，除了新年之外唯一一個長假，可譚憶卻沒回家。五一那次出櫃跟老媽鬧得有點僵，後來雖然他一直時不常給老媽打電話發微信哄她，但她還是接受不了，臨近十一也沒像往常那樣殷切地問譚憶幾號回家，譚憶也沒提這事，回去也要吵架幹脆就不回了，他希望到元旦能把老媽哄好了，開開心心地回家過寒假。
最近幾天喬躍一直沒動靜，不光沒約譚憶，連閑聊天的微信也沒怎麽發。譚憶覺得他們倆之間的隔閡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且喬躍根本沒有意願去主動加以彌合，自己也就更沒有立場做什麽努力了，畢竟兩次不歡而散都是他開的頭，他挑的刺，現在他連喬躍的想法都不知道，更是無從下手——喬躍還願不願意繼續跟他保持這種關系？願不願意接受他的和解？統統不知道，而且就算他貿然找喬躍道歉，這些問題暫時會被隐藏起來，但以後早晚還是要浮出水面的，如果不徹底給兩個人的關系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定位，拆夥就是早晚的事，沒別的可能。
譚憶心裏揣着事兒，每天渾渾噩噩的，除了上課、看書、做作業就是悶悶不樂地待在家看電視劇、刷綜藝，也沒什麽事可做。好幾天不見了，譚憶挺想喬躍的，想見他，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再看見那張臉是在別人的朋友圈裏，在一張請柬上。
30號晚上譚憶照舊在家看電視，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就關掉電視窩進沙發裏刷朋友圈，這一刷不要緊，他看見崔遠山發了一條新婚祝福。
【十二年的老友終于成家了，我卻因為家裏有事不能去觀禮，只能隔空送上祝福——新婚快樂！】
下面一張圖片，遠看是張婚紗照做的電子請柬，譚憶點開一看就懵了——男的居然是喬躍。
這是怎麽回事？喬躍要結婚？不可能！
譚憶點上一根煙抽了幾口，穩住心神，又去看那張電子請柬，人确實是喬躍沒錯，時間是明天中午。
譚憶調出喬躍的電話撥了過去，想想又挂了，切到微信給他發消息。
【明天中午有空嗎？吃個飯，有事找你】
喬躍的回信馬上到了。
【中午有事，晚上去找你】
【中午有什麽事？結婚嗎？】
這條信息發過去，幾乎是瞬間譚憶的手機就響了。拒接了，還打，再拒接，再打，譚憶反複按着拒接，漸漸紅了眼眶。
【你在家嗎？接電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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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躍發來了信息，之後又打過來電話。譚憶有點累了，幹脆也不躲了，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
“你在家嗎？我現在去找你！” 喬躍焦急的聲音從聽筒傳了出來。
“明天結婚，今晚有很多事要忙吧？”譚憶的聲音很低，像是用盡了力氣，“你不是說明天晚上找我嗎？我等你。”譚憶說完就挂斷了電話，沒等喬躍回話。
明天結婚，晚上不應該是洞房花燭嗎？怎麽可能來找我？
譚憶搖搖頭，苦笑一聲，接着想到了五一那次談話，他說“只要你別哪天突然告訴我你有男朋友了，別的我都能接受”，他想到了最無法接受的可能，就是沒想到喬躍居然會結婚。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這麽突然？
怪不得這些天喬躍那麽奇怪，怪不得他最近都沒有再聯系自己，怪不得，怪不得，一細想，所有的事兒就都串起來了——不是自己的感情給喬躍壓力太大導致他想逃避，而是他有了別的感情需要顧及。想到這些，譚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行為了——身為一個男性炮友，自己有什麽資格去興師問罪？也幸虧喬躍一貫細致周到，還打電話來解釋，沒有讓自己下不來臺，真該感謝他，不是嗎？
點上一根煙默默地抽完，譚憶躺進了沙發裏，燈也沒關，就那麽閉上了眼睛。
譚憶以前覺得自己可以不談感情就那麽待在他身邊，但前提是他是喬躍心裏最特別的那個人，現在平衡被打破了，更重要的是有了道德層面的約束，他覺得自己跟喬躍也許是時候該結束了。
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半宿，譚憶也沒回卧室。喬躍買的床墊就在床箱上放着，他一點也不想去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手機也已經沒電關機了。譚憶給手機充上電，開機，一下子進來好幾條信息。譚憶挨個點開看，孫雪的，四個字“你還好嗎？”，林旭光叫他出去玩，喬躍發的“對不起，我會給你個解釋”。譚憶看完給孫雪回了“沒事，放心”，然後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上冰箱扒拉扒拉，也沒什麽可吃的，譚憶幹脆煮了個方便面，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想喬躍，有點想哭。
這個時間婚禮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他在幹嘛呢……新娘挺漂亮的……
突然手機鈴聲大作，拉回了譚憶的思緒，他夠過來一看，又是林旭光。
按了拒接，譚憶打開微信仔細看了一下林旭光發的消息。
【新店開業大酬賓，快來薅羊毛！】
後面跟着一個定位，是一家新開的live house。
【大過節的快點出來玩！我接你去！把你家定位發給我！】
自從把喬躍裝進心裏譚憶就再沒跟別人約過炮了，有時候知道喬躍約別人他會有點別扭，但也從來沒對其他人産生過興趣，所以對林旭光他是一直刻意保持着距離的，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然而事到如今，譚憶真是覺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他再也不想一個人待在家難受了。
譚憶動動手指發了定位過去，回信很快就到了。
【等我！】
林旭光到的時候才剛五點多，他硬說餓了要先去吃個飯，譚憶也由着他了。
譚憶胃裏還有那包方便面頂着，也沒吃幾口，看林旭光風卷殘雲吃得特別賣力，譚憶忽然就覺得這簡直是個還在長身體的大男孩，好奇問了一句“你多大？”。
“二十四。”
譚憶一算，這不就不對了麽，“你哪年本科畢業的？工作沒到三年吧？”
“嗯……嗯，用了那麽一點點的……”林旭光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小手段，嘿嘿。唉，你多大？”
“二十八。”
“不像。”
譚憶笑了笑，“嗯，臉唬人。”
林旭光放下筷子看了看表，“吃飽了時間剛好，走！”
那個live house新店開業，樂隊表演早早就開始了。譚憶挺喜歡搖滾樂的，聽得認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旭光喝酒聊天。一會有幾個林旭光的朋友也來了，一看就是吃喝玩樂的富二代，譚憶跟他們互相打了招呼就算認識了。
一節演出結束了DJ放了舞曲，林旭光拉譚憶進了舞池。
這是個普通live house不是同志酒吧，譚憶也沒敢太放肆，收着勁兒随便跳了一會，出了一身汗，渴得不行。回到座位譚憶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啤酒，然後又坐那跟着節奏扭。
林旭光勾着譚憶的脖子把他的頭拉到自己跟前，嘴湊過去對着他的耳朵說：“你好辣！真有主兒了？能松松土嗎？”
譚憶沖他擺擺手，點上一根煙開始默默地喝酒。今晚絕對不是419的好時候，心太亂。
喝了一會，譚憶感覺頭有點暈，太陽穴直蹦，他知道酒精在體內已經來不及代謝了。不喝了，自己回家老老實實睡覺，繼續喝，跟林旭光就沒準兒怎麽樣了……譚憶掏出手機看看，十點整，好幾個喬躍的未接來電。
他還真去我家了？在新婚之夜？“有病吧！”譚憶脫口而出。
林旭光看看他，不明所以。
“沒事兒。”譚憶拎起自己的半瓶酒跟林旭光的碰了碰，一仰頭清了，“你說說，有的人腦回路怎麽那麽奇怪呢？”
“遇見什麽怪人了？”
譚憶搖搖頭，“說不清。”喬躍這種令人難以理解的行為讓譚憶做了決定，他又夠過一瓶啤酒，仰頭喝了一半就感覺咽不下去了，只好放下酒瓶，然後拿出手機給林旭光發了自己家的門牌號，發完才看着林旭光的眼睛說，“我差不多了，送我回家吧。”
林旭光面露喜色，趕緊掏手機叫了代駕，然後跟狐朋狗友打了個招呼就摟着譚憶走了。
十一的夜晚還是有點涼的，譚憶出了門一吹風立馬感覺要吐，扭頭就往牆根走，林旭光趕緊跟過去扶了他一把，袖子就被吐濕了。
“我操！不能喝就別喝！”林旭光趕緊收回手把T恤脫了擦了擦胳膊，又稍等了一會看譚憶吐完了用T恤給他抹了抹嘴，然後扔到了那堆嘔吐物上。
代駕已經在車跟前等了半天了，看林旭光扶着譚憶過來趕緊過去搭了把手把人扶進了車裏，然後去後備箱放自己的電瓶車。
林旭光坐進後座，看譚憶身子直往一邊歪幹脆把他放倒躺在了自己腿上，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摸完又彎下腰想仔細看看譚憶，忽然發現他緊閉的眼角有淚珠，慢慢越聚越大，然後滑過鼻梁滴在了他的褲子上。
是哭了嗎？這是吐的吧？
